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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鹿呦呦先是一愣，随即想起來了，原着為了襯托假千金的聰明才智，真千金是個目不識丁的文盲，文盲會寫字簡直是天方夜譚，也不怪這幾個人這麽緊張。

她趕緊又沾了點水在桌子解釋：弟弟學習的時候我看着就學會了寫字

陸劍民終于松了口氣，他緩緩道：“看來我女兒還是天才啊，看這字寫的，可真好看。”

劉紅梅道：“對對對，比那私塾的老先生寫字都好看，都能寫對聯了。”

陸程禹吸了口氣道：“我姐肯定是天才，我們老師都說了幾百年才出一個的天才才會這樣。”

一家人就鹿呦呦的聰明才智迅速展開了讨論。

鹿呦呦：……

現在的關注點是這個嗎？！

她擡手拍了拍桌面，又指了指自己寫的第一句話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陸劍民松了口氣，十分耐心道：“乖囡囡，你怎麽知道大伯家拿的是我們的包裹，爸爸沒包裹，你誤會了！”

鹿呦呦又在桌子上寫了兩個大字：就是！

她本來又不是多管閑事的人，還不是陸劍民老兩口對自己不錯，她才不想讓這對夫婦當冤大頭。

劉紅梅瞧着女兒急紅了臉，忙擦了擦她的臉，又同陸劍民道：“我們自己養的孩子什麽脾氣自己最清楚，她又不是那種胡攪蠻纏的人，說不定這裏面真的有貓膩，我們是一家人，誰不知道誰啊，你哥家有什麽親戚能給他寄包裹？”

鹿呦呦贊同的點了點頭。

陸劍民抽了一口旱煙，“你說的是有道理，但我總不能沒頭蒼蠅似的沖到人家裏要說法吧。”他擺擺手，“這事兒先這樣，不提了。”說完他掀開門簾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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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劉紅梅安慰鹿呦呦，“乖囡囡，媽知道你這麽說肯定是有原因的，我信你，但是這事兒跟咱們家沒關系，等我回頭慢慢打聽。”

鹿呦呦乖乖的點了點頭。

劉紅梅摸着女兒的腦袋，又道：“媽熬了綠豆湯，走，我們去喝綠豆湯。”

——

陸劍民雖然嘴上維護自己兄弟，但是心裏卻覺得妻女說的沒錯，而且這些年他給鹿首長寫了不少信，一封都沒回，關鍵現在很多人都平反了，上次他去鎮子上開會還得到個消息，那就是這兩年政策有放寬的意思，知青很有可能回城。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怎麽到鹿首長這裏就止步不前了呢？

難不成其中生了什麽變故。

那即便是有變故，鹿家還有幾個兒子呢，他掐着指頭算了算，也不小了，難不成真沒人管呦呦這孩子了。

老話說的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怎麽都要聯系上對方吧。他這麽一想着轉頭去大隊的辦公室給鹿首長寫了封信，按理說，陸劍民可以自己去鎮子上寄信，但是他今天鬼使神差的去了陸劍康家。

這會兒陸劍康夫妻倆已經把包裹拆開了，是一條棉被，裏面還有一包白糖。

陸劍康媳婦兒趙翠蘭翻來翻去沒找到別的東西，她失望的哧了一聲：“還說什麽首長，就寄這點東西，真摳門。”

陸劍康道：“我瞧着這被子不錯。”

趙翠蘭道：“不能吃不能喝的，有什麽好。你跟那鹿首長寫個信，讓他們給我寄點能吃喝的東西，麥乳精啊蛋糕什麽的，還有雪花膏，我聽說城裏的女人都用。”

陸劍康拍了下大腿，“寫信不就穿幫了嘛，咱女兒也過不上好日子了。”

趙翠蘭依舊喋喋不休，“瞧你二弟給人養了這麽多年女兒，就寄來包白糖，打發叫花子呢。”

“行了，你少說兩句吧，別給人聽見了。”

說起這個趙翠蘭臉上劃過一絲得意，她當初機智的把女兒換了出去，又跟村裏人解釋自家女兒過繼給大哥家了，這事兒一晃五年過去了，陸劍民絲毫沒察覺到，那個鹿首長也沒發現端倪，真傻！

她扭着脖子垂眉道：“那我暫時不計較了，反正咱女兒過上了好日子。”

“大哥，在家不？”陸劍民推門進了院子。

趙翠蘭兩口子聽到陸劍民的聲音，立馬把棉被白糖藏了起來，陸劍康又擺了一副不耐煩的臉色站在屋檐下道：“怎麽了？”

