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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六章史太君虛試外孫意,林姑娘巧讨外祖歡

送走了寶玉,林家姐弟也沒說留他小住的意思,但當天晚上他又跑了過來,拉着姐弟二人去老太太房裏吃飯。因着賈寶玉早上起不來,這請安的時辰也延後了不少,所以一大清早的姐弟二人到底只是在賈母面前晃了一圈,即便林玠看着沒那麽癡傻了,賈母也沒甚在意,等寶玉過來請安的時候,姐弟二人也早早去了,因着這晚飯時候,賈母便注意到了林玠的事兒來。

林玠昨個兒跟着進門兒就是癡癡傻傻的,雖然身上也是幹幹淨淨不見什麽鼻涕眼淚的,可那歪着頭懵懂姿态卻是十分明顯的,怎麽瞧着,也不是正常孩子,可現如今的林玠與之前大不相同,賈母這方才算是認真瞧着了。

要說早上請安的時候賈母也只覺得林玠偶爾那麽好上一遭罷了,現如今再瞧,卻是真真兒的怪了些,再聽說她女孩兒給的書信裏也提及了這個孩子的不同之處,心裏只覺得有些不爽利,便草草吃了兩口放下了筷子。衆人一見賈母放了筷子,哪裏還繼續吃得舒坦,一個個兒便放了碗筷,匆匆停了這吃食,換了茶水來漱了口。

“今兒寶玉找的你林妹妹跟林弟弟過來的,可是友愛得很呢。”賈母卻不提林玠,只是把寶玉招到身邊兒來,又讓黛玉跟林玠在她左手邊坐了,三春則按着次序坐在下面椅子上,王熙鳳站在一旁伺候。她忙對熙鳳揮了揮手,道:“你且先去吃飯吧,再讓小廚房弄點兒新鮮的玩意兒,我就說那酸甜兒的金糕最好,再找出來今年剛做的玫瑰醬,蘸着吃,可不是最好?你林妹妹脾胃弱,這金糕本就健脾益胃,再有杏仁膏子,也來上一碗,我今兒晚上胃口不好,倒帶累幾個小的了。”

這一番囑咐,王熙鳳一一記得,馬上下去辦。不多時,便有婆子擡上來一張小桌,上面擺着的便是幾樣點心,正有那賈母點的金糕。

黛玉瞧見這個,也只是笑,面上半點兒不露的,卻擔心地瞧了瞧一旁略顯疲憊的林玠。這些吃食俱都是黏黏糊糊,又是湯湯水水的,往日在家,林玠一來年幼,再來便是癡傻一些,吃這樣的東西必然是吃得滿身滿桌,而現如今這樣做法,她不曉得到底是要瞧着自己弟弟的錯處還是要試探試探她弟弟是不是真傻。

因着不知道這事情到底如何,黛玉也不動聲色,只拉了林玠的手笑盈盈地對賈母道謝,與她打趣兒讨好。

林玠倒也不覺得如何不對,那多少年的準聖做得他也是不覺得這凡人是有什麽用處的,即便他當年是洪荒準聖之中最為與人為善的一個,也從不欺壓那修為低下的巫妖二族抑或凡人,但畢竟仍舊是瞧不上凡人的,所以他也只覺得賈母這般作為有些多餘了,并未曾動得半點兒的怒氣。

“到底還是蹭了林姐姐的福氣呢!探春笑吟吟道,她略比林玠大了一點兒,卻是三春之中最為伶俐的一個,長得也十分爽利,雖然是賈家的嫡親孫女,到底也是庶出,自知不若黛玉招那賈母喜歡,便在言語上多多讨好,“我瞧着,還是老祖宗的本事大呢,林弟弟這兩天就瞧着長大了不少,想來是老祖宗顯了本事的!”她這話是兩面讨好,一來不曾說林玠之前是個傻的,只說現在是長大了,那便是懂事兒了,二來再贊賈母有手段好本事的,可不正是也把林玠這忽然變好的事兒給揭過去了麽。

“我在家的時候便聽母親說過,外祖母身邊兒是最能教養人的,何況這人也有風水一說呢,有人在東邊兒就住得不舒服,渾渾噩噩哪裏都不對,換了西邊兒住上就清醒了,什麽都明白了起來,便是立地成佛,也是有的。”黛玉聽了探春的話,也不由得笑道,卻也是在稱贊這榮國府的好來。

賈母一聽,心下高興,卻又想到寶玉天生就銜了寶玉下生,定然是有大造化的,指不定是寶玉的福氣影響到了林玠,心中雖然擔心林玠分走了寶玉的造化,卻也因着寶玉的天才而高興着,于是便盤算了起來,準備找寶玉的那寄名幹娘馬道婆好好給掐算掐算。

除了這馬道婆,賈母也想着東府的那個賈敬,便也是她侄子的,這兩年便出家修道去了,聽說也沒事兒的自稱“真人”,似乎也頗有幾分本事的樣子,心下思忖着要帶着寶玉跟林家姐弟去道觀上住上兩日,也叫那觀上有些本事的給瞧瞧林玠的根骨,是不是要分走寶玉的福氣之類。

因此,賈母便道:“這樣,過幾日咱們去你那東府敬二叔的道觀裏小住幾日再說。”

黛玉雖然心思缜密,說話行動俱都小心留意,更是生怕對自己弟弟有什麽不好的事兒來,每每說話也蓄意的讨好賈母,可她畢竟年幼,哪裏知道賈母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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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倒是十分快活。他年紀小,又只喜歡姐姐妹妹,或者是俊俏的哥兒,現在這屋子裏丫頭個個兒是漂亮惹眼的,姐姐妹妹們也俱都在身邊兒了,除了他之外的唯一一個哥兒也俊俏萬分,他哪裏有不歡喜的道理?

因而只是一個勁兒地笑着,又是把頭往賈母懷裏鑽,把他一旁站着的老子娘完全忘在了一邊兒去。哪裏還記得他父親要他多多讀書背那四書的事兒來,更是不想着他母親幾次三番的要他在跟前兒多多說話兒,但只覺得在老祖宗身邊兒有姐姐妹妹陪着,還能出門玩耍,實在有趣兒。

不過林玠聽了這賈母說要去道觀轉悠,心下十分高興,也開口道:“既然有親戚舍身入道,那必然是有幾分造化的,想來是求白日飛升,可練氣養心而成。”

“你又哪裏知道了?”黛玉笑道。

“我不知道。是聽父親與母親說話兒時候,聽那意圖化了姐姐出家的老道的不經之言,又說修習道術佛法的,我自然就聽了幾句。”林玠倒是把這些事兒推得幹淨,可這般一說,卻是讓所有人也都清楚了這孩子倒是真的林玠了。

只黛玉覺得奇怪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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