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終動美人心

終動美人心

沈寒之進了沈府，看見沈霁面色沉沉地站在不遠處，“那個小子又來找你了？”

沈寒之面色平靜道：“他去送朋友考試，碰巧看見我，就送我回來了。”

沈霁已經聽不進去，癫狂地笑着，向他走過來：“你不讓我送你去考場？就是為了跟那個小子厮混在一起？他碰你了嗎？”

“沈霁！”沈寒之喝住他，揚起脖頸，目光清正：“我自認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我問心無愧！請你以後不要再幹涉我的生活！”說罷，徑直走向自己的房間。

沈霁氣急敗壞地大喝：“你再敢走一步！信不信我取消你的考試資格！”

沈寒之停住腳步，狠聲道：“人在做！天在看！你若敢，我就去告你！”

“這封安城裏都是為師的人，你能告到哪裏去？”

沈霁殘忍地笑着，走到沈寒之身邊攬住沈寒之将他轉過來，發現懷裏的人已經成了一個淚人，心中瞬間揪緊，忙用袖子擦他的眼淚，“寒之你別哭，是為師錯了，為師不該吼你，為師錯了……為師只是太害怕你會被別人拐跑了……”

沈寒之不說話，沈霁擦完眼淚，扯下背後的沈寒之的書箱，将人打橫抱起來，向自己的房間走去，将人放在床上，執起沈寒之的手親了又親，近乎偏執地看着他說：“寒之，只要你乖乖待在為師身邊，為師什麽都給你，你要功名為師給你，要富貴為師也給你……”

“若我想要你的命呢？”

沈霁看到那雙美麗的眼睛冷漠得駭人，笑着撫上沈寒之的臉，“我們寒之翅膀硬了，膽子越來越大，竟然想要為師的命了……”

“你讓為師快活，為師什麽都給你……”他在沈寒之耳邊低喃了一句，吻住了那柔軟的唇。

三月十二是會試第二場，三月十一江城照例等在考場門前，看了無數個人，終于看到了沈寒之，只是沈寒之臉色蒼白，腳步虛浮，走起路來搖搖欲墜，江城連忙跑過去扶住沈寒之，一連串發問：“沈寒之你怎麽了？你生病了嗎？臉色這麽不好？”

“我沒事，你放開我！”沈寒之說罷，欲拂開他的手，卻被江城死死攥住，江城探了一下沈寒之的額頭，感受到滾燙的溫度，“你都病成這樣了還要逞強！我送你去看大夫！”說着，拽着他就要走。

“不要！”沈寒之極力抗拒着，“不要……我求你，這場考試對我很重要……”

那雙美麗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叫人心疼極了。

江城無可奈何，只好道：“那我扶着你進考場！”說罷，他扶着沈寒之一步一步走到考場門口，看着他道：“我在這等你，你撐不住就出來，我會一直等你。”

病中已經讓他思考不出拒絕的話來，沈寒之點了點頭，經過檢查走進了考場。

江城一直在考場門口等着，叫下人給他送飯，晚上他跟下人換班輪流守着，生怕沈寒之撐不住出他接應不上，等到第三天第二場會試結束，他看了一個又一個走出來的考生，直到最後，終于，他看到了那個清冷消瘦的人站在考場門口，他趕緊上前去問：“寒之你還好吧？”

沈寒之已經到了極限，還未來得及開口就已經倒了下去，江城連忙接住沈寒之倒下去的身子，叫了輛馬車，送人去了醫館。

大夫給沈寒之開了藥，江城親自去煎藥，一口一口喂給沈寒之，到了傍晚，沈寒之終于感覺好了一些，他看着江城，真誠道：“謝謝你。”

江城覺得這是個好機會，趕緊抓住機會問：“那我們可以做朋友了嗎？”

沈寒之笑了笑，點頭道：“可以。”

那一刻，江城覺得眼前的人美得耀眼，這萬年冰霜終于融化，化做一汪春水流進了他心裏。

江城道：“你今晚別回家了，我給你找個客棧住着吧。”

