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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古井幽深可怖，但其實是口枯井。

寧尋轍抱着寧域穩穩落在井底，他放下寧域，然後對着井壁疾速施法。

驚魂未定的寧域看呆了。父親什麽時候學的法術？能平穩地落在這麽深的井裏，不是一般人可以辦到的吧？他擡頭看向上方，圓圓亮亮的井口像夜空中的星辰一般遙不可及，偶有灰燼飄過，看來厄靈離此處不遠了。

“走吧。”寧尋轍說着牽起寧域的手。

寧域一低頭，看見井壁上竟出現了一個入口，不過裏面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清。

寧尋轍牽着寧域走了進去，随後從旁邊摸出一個火把，在某處一劃，火把亮了起來，同時井壁上的入口關閉。

父子兩默默走在長長的小道中，大約走了一刻鐘，又一道門出現在眼前。

寧尋轍将火把插在牆壁上，然後對着緊閉的石門施法，片刻後石門被打開，裏面是一間密室。寧尋轍徑直走到密室最裏面，施法後又打開另一間密室，待照明的火盆被點燃，密室的樣貌呈現在蘇須驀眼前。

裏面這間密室是外面那間的四倍大，中間有一座高大的石雕，是條盤旋在雲中的龍，栩栩如生，氣勢磅礴。四周的牆壁上畫着精美的壁畫，有人有物有厄靈，應該是在記錄故事。地上的磚排列很奇怪，像畫但看不出是什麽內容。

“今日你見到的厄靈被稱作茕殄。幾百年前我們的祖先利用三種法器，死傷無數才将茕殄殺死。”寧尋轍一邊仰望中間的石雕，一邊給寧域講述，“祖先留下消息說茕殄很可能會複活，如若茕殄複活三種法器也會再次出現，只有集齊三種法器才能消滅茕殄。”

“為什麽不告訴大家茕殄的事？這樣大家可以有所防備。”寧域氣憤而悲傷，“阿娘和阿姐就不會……”

“祖先下令茕殄之事是絕密，若向外界洩露半分，不用等茕殄複活村莊就會遭遇滅頂之災。我們這些守密人身上都有秘咒，只為平安傳下這個秘密。”寧尋轍嘆了口氣，他何嘗不悲痛，父母、岳父母、妻女全因茕殄而死，只剩他和兒子，一切來得太突然，他無能為力，“況且我們也不知茕殄何時會複活，我們無處可逃，外面的世界更恐怖，若是去到外面，很多人連出生的機會都沒有。”

“這裏又大又安全，能容納上百人，為何不亡羊補牢多救些人？”寧域滿腦子都是村裏的慘狀，耳畔仿佛還回蕩着悲慘的求救聲。

“裏面這間密室在等一個有緣人，一個可以拯救衆人于水火之中的有緣人，決不可以有一丁點損壞，所以旁人不能進入。”寧尋轍說着牽起寧域往外面的密室走。

外面的密室不僅有桌椅，牆邊還有好幾個大石箱。

“有緣人是誰？”寧域把自己的手從寧尋轍手中扯出，即便聽了這麽多，他依舊忿忿不平。

寧尋轍搖搖頭：“不知道。”

“會不會是那個穿黑鬥篷的人？可惜他被厄靈擊落了，阿爹你該救他的，他可是從外面來的斬靈人。”寧域這話一出他就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他立刻低下頭，不敢再多說。

寧尋轍盯着寧域，臉上浮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峻，頓了片刻才道：“如果他真是有緣人就不會死。真正的有緣人是可以再次消滅茕殄的，或許有緣人還在外面的世界，需要我們去尋找。”

“我們要離開這裏？”寧域驚訝地擡起頭。

“對，要去收集三種法器，海邊藏着可以出海的船。”寧尋轍表面很鎮定，但其實內心十分不安，畢竟島嶼外面的世界未知而陌生。

幾百年間不是沒人嘗試過離開島嶼，可都沒有好下場，據幸存者描述，茫茫無際的大海就是難以逾越的鴻溝，出去就等同送死，必定會後悔。

這時，密室的門被打開，一對母子走了進來。

“你怎麽來了？”

“你怎麽在這兒？”

寧域和門口的少年同時開口。門口的少年就是早些時候冷嘲熱諷寧域的三個人之一，名叫聶理。

“段大夫死了。”聶母沒管兩個孩子，這話是對寧尋轍說的。

寧尋轍的眉宇間透出一股凝重：“她大女兒呢？”

聶母遺憾地搖了搖頭，接着正色道：“茕殄到附近了，應該可以拿出，試試吧。”

“好。”寧尋轍語氣果斷，轉身拉起寧域再次進入裏面的密室。

聶理明顯好奇又浮躁，但聶母一句“閉嘴”就将其呵斥住。

四人進入密室後寧尋轍跟聶母走上前對着石雕施法。不一會兒，石雕的雲中竟漸漸騰起一陣輕煙，之後一個卷軸出現在輕煙中。

寧尋轍鄭重地伸手拿過漂浮在空中的卷軸。

“還真是要茕殄出現卷軸才會出現。”聶母盯着卷軸很是感慨，繼而又對兩個孩子嚴肅道，“卷軸會帶我們去找法器，往後的路異常艱難，為防止意外，保管卷軸的順序是寧夫子、我、寧域、聶理。”

“憑什麽我是最後？明明寧域連靈根都沒有！”怏怏不服的聶理脫口而。

“守密人的順序是祖先定下的，你繼承我的就是這個順序。”聶母厲聲呵斥，顯然生氣又無奈，“說了多少次，說話要過腦子，你不小了！”

