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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鹿呦呦因為撿到了寶貝開心了好多天,但是這個年代,一般撿到金銀珠寶都是要上交的,上面會根據撿到的東西給一些獎勵。上回的魚窩子就是,可是樹大招風,鹿喲呦可不想接二兩三的立功,那極品親戚還不得一窩蜂沖上來找事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過幾年再上交吧。鹿呦呦把她的寶貝全藏在了起來。

今天中午是鹹鴨蛋炒玉米,青菜豆腐湯外加一份玉米餅子。

鹿呦呦吃過便午睡去了。

陸劍民忍不住同劉紅梅道:“我這回的信又沒指望了。”

劉紅梅道:“大概是造化弄人吧。”兩口子商量了兩句,陸劍民出去了,劉紅梅不困,在屋頭納鞋底,一層又一層,厚厚的,這樣踩在雪地裏才不會冷。

鹿呦呦睡醒已經不早了,她記得跟小知青的約定,起來洗了把臉她便去山上了。

居楠楠已經在等了,她遠遠的就開始揮舞胳膊,鹿呦呦笑着小跑了過去,居楠楠張開手,手心裏有一把小麻花,亮晶晶的麻花皮上還撒着碎芝麻,別說吃了,瞧着就香噴噴的。

居楠楠把麻花塞到了鹿呦呦手裏,“給你吃,很甜很甜。”

鹿呦呦眨眨眼睛表示感謝,禮尚往來,她給了居楠楠帶了一些藕粉。

居楠楠道:“本來我就是給你的,藕粉我就不要了,你留着吃吧,我還去上工呢。”說完她便一溜煙兒跑了。

鹿呦呦瞧着那小麻花,咬一口,酥脆可口,格外的好吃,她吃着麻花從斜坡上下去,路過嫩綠的麥地,經過一人高的玉米地,心情愉悅。

“是那小姑娘嗎?”玉米地裏,幾個黝黑的男人貓在裏面。

“對對對,說的就是她。”

隔着郁郁蔥蔥的玉米葉子,女孩兒身姿搖曳,兩條嫩白的藕臂随着步伐擺動,側面看,那翹挺的鼻梁跟高高的額頭連成一條曼妙的曲線,白的反光的肌膚在這泥濘的小路上格外顯眼。

“可真好看啊,那這媳婦兒歸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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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聲,男人的大手打在了另一人的腦袋上,“閉嘴。”

被打的男人哎呀叫了一聲,又摸着腦袋道:“是陸劍康說的,把這女孩兒給辦了,就是我們媳婦兒,還給咱們半袋玉米。”

為首的男人大喘了口氣,背身坐在了玉米地裏,另外兩個也湊了過去,其中一個光頭小聲道:“大哥,現在路上沒人,正是好時候。”

男人瞧了對方一眼,“那麽好看的小姑娘,給我們糟蹋了,不值當。”

另一個口水都快流地上了,嘴裏道:“咋不值當,事成之後給我們半袋玉米呢,還能白娶個媳婦兒。”

男人低着腦袋沒說話,他自己本來也不是什麽好人,一把年紀的老光棍,正愁找不到老婆,要是普通人也就算了,沒想到是這麽漂亮的女孩兒,男人忽然覺得自己特別無恥,竟然會為了半袋玉米幹這種事兒。

“大哥。”光頭晃着男人的胳膊道:“大哥,快點,人都快走了。”

男人搖搖頭道:“不了。”

“啊?!”旁邊兩個異口同聲的喊了出來。

男人道:“這麽缺德的事兒咱幹不出來,走!”

另外兩個面面相觑,其中一個道:“我們去哪兒啊?”

男人道:“哪兒也不去,回家,玉米也不要了,媳婦兒再說。”

光頭拉住了男人的胳膊道:“哥,咱們好不容易來一趟,不能吃虧啊,要不我們把陸劍康舉報了?這半袋玉米是不是就歸我們了。”

另一人說:“那咱們別舉報了,讓陸劍康給我們一袋玉米,不然就把他舉報了,讓他去吃牢飯!”

三個臭皮匠頂得上一個諸葛亮,三人一合計轉頭就去威脅陸劍康了,陸劍康偷雞不成蝕把米白白丢了一袋玉米,氣的躺在床上翻白眼兒,東院兒摔斷腿的老母親又哎呀哎呀喊個不停,趙翠蘭一個頭兩個大,她指着炕上的陸劍康罵道:“就你那點出息,還想勸我,現在好了,啥事兒沒辦成,白白丢了一袋玉米!”