沈寒之搖頭：“我不回去，老師會擔心的。”

江城道：“我派下人去給沈府送信。”

沈寒之依舊搖頭：“你還是送我回去吧，麻煩你了。”

“你這人怎麽這麽固執！”江城有些惱怒，卻也沒辦法，他舍不得對沈寒之發火，更何況沈寒之還病着，只好妥協道：“那我找人叫馬車送你回去。”

沈寒之道：“謝謝你，車費我回去拿給你，還有今天的醫藥費用。”

江城擺擺手：“不用了，朋友之間說什麽謝不謝的！朋友之間不就是應該互相幫助麽？等下次我有困難你再幫助我不就得了麽！”

沈寒之張了張口，想說什麽，又想起來一事，歉意地看着他道：“你之前買字畫多付的錢我還沒有給你，最近忙着考試我都忘了。”

江城笑了笑，道：“那不叫多付，你的字畫我認為值那麽多錢，你不用給我了，我出去叫人給你找馬車。”說罷，轉身走出去。

沈寒之忽然想，從前他覺得他會找一個看得懂他字畫的女子度過一生，可是後來這一切都被沈霁毀掉了，現在，他好像又有了一些想要愛人的能力。

江城叫下人叫來了一輛馬車，扶着沈寒之上了馬車。

馬車上，江城問他：“還沒問你第二場考得怎麽樣，你之前病着，我不敢問你怕影響你心情。”

沈寒之道：“能寫的我都寫了，我盡力了，聽天由命吧！”

江城看着他，肯定道：“你一定能考好的！”

沈寒之不禁笑了：“你怎麽又這麽肯定？”

江城道：“你看你病得這麽重還堅持去考試，你這不屈不撓的精神在态度上已經穩贏了！”

沈寒之又笑了：“你說話可真有意思！”

“沈寒之……”

沈寒之看見江城呆呆地看着自己。

“有沒有人說過……你笑起來很好看？”

沈寒之不知想到了什麽，收了笑容：“沒有。”

江城卻奇怪：“你怎麽不笑了？”

沈寒之道：“不想。”

江城見沈寒之情緒有些低落，覺得自己又說錯話，趕緊又給沈寒之講了好幾個笑話，才讓沈寒之的臉上重現笑顏。

快接近沈府的時候，沈寒之擔心會被沈霁看到讓江城提前把他放下來，江城不理解，問了下原因，沈寒之說是擔心老師看到，江城忍不住問：“你是不是怕你老師？”

沈寒之怔了一下，只是說：“我敬重他是應該的。”

江城看他的反應，忍不住說出自己的猜測：“你不交朋友，是不是你老師不讓你交朋友？”

沈寒之頓了一下，垂了眼說：“你別再猜了。”他怕他再猜下去，會知道那些肮髒的事……

江城卻道：“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沈寒之倏然擡頭，撞進了江城漆黑深邃的眼睛，他莫名有些心虛。

沈寒之準備下馬車，江城忽然叫住他，沈寒之回頭，看見江城定定地看着自己：“這兩天好好照顧自己，明天第三場，我還在考場門口等你。”

沈寒之頓了一下，沒有拒絕地說了一聲：“好。”而後下了馬車，目送江城的馬車駛遠後，才走過去敲開了沈府的大門，下人連連跑去通知沈霁少爺回來了，沈霁很快走出來，臉色陰沉的看着他：“為師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沈寒之知道什麽都瞞不過沈霁，如實回答道：“我病了，江府的小公子帶我去了醫館，剛才也是他送我回來的，我們什麽都沒有發生，你別多想。”

沈霁陰沉的面色有了些松動，仍是用命令的口氣對他道：“第三場會試為師送你去。”

“好。”沈寒之點頭，麻木地像一個沒有感情的人。

沈霁這才緩和下來，直接抄手打橫抱起沈寒之，心疼地親了親沈寒之的額頭，“你怎麽這麽倔？病了也要去考試，錯過了一場又能怎樣，為師是吏部尚書，掌管大晉所有官吏的任免和升降，捏着所有大晉官員的命脈，憑為師在朝堂上的勢力，還能不讓你通過這小小會試？”