陸劍民沒進去，就站在院子裏，“咱媽不是摔了嘛，我想找個老朋友幫忙給看看，你幫我把信送出去吧。”

陸劍康看到信封上鹿榮兩個字，沒好氣道：“我說你是個二百五你還不信，人家說不定去哪兒過好日子了，怎麽可能會想起你。”說完他嘭的關上了門。

屋裏，趙翠蘭夫妻倆在門縫兒裏看着陸劍民吃了憋灰溜溜的走了。

趙翠蘭道：“他怎麽還給鹿首長寫信？”

陸劍康道：“愛寫就寫吧，反正寫多少都寄不出去！”當初他把女兒換走，為以絕後患，賄賂了郵局的郵遞員，只要是陸劍民寄的信一律發不出去，總有一天陸劍民會死心。

——

陸劍民兄弟積怨已久，無非是當初父親去世，按理說應該讓大哥接班，結果陸劍民接了父親的班，還當了村支書，再加上陸老太太在裏面攪局，他們的兄弟關系也只是表面。

從前陸劍民覺得自己對哥哥有愧也沒想過那麽多，但是今天女兒一提醒，他也奇怪，為什麽大哥會有包裹，自己偶爾過來，還能看到他家有麥乳精盒子什麽的，這可是鎮子上都買不到的好東西。

難不成這些年鹿首長一直在往桃源村寄東西？

陸劍民産生了這樣的想法，便留了個心眼兒，他去隔壁村讓小舅子劉紅兵給自己寄。陸劍民就等在斜坡上，劉紅兵去的快，來的也快，他擦了擦滿頭大汗道：“姐夫，我寄出去了。”

陸劍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幸苦了。”

劉紅兵道：“姐夫，我有個事兒不明白，你為啥要寫我的名字。”

陸劍民笑笑道：“以後再告訴你。”

——

夜色如墨，澱子裏的青蛙呱呱呱的叫個不停，天上的星星碎鑽似的，鹿呦呦坐在楊樹下搖着蒲扇乘涼。

劉紅梅今日挖了不少藕，一盆一盆的清水洗，陸程禹在旁邊幫忙。藕洗幹淨了又放在篦子上晾曬，自己吃可以，到時候也能自己賣。

鹿呦呦瞧着那一盆又一盆的藕，做成藕粉正好，既可以賣，也可以保存，還能當早飯來吃。

說幹就幹，鹿呦呦放下蒲扇，也撸起袖子，又拿了擦子，劉紅梅雖然不明白女兒想幹啥，但是她遷就女兒習慣了，也就随她了。

——

鹿擎朗不負所望，很快就嚴了鹿幼晴的血，是O型血，而鹿榮是ab型血，許慧榮是b型血，怎麽都生不出個O型血的孩子，他看着血型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同科室的小護士道：“鹿醫生，不開心嗎？”

鹿擎朗搖搖頭，拿着報告出了門。

怪不得，怪不得，原來鹿幼晴真的不是鹿家的孩子，那自己的親妹妹又在哪裏，他們會不會為此滅口，鹿擎朗想的後脊背發麻，他第一時間給鹿擎蒼打了電話。

那邊許久才接。

“大哥，驗血報告出來了，幼晴是o型血，她不是我們家的孩子。”鹿擎朗一改往日的嘻嘻哈哈，語調格外深沉。

鹿擎蒼胸口卻好似搬開了塊大石頭似的松了口氣，他道：“你跟爸媽說了嗎？”

鹿擎朗道：“沒呢，我第一時間通知了你。”

“看來我的感覺沒錯。”他在路上看到的孩子才是自己的親妹妹。

鹿擎朗沉沉的嗯了一聲，又道：“我現在就回家跟爸媽說。”

“好。”

剛挂斷電話，啪的一聲，大掌重重的的落在肩膀上，鹿擎蒼回頭，葉雲洲笑的一臉陽光，“跟家裏打電話？”

鹿擎蒼嗯了一聲，轉身要走。

葉雲洲瞧着他愁眉苦臉的，便跟上去道：“怎麽了這是？！”

葉雲洲跟鹿擎蒼是一個部隊的，兩人還同住一間寝室，關系好的跟親兄弟似的。

鹿擎蒼仰頭吸了口氣，嘴邊牽了個如釋重負的微笑，“好事兒。”他要去給領導打個報告，到時候親自去接妹妹回家，這回肯定不能出什麽差池。

葉雲洲道：“好事兒也不跟兄弟說說，嘿，後天有個聯誼會，你好好表現，表現好，以後你就是我妹夫了。”