陸劍康道:“這三個人答應的好,還說想要個漂亮媳婦兒,誰知道會臨時變卦。”

趙翠蘭拉着陸劍康的耳朵道:“他舉報你,你不會舉報他們啊,走,我們去大隊說理,一定要把玉米要回來。”

——

火車在狂野上疾馳,高大的男人坐在車窗前看着窗外的風景,從西北到內陸,窗外的風景不斷變化,植被也逐漸茂盛了起來。

鹿擎蒼低頭看着手腕上的表,還有兩小時火車就要到達b市了,從b市到陸叔叔所在的桃源村又要好長一段時間,明明來之前內心波濤洶湧,此時到是平靜了不少,大約這就是近鄉情更怯。

另一邊,鹿榮也跟鹿擎朗趕了過來,當然,随行的還有鹿幼晴,她勝券在握,只背了個小書包。

從前的親女兒變成了毫無血緣關系的陌生人,鹿榮一時間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看到面前的女兒說話也生分了起來,每每想要關心她,卻欲言又止。

鹿幼晴在心裏冷笑,果然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什麽父女情深,不過是在彌補自己內心的愧疚罷了。等着吧,等鹿榮見到自己水性楊花的啞巴女兒,有他後悔的,一想到這裏,鹿幼晴又多了幾分底氣,還挺直了脊背。

鹿擎朗瞧着鹿幼晴這個樣子,卻莫名皺起了眉頭,當初父親去接妹妹的時候已經十歲了,十歲的孩子已經有了記性,對父母很是依戀,到底是什麽樣的孩子才能乖乖的認別人做父母,又是什麽樣的孩子在身份被戳穿後能大義凜然的說要回去,此時此刻,他看着鹿幼晴那張挂着幾分驕傲的稚嫩臉龐,忽然覺得面前這孩子心思深沉的可怕,她雖然只有十五歲,但是心眼兒卻比成年人還要複雜。

想到這裏,他本來對鹿幼晴的憐憫也消散了,一心只想着那個在小山村的妹妹。

三個小時候,火車終于停在了b市,鹿擎朗他們也順利跟鹿擎蒼彙合,按理說,他們該在招待所住一晚明天再去桃源村的,但是鹿榮一刻也等不及,b市這邊軍區派了車來接他們,直接往桃源村開去了。

——

老話說的好,狗咬狗,一嘴毛。

陸劍康找了隔壁村的仨光棍想玷污了鹿呦呦,沒想到這仨光棍有點良心,又良心不太多的敲詐了陸劍康,陸劍康的媳婦兒趙翠蘭不依不饒,又去威脅那仨光棍,最後成了爛官司,只能交給大隊處理。

此時的大隊裏三層外三層圍的全是人,兩個村的村長支書都在,陸劍康兩口子跟那三個光棍為了一袋玉米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但是仔細問起緣由,就是閉口不談迫害鹿呦呦的事兒,畢竟誰也不想去坐牢。

眼見着這事兒處理不了,陸劍民瞧着自己的親哥親嫂子在那裏也覺得丢人,便道:“既然你們說不清楚,那誰家的玉米歸誰,各村去各村,也別吵了。”

那三個光棍的大哥道:“我們已經吃了半袋玉米了,沒有一袋。”

趙翠蘭一聽急了,她跳起來道:“不還我們一袋玉米,今天你們誰都別想走。”

于是話題又回到了一開始的地方,陸劍康為什麽要給那仨光棍半袋玉米。一提到這個問題,幾個人跟吃了黃蓮似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眼見事情進入了死局,陸劍民同隔壁村的村長道:“既然問不出來,我們報警吧,警察肯定有辦法。”

隔壁村長還沒說話,趙翠蘭倒是蹦起來,她嚷嚷,“都怪你家呦呦,跟這三個光棍不清不楚,我們怕壞自家孩子的名聲才給的半袋玉米,然後就被這幾個人訛上了。”

陸劍民激動的站起來道:“大嫂,你別血口噴人,我家呦呦從來不幹這種事兒。”

趙翠蘭道:“你家孩子你當然護着,要不是我撞到了,我還以為呦呦是好孩子呢。”她越演越上頭,繪聲繪色的描述了一番,好像一切跟真的似的,直到劉紅梅的一巴掌過去,趙翠蘭才閉了嘴。

群衆議論紛紛,大家誰不知道陸家有個漂亮姑娘啊,就是不會說話。

有人看不順眼了便道:“趙翠蘭,你咋還欺負人家孩子不會說話呢。”

“可不,說玉米就玉米,咋還說人家孩子。”

趙翠蘭道:“劍民家教不嚴,我這是替他管教孩子。”

啪的一聲,那光棍的老大都聽不下去了,脫了鞋直接摔在了地上,“審訊”現場瞬間安靜了下來,那人指着趙翠蘭憤憤道:“惡毒,你簡直太惡毒了,人家個十幾歲的孩子哪兒惹你了。我今天就要當着大家的面說清楚。”

趙翠蘭臉刷一下就白了,陸劍康趕緊上前制止道:“一袋玉米而已,給你就是。”奈何陸劍康的話根本不頂用,對方繼續道:“各位父老鄉親聽好了,是他,陸劍康,趙翠蘭兩口,說給我半袋玉米,讓我們三兄弟把鹿呦呦拖到玉米地給糟蹋了,到時候媳婦兒也有了,糧食也有了,還好我有良心,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兒。”

