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羨慕

羨慕

各科資料全部加起來有十幾本，疊在一起的重量并不輕，幸好陸雨回去拿了書包，十幾本書裝進去把書包塞得鼓囊囊的。

買完這些資料，陸雨看了眼手機，已經過去十五分鐘了。

為了以防萬一，第二節晚自習下課的時候陸雨去辦公室找老趙要了一張假條。

走出圖書室，校門口擁擠的私家車走得差不多了，街道再次恢複平時的平靜。

一些小吃推車還沒收攤，偶爾還有一兩個走讀生從學校出來直接去了旁邊一些補習班。

一中是重點中學，競争壓力和學習任務還是很重的。

陸雨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往前走，忽然，一點清涼水意打在他薄薄的眼皮上，陸雨睫毛顫了顫，擡眼望向昏沉沉的夜空。

等了幾秒鐘，一滴雨才再次落下來，這次正正好落他額頭上。

似乎要下雨…..

陸雨不喜歡下雨天。

他眼神落在不算黑的夜空上，好一會兒才收回目光。

H市雨水多嗎？

陸雨站在人行道邊上，雙手拉着書包肩帶，目不轉睛地盯着紅燈倒數的秒數。

一陣張揚的笑聲從不遠處傳來，安靜的街道上想忽視都難。

青春男生朝氣蓬勃，大晚上的也不消停，聲音吵鬧并不好聽，就在這陣笑鬧中，一道略顯低沉，比其他人多了幾分質感的嗓音突兀地從笑鬧聲中冒出來。

“艹，都滾犢子，老子清白都被你們污蔑了。”

蕭望的聲音屬于好聽好記的那種，不會太低沉磁性顯得黏糊，也不會太少年顯得稚嫩青澀有餘。

是聽過一次就不會忘記的好聽聲音。

原本還盯着秒數，陸雨在聲音傳入耳朵時目光就偏開了，在他沒注意的時候，他就已經看向了說話的人。

四個穿着一中校服的男生，每個都很高，其中長得最顯眼的那個正擡手敲了一人的後腦勺，笑得無比肆意。

下午看見的那個叫馬丁的高個子也在裏面。

蕭望和三個玩得好的兄弟吃完火鍋，又去附近瞎溜達了幾圈，這才慢悠悠懶洋洋地回學校。

同行的幾個小弟嘴賤，又在調侃他和校花的緋聞，蕭望好氣又好笑，擡手就要給人腦蹦子。

“是不是欠抽，是不是，昂？”

“蕭哥你這個負心漢，對人家這麽粗魯。”

“艹，你特麽今晚特欠揍。”蕭望被惡心了一把，結實修長的腿又擡起來了，皮猴子馬丁趕緊捂着屁股墩逃開。

蕭望嗤笑一聲，長腿還沒收回來，餘光就瞟到一抹有些眼熟的身影，等他定睛看去，嘿，不就是那個小白臉轉學生嘛。

想到他剛才在宿舍無辜吸入的二手煙，心底冒出點不爽，這小子怎麽老在他眼皮子底下晃蕩。

“對了蕭哥，今晚記得回學校宿舍住，要查寝。”老萬進校前再次提醒他一次。

蕭望擰眉：“你們怎麽每次查寝時間都換？”

老萬：“不然呢，不變哪還有搞突然襲擊的必要。”

“走了蕭哥，你記住了。”

蕭望有些不爽，抓住馬丁：“我寝室你打掃好了吧？”

之前馬丁硬要和他一對一剛球，他贏了三場，馬丁要給他打掃一學期的宿舍，哪曉得這小子看他現在很少去，居然敷衍了事。

馬丁有些心虛，不過他還是拍着胸膛大膽保證：“這次絕對幹淨。”

蕭望持懷疑态度，這小子有多糙他還是知道的。

沒辦法，現在宿舍來了新人，他還是要回去裝裝樣子。蕭望先回小區拿了換洗的床單被子，一些生活用品，輕松抱着就朝學校宿舍走。

他都做好檢查不過關，再把馬丁押過來他親自看着重做的準備了，哪想一推開301的寝室門，蕭望差點被裏面清爽的畫面閃到眼睛。

“.......”