葉雲洲有個妹妹叫葉雲熙，文工團裏的一枝花，喜歡鹿擎蒼很久了，自己不敢跟他說話，專門喊哥哥出面說一聲。

鹿擎蒼擡手正了正帽子，目光堅定的看向遠方道：“我有正事兒，不去聯誼會了。”他大踏步的往前走。

葉雲洲在後面喊：“多大的事兒啊，比聯誼會還重要。”

鹿擎蒼頭也沒回，“天大的事兒。”

葉雲洲莫名其妙，回頭便抓了跟鹿擎蒼一起出任務的王岳道：“你們這回在外面碰到啥了，鹿擎蒼怎麽不大對勁兒。”

王岳莫名其妙，“沒有啊，啥都沒碰到，可能是鹿團心情不好。”

葉雲洲個子本就快一米九，再加上常年訓練身體很是結實，他靠在矮小的王岳身上就跟靠個木樁子似的，他輕輕擡手敲了敲王岳的腦袋道：“再仔細想想，所有細節都過一遍，出了就口氣都別錯過。”

“仔細想想？”王岳撓了撓頭，終于靈光一閃，他眼睛瞪的雞蛋似的，“我想起來了，鹿團在路上碰到個小姑娘。”

“小姑娘？”葉雲洲皺起了眉頭。

“嗯。”王岳點頭如搗蒜，“那小姑娘正在偷別人的衣服，鹿團……”

後面的話葉雲洲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只聽到小姑娘三個字，那不就是有心上人了呗，看來自己妹妹也只能單相思了，不過葉雲洲也有些好奇，能被鹿擎蒼瞧上的小姑娘到底長啥樣子。

不過還沒等他當面問，鹿擎蒼就打報告請假了。

葉雲洲瞧着那空蕩蕩的床鋪搖頭，沒想到鹿擎蒼還有被美色沖昏頭的一天，啧啧啧！

這嫂子肯定是天女下凡，不然怎麽會打動鹿擎蒼這個木頭疙瘩。

——

鹿家。

書房裏。

鹿榮一臉嚴肅的看着書桌上的報告單，他看了一眼鹿擎朗又看了眼報告，氣氛沉重的仿佛空氣都要凝固了。

許久，還是鹿擎朗開了口，“我大哥已經跟部隊打了報告，他要親自去村子裏接妹妹。”

鹿榮點了點頭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沉默，長久以來，他只是覺得女兒生在農村缺乏管教才會這般偷奸耍滑，再加上因為這些年沒把孩子養在身邊，鹿榮夫婦把接回來的女兒只想彌補她，所以寵上了天，不管做什麽都順着她。他千想萬想都沒想到，鹿幼晴竟然不是自己的女兒。

鹿榮此時揪心的痛，他抿了抿唇，又道：“這報告準确嗎？”

鹿擎朗道：“爸，您現在的心情我理解，報告出來的時候我也不敢相信，但事實就是事實。”

鹿榮單手捂着額頭道：“這事兒說來說去就怪我，明明是我去接你妹妹，人都接錯了。”

鹿擎朗道：“還好我們及時發現，比起譴責自己，現在最重要的是讓一切回到正軌。”

鹿榮點了點頭，他迅速接受了事實，又道：“不管怎麽樣我們都要回村子一趟，這次一定要确認清楚。”

一旁的許慧柔道：“那咱們家裏的這個孩子怎麽辦？”

到底是養了幾年，養個小貓小狗還有感情呢，發現跟自己家沒血緣關系就直接丢了也不是那麽回事兒。

鹿榮想了想道：“她現在也是大孩子了，我跟她談一談吧，如果這孩子想回去我們就送走，如果不想回去，我們重新幫她找一家，資助她上學，總之這個家她是不能呆了，不然我們的親女兒看了也不高興。”

許慧柔嗯了聲，又道：“你好好跟她談。”

她話音剛落，門突然打開了。

鹿幼晴冷着臉道：“不用廢你們口舌了，我要回農村！”

此時的鹿幼晴已經不是前段時間那個作天作地的小女孩兒了，就在幾天前，她做了個夢，夢裏自己就是假千金，被發現身份之後自己會回農村，但是自己會獲得福氣系統，到時候她會成為村裏的團寵，還會帶着全村人致富，最終打臉鹿家，過上好日子。

鹿幼晴對自己當初來城裏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反正她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走就走，你們這些人就等着後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