聶理有一個優秀的哥哥和一個聰慧的妹妹，無奈茕殄太兇殘恐怖，兩人今日都不幸喪命，只剩下聶理。

守密人是需要傳承下去的，大部分都是傳給自己的後代。傳承時間根據個人情況而定，通常會等後輩成熟穩重後才正式傳承。而且成為守密人就不能從事太危險的工作，必須保證自身安全。

聶理的話讓寧域黯然神傷。沒錯，他的确連靈根都沒有，而父親期望的繼承人必定是姐姐，不料活下來的卻是他。

“以後你們要好好相處。”寧尋轍清楚這個話題越快結束對寧域傷害越少，他便開啓另一個話題，“事發突然，還有很多事要交代給你們，接下來的話你們務必記牢。”

随後寧尋轍和聶母盡可能把能想到的事都告知了兩個孩子，期間寧尋轍還離開密室去井底探了探外面的情況。他們要等茕殄離開村莊後去山洞找幸存者，然後一起乘船離開。茕殄複活後會不斷引來各種可怕的厄靈，不久之後童決島便會被厄靈占據。

大約在密室待了兩個時辰，四人從另一處密道去到一個秘密山洞中，這個山洞可以通到村外。

寧域和聶理被留在山洞裏，寧尋轍和聶母去避難山洞找尋幸存者。

“卷軸會是我的，拯救大家的也會是我。”向來要強的聶理對卷軸之事耿耿于懷，即使只是在言語上他也想挽回些面子，“我師尊說過我很有天賦，肯定會成為一個很好的斬靈人。”

聽到這話沉浸在悲痛悔恨中的寧域瞬間來了氣，口不擇言道：“你的意思是你娘還有我和我爹都會死在你前面？”

“不許你說我阿娘！”聶理不覺得是自己先挑事，只覺得對方對他母親不敬，于是揮拳沖上前去。

寧域亦是年輕氣盛，毫不退讓，直接和聶理扭打起來。然而比他大一歲的聶理不僅比他高比他壯，而且還修煉過一段時日，兩人打起來完全是寧域單方面挨揍。

寧尋轍跟聶母帶着村民回來時寧域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不過時間緊迫，沒空教育兩人，趕路離開要緊。

向幸存的村民解釋當下的情況花費了不少時間，意料之中不是所有人都相信，畢竟寧尋轍跟聶母也隐瞞了不少事情。

大部分人驚魂未定、傷痕累累，好不容易死裏逃生到達山洞，自然不願再冒險離開。避難的山洞裏有存糧，至少暫時是安全的，出去很可能會立刻死在厄靈手裏。況且寧尋轍和聶母一個教書夫子，一個賣豬肉的屠夫，毫無威信可言。

危急存亡之際，必須舍棄很多東西。

好在兩個船夫願意跟随離開。

村裏有兩條大河，水路運東西方便，因此有不少船夫，而這些船夫雖然沒見過海，卻多少懂些出海的學問，據說是世代傳下來的。

避難山洞裏有三個幸存的斬靈人，三人是負責保護村民撤離的。對于寧尋轍和聶母的話三人半信半疑，最後決定兩人留下守護不願離開的村民，一人随其他人離開。

避難山洞裏有運貨的車，加上逃難人騎來的馬，改改也能載人。

在确定茕殄走遠後衆人坐上馬車從秘密山洞離開村莊趕往海邊。村莊離海邊很遠，但得在退潮之前趕到。

村莊仍在火海之中，衆人萬分難受，不忍多看。坐在車尾的寧域卻一直固執地望着越來越遠的村莊，他想好好記住這一切，他發誓一定要回來，帶着法器回來，消滅茕殄，消滅所有厄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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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輛馬車都載滿了人，沒法跑太快。

村民們是第一次出村，雖是逃命，但不免對外面的世界好奇，一開始還惶恐不安地縮在馬車裏，後來見沒有危險便一個接一個開始四處張望。

外面廣闊的世界的确和被圍起來的村莊大不一樣。

“阿娘，是小鹿！有好多小鹿！”随着奶聲奶氣的喊聲，衆人望見遠處溪流旁有一群飲水的梅花鹿。

村裏養的都是雞鴨牛羊一類家禽，梅花鹿太少見，衆人都挪不開眼，一時從恐懼中走出。

村外的世界仿佛也沒那麽糟糕，寧域正這麽想着，突然一個虎樣的厄靈和一個牛樣的厄靈從前方的山坡蹿出，直沖馬車而來。

寧尋轍、聶母和斬靈人立刻揮劍迎擊。

虎牛兩個厄靈比平日所見的普通虎牛要大上許多，更加敏捷，而且虎的吼聲會震得人渾身發麻難以動彈，牛一動塵土會瘋狂四處飛揚，讓人看不清厄靈的動向。

迎戰的三人怕是沒法速戰速決，駕車的幾人只好繞路前行。可沒想到又一個蜘蛛樣的厄靈突然從土裏鑽出。

蜘蛛厄靈和寧域一般高，布滿堅硬短毛的步足劃過能帶起一陣風，步足尖端鋒利無比，若是被劃中必定皮開肉綻，還很可能還會中毒。

寧域坐的這輛車的馬兒受到驚吓，瞬間開始狂奔。

馬車猛烈地颠簸起來，這是臨時改的馬車，受不起這樣的颠簸，可駕車的人根本拉不住受驚的馬。整車人劇烈晃動，坐在車尾的寧域直接被甩飛，旁邊的少年伸手欲拉住他卻只碰到衣角，寧域整個人飛了出去。

被甩到半空中的寧域只覺一陣天旋地轉，什麽也抓不住。就在他以為自己會被摔死的時候，他感受到有人抓住了他。

眼前飄過一角黑衣，心猛地跳了一下，身體裏仿佛有什麽東西開綻，一擡頭，真的是黑鬥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