沈寒之閉上眼睛，會試三年一次，人生能有幾個三年？錯過了這場考試，他這輩子就毀了……暗暗握緊雙拳，所以……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他一定要高中！

擺脫沈霁，去尋找他自己的幸福……想到這裏，一個輕狂少年的面容在腦海中一閃而逝。

會試第三場為三月十五，仍舊提前一天進考場，三月十四這日，沈霁叫了輛馬車，載着自己和沈寒之到了考場，沈寒之心裏很忐忑，沈霁碰上江城會不會為難他？江城碰見沈霁會不會發火？可他擔心的都沒有發生，他并沒有看見江城，直到他走進考場，都沒有看見江城，他心裏有些失落。

沈寒之出考場的時候，沈霁體貼地走過來給他拿書箱，他下意識地往四處看了看，仍然沒有看見江城的身影，沈霁随口問他：“你在找誰？”

沈寒之忙說：“沒誰。”

沈霁看着他道：“你在找江家那個小子吧？為師已經告訴江尚書好好管教他的兒子，估計江家那小子幾個月都出不了門了。”

沈寒之心中一震，沈霁在人來人往的考場門前，将人摟在懷裏，吻了吻他的發，溫柔地道：“好好留在為師身邊，別想那些不靠譜的小子了，難道為師一個人還不能滿足你麽？”

沈寒之閉上眼睛，仿佛已經看到周圍的人用異樣的眼光在看自己，用不無惡毒的話在唾棄他：這個人怎麽這樣下賤？竟然跟自己的老師搞在一起？

沈霁滿意地看到沈寒之這樣的反應，将人打橫抱起來上了回沈府的馬車。

角落裏，一雙深邃的眼睛裏充滿了憤怒，拳頭狠狠地砸向了牆。

沈寒之考完試就被沈霁關在屋子裏溫存，幾日後沈霁終于肯放過他，讓他出去透透氣。

沈寒之不禁來到自己之前賣字畫的那條街，他想到那天江城來賣字畫時的情景，笑了笑，轉過身來，望入了一雙熟悉的深邃眼睛，他一瞬間驚喜：“是你？”

江城快步到他面前，眼含喜色地對他說：“第三場會試那天，我看到沈大人來送你，我怕你為難，就沒出現，對不起。我被我爹禁足了，但是我想你，就偷跑出來，我每天都在這裏等你，終于等到了你。”

沈寒之笑了笑，感覺再不會比此刻更幸福了，道：“我沒怪你。”

江城對他眨了眨眼：“你餓了嗎？走啊！我請你去吃飯啊！”

沈寒之點頭說：“好。”

兩人又來到天福樓，選了個包房，夥計來點菜，江城對沈寒之說：“說好了這次我請你，慶祝你考試結束！你這次多點幾個菜，吃不了給你拿回去給你家下人吃，上次來你都沒吃多少吧？這次你可要吃飽了！不然我這個朋友怪沒面子的！”

沈寒之道：“我不常來這裏吃飯，你點吧。”

“那我就不客氣了！”

江城說完，對着夥計說出一連串的菜名，夥計記好下去了，只剩江城和沈寒之面面相對，江城先打破了沉默：“你第三場考得怎麽樣？我沒去打擾你，你是不是考得特別好？”

沈寒之頓了頓，垂下眼睫，說：“我考得不太好。”

江城激動地拍了一下桌子：“怎麽會呢！第三場你也沒生病，還是你老師送你去的，你怎麽會考得不好呢？”

沈寒之道：“我不想讓他送我。”

江城忽然明白了什麽，“你……”

正巧沈寒之擡眼看他，那雙美麗的眼睛裏有自己的倒影，他的心一下子揪緊：“你是被他強迫的？”

沈寒之點了點頭，垂下了眼睫，睫毛不斷顫抖着，像是在訴說主人此刻心裏的不安，江城會不會嫌他髒？

他的手一下子被溫暖的掌心握住了，他擡頭，看見江城真摯的雙眼：“沈寒之，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