陸劍康聽完噗通一聲癱軟在了地上。

而陸劍民上千緊緊抓住了陸劍康的領口道:“哥,這事兒真是你幹的?!”說完他狠狠一甩手,咬牙切齒道:“報警吧,這也沒什麽好說的。”

這會兒趙翠蘭害怕了,抱着陸劍民的腿一個勁兒的求情。

若是以前,陸劍民還會看在親人的身份上賣個人情,如今有人要迫害他的女兒,陸劍民絲毫不留情面。

——

此時在屋子裏的鹿呦呦連着打了三個噴嚏。

老話說,一想二罵三感冒。

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難不成自己感冒了?不會吧。”

“姐!”陸程禹背着軍綠色的書包從門外沖了進來。

鹿呦呦擡眼,就瞧着陸程禹激動的一臉熱汗,這孩子平常是個穩重人,鮮少這麽激動,今天怎麽了這是。

“姐。”陸程禹再次湊到了鹿呦呦面前,神秘兮兮道:“咱們村開來了一輛大吉普,還是往咱們家開的!”

吉普?現在別說車了,連自行車都是稀罕東西,有錢有票才能買到,擁有一輛自行車都是件頂拉風的事兒,私人小轎車更不可能,如果說吉普的話,那只有軍用的,是軍人來了?

鹿呦呦回憶了一下,原着也沒這段劇情啊。

姐弟倆才說着,就有人敲門。

鹿喲呦出門進了院子,又打開榆木的大門,身型挺拔的男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威武又高大,面容俊秀,個個一身制服,簡直帥瞎了眼。

鹿擎蒼幾乎一眼就認出了鹿呦呦,這個就是自己在坡上看到的。

而一旁的鹿榮跟鹿擎朗也看呆了眼,小姑娘杏眼腮紅的,白嫩的皮膚透着健康的淡粉色,肉嘟嘟的小臉還挂着嬰兒肥,粉嫩的唇瓣跟花似的,神态有些憨,但又透着一股靈氣。

也就是那麽一瞬間,鹿榮十分肯定,眼前才是自己的親女兒。

自責湧上心頭,如果不是當初的疏忽大意,怎麽會讓女兒受這樣的委屈。

鹿擎朗先開了口,“小姑娘,你家大人呢?”

陸程禹開口道:“大人都出去了,軍人叔叔你要不要喝水,進來坐。”

——

鹿呦呦就在院子裏的石桌上給一人倒了一碗水,鹿擎朗每次都試圖跟鹿呦呦搭話,可這小姑娘就是不張口。

鹿榮只當女兒認生,但是他看着整潔如新的院子,擺放有秩的農具,還是陸劍民家那個熟悉的小院兒,看來當初孫主任是被這裏的人騙了,這回鹿榮肯定要問個清楚。

三個大人,兩個小孩兒,鹿呦呦雖然是個二十三的成年人了,但披着十五歲的皮,在別人眼裏就是未成年。

見者眼前的男人一口一個小孩兒,她真想幫他糾正一下,只可惜自己張不了口。

陸程禹看出了姐姐的不高興,便同鹿擎朗道:“軍人叔叔,我姐不喜歡別人喊她小孩兒。”

鹿擎朗摸着水碗笑了笑,又說:“那怎麽稱呼。”

陸程禹道:“我姐叫鹿呦呦,我叫陸程禹。”

呦呦,當初孩子生的着急,還是許慧柔給起的小名兒呢,沒想到這孩子的名字一直都沒變。

鹿擎朗又道:“你們姐弟倆的名字真好聽。”

陸程禹道:“謝謝。”說着又給鹿擎朗倒了杯水。

鹿擎蒼沒那麽好的耐心,他現在恨不得立馬搞清楚把妹妹帶走,便道:“陸程禹,你家裏人呢?”

“去大隊了,估計一會兒就回來。”

鹿榮給鹿擎蒼做了個冷靜點的手勢,大家都過來了,那還是要慢慢來,也讓女兒有個緩沖,當然還要把換孩子的事兒給搞清楚。

鹿擎蒼點了點頭,又看向鹿喲呦,“小姑娘挺腼腆的,不愛說話啊,放心吧,我們都是軍人,是好人,認識你爸爸。”

陸程禹在一旁解釋道:“不是我姐姐不說話,是她不會說話。”

“不會說話?”鹿擎蒼瞧着那能掐出水來的小姑娘,眼睛炯炯有神,竟然不會說話,他蹙眉:“怎麽回事兒?”

陸程禹道:“地震,我姐受驚了就不會說話了,軍人叔叔,你認不認識厲害的醫生,給我姐姐看看喉嚨吧,她以前會說話,唱歌特別好聽。”

一旁的鹿擎朗跟鹿榮面色瞬間暗了下去,誰也沒想到,短短十幾年自家的孩子竟然會産生這麽大的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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