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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七章 講擺設黛玉受訓,看繡屏林玠頓悟

這時節正巧是剛剛入冬,這天也短了,黑得就早了許多,因而賈母也沒讓幾個孩子熬着,早早兒的勸了回去休息。

回到那蒸峥院,黛玉親自打點了林玠洗了手臉,又擔心喝了茶水晚上要睡不着的,便要鹦哥去瞧瞧廚房裏有沒有牛乳,且端上來一碗給林玠喝了再睡下。

把鹦哥打發了下去之後,林玠這方才拉了黛玉坐到她那張檀香木的雕花大床對面兒的小軟榻上。這軟榻也是雕花的花梨木打的,雕着的是《列女傳》裏的的啓母塗山,便是這房裏的那梳妝鏡上,也是镌着那女四書中的貞烈之事跡。

而林玠那外屋裏的東西便簡單得多了,東西也是好東西,只是上面不過是些春燕銜泥之類的雕镌,卻少有那人物畫像的,倒是回院子的時候瞧見了琏二嫂子剛送來的那一擡繡屏,上面繡的可是成仙得道的故事,俱都是小孩子喜歡的傳說罷了。

瞧見那繡屏,黛玉只是叫道謝,倒是林玠瞧着喜歡,看得她十分憂心。這鹦哥一出去,林玠拉着她去坐,她便要好好與他說道了。只是林玠哪裏能叫她先說,便開口道:“姐姐,這繡屏瞧着有趣兒的,還是擺在你屋裏?”

“我屋裏不要那個,倒是你,那暖閣還不一定誰來蹭呢,你還是隔斷着好些。”黛玉瞟了那繡屏一眼,卻是也覺得這種大件兒擺設的确少見,平日裏即便是有那精巧的繡工,也不過是做個擺在桌子上放着的小物件罷了,而這大個兒的,到底新鮮些。

“我用着隔斷是不錯的。”林玠點了點頭,他也的确喜歡這繡屏,上面繡着的一是丁令威化鶴高歌,一是女娲煉石補青天,一是李寄揮劍斬蛇怪,卻都是少見的繡樣,每個故事也要兩幅,那繡得栩栩如生,瞧着便讓人心生歡喜。

“只是我心中總是不踏實罷了。”黛玉見他盯着那繡屏,忙用話把他拉回來,“你以前渾渾噩噩的倒還好些,現如今……若是有點兒什麽差錯,我該怎樣跟父親交代……”這般想着,她便覺凄苦,眼淚也禁不住地落了下來。

“姐姐莫哭。”林玠斷然是瞧不得眼淚的,連忙替她擦淚,“我也不怕告訴姐姐,之前我渾渾噩噩,卻不是什麽都不知道的,只是靈智被人拘束着,不能清明,那日厥了過去,再醒來就把那拘束撕扯了下去,這才明白了起來。”這話虛虛實實,倒也能騙得過人去,“何況,這被拘束的幾年,我卻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倒是知道些法門,能治好姐姐身上的不足之症,就算是這府裏最魔怔的混世魔王,我也能治好的。”

“且莫說笑去。”黛玉連忙按住他,“這話可也是随便說得的?”

“姐姐不知,這倒也不是什麽大事,寶哥哥他那天生帶來的通靈寶玉本就是個祥瑞的物件兒,只是他尚且年幼,沒開靈智,不懂得這寶玉的用途,因而就瞧着像是混世魔王不通世故了。但凡把他送到那道觀上去住幾日,他也就好了。”

“你怎的又知道了?告訴你不要再說了的。”黛玉把他推回屋裏,“快些歇息吧,別想那有的沒的了,明日早些起來,且先學着寫幾個字再說。”

林玠笑着應了。

實際上,這紅雲老祖是打了另一番算盤。他想着自己現如今是林玠了,卻不能讓林黛玉繼續做個病秧子,何況她這胎裏帶來的不足之症,卻不是別人,正是那一僧一道算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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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二人當年在绛珠仙草修行的時候,每每過去與她言說那神瑛侍者的灌溉之恩,字字句句講述的便是柳毅傳書之類的奇聞異事,但凡是個沒定了靈性的,聽了這些哪裏不向往的?因而绛珠仙草便匆匆修煉成了人形,才堪堪是個女身,這便定下了那還淚一說,卻也是一僧一道幾番引誘才成的,不然這仙草本是草木心,哪裏就知道什麽淚啊情的?再在投胎時候扯了那薄命司的冊子添上幾筆,這林黛玉的身子骨兒還能好得起來不成?

事情清清楚楚。再想到那神瑛侍者本就有着绛花洞主的稱謂,便是伺弄绛珠仙草而來的,一僧一道想要功德,便把這前因都扯散了,又弄來了那牡丹花一同下凡占盡了先機的,還得了什麽金子鎖頭的,可不正是把他這準聖扔到了一邊兒去。

這一思量,林玠一拍腦門兒,方才明白過來。

那一僧一道何止是要功德,怕不是要害死了他才好,分了他的鴻蒙紫氣,弄了他的精魂神魄,把他奪舍了去才是他們的意思呢,否則又怎麽能做了這麽缜密的算計?何況他們二人原本便是新蹦出來的小字輩兒,怎麽就能跑到大黃山腳下去?

林玠一想,這事情單憑那二人是定然不成的,必然有人暗中相助,只是到底是誰在替他們謀劃,他卻不清楚了。

而也好在這紅樓一夢早就演過一次,這輩子是眼淚啊還是情愛的,俱都還了,賬目全平,各自兩訖,黛玉這情歸何處,卻也不是誰給她定下的了,只盼着她回到天庭做仙子之後,倒也是神仙眷侶才好。

想着這些事情,林玠迷迷糊糊便睡了過去。這眼睛一閉,靈智一轉,眼前忽然是一派上好的田園風光,一處籬笆小院兒,一間茅草小屋,石桌石椅石棋盤,旁邊更是石頭壘成的小竈,上面燒着一小壺水,咕嘟咕嘟響個不停。

林玠一笑,走過去坐到大樹前的石椅上,背靠大樹,只聽得樹葉被風吹動,稀稀拉拉之聲不絕于耳。

“道友好雅致!”他這剛剛擡頭看天,便聽得有人笑,他也不轉頭,只是盯着頭頂的葉子瞧着。

“多年不見,且不好好敘敘麽?”那人又道。他仍舊不理,眼睛卻換成去盯另一片樹葉了。

“當年真以為你不在了,可把人急得要死。”那人卻是有些氣惱。

這時,林玠方才轉頭瞧他,道:“怕不是你又是求又是拜的,做足了本事,還說這些話做什麽,莫非你心知我能回來還要急死了不成,你道是死個給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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