蕭望退出去看了眼宿舍門牌，沒錯，是301。

空氣裏彌漫的也不再是灰塵和細菌味兒了，是淡淡的檸檬柑橘香。

蕭望愣了半晌才走進去。

這一進去更是不得了。

地面幹淨得都能映出人影子了，下午還布滿灰塵的桌面，床架，此刻都幹淨整潔得不像話，每樣東西都擺得規規整整，看着極度舒爽。

蕭望檢查完，這家夥，比他家保潔阿姨做得都不差了。

馬丁啥時候有這能耐？

蕭望忽然看向和他床位緊挨着的位置。

床鋪已經鋪的整整齊齊，桌面整潔，行李箱放在另一邊的置物架上。

蕭望放下東西走到陽臺上看了眼，洗漱臺有一邊也擺好了洗漱用品。

蕭望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他發現，這些東西擺得很有秩序，連顏色都盡量在一個色系領域。他還以為是多想，回頭再看一眼轉學生桌面。

好吧。

不是錯覺。

那幾本從高到矮，從深到淺色排列的書，和幾支排隊一樣列在桌面的筆。

轉學生有強迫症。

難怪打掃得這麽幹淨整潔。

蕭望才不相信馬丁能做到這個地步。

蕭望很滿意。

他頭一次覺得這個寝室也是能住人的。

因為這個，他對轉學生的不爽都消散很多。愛幹淨又會整理的人，蕭望覺得這個新室友是加分的。他就沒遇到這麽和自己心意的男生。

‘假潔癖’蕭同學因為眼球和呼吸得到淨化，心情轉好。

本來就要回頭去換自己的被套床單了，他餘光又注意到挂在陽臺上的衣服。

是一件校服。

藍白色T恤，還是濕的，挂在那。

旁邊是幾塊帕子。

蕭望覺得那校服有點眼熟。

真不是他誇張，這麽寬大的校服再怎樣也不是轉學生那身板能穿下的，旁邊還挂着他扔掉的另外兩件衣服。

所以….

他一邊斷眉挑起，心頭隐隐有個猜測。

....

陸雨回到教室就把買的資料拿出來補做。

他從小學習優秀，白染對他成績并不上心，可他還是希望做到最好。

小時候，他以為那樣做，就能得到關注和認可。

在中學的暑假陸雨閑着沒事就把高中的知識學完了，整個高一都被他用來刷題。

所以現在大部分題他都做過，好多簡單的基本是掃一眼題幹就能得出答案。

連續寫了一個小時，一身疲憊再次不受控制地襲來，陸雨打了個呵欠，幹脆把後面的答案撕下來，除了個別寫略的大題，其它都照抄。

教室裏，安靜得只能聽見筆尖擦過紙面的聲音，陸雨單手撐着側臉，另一手快速寫着答案，直到桌面被人敲了下，他才懶懶掀開眼皮。

是前桌的男生。

戴着厚瓶底一樣的眼鏡，臉上兩坨雀斑，鼻頭上也有，他此時看過來的眼神有些稀奇古怪，陸雨一開始還沒懂，直到對方說出一句。

“同學，學習态度要端正，你這樣只是無用功。”

他說話聲音沒有刻意壓低也沒有故意張揚，可是落在安靜的教室裏，卻足以讓其他人聽見。

本來安靜刷題的一些人也扭頭看了過來。

陸雨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說。

“嗯，我自己知道。”他語氣輕描淡寫，落在別人耳朵裏就是一股無所謂的态度。

班上有人露出不一樣的表情，心裏有了猜測。

陸雨說完就垂下眼睫，繼續抄寫答案。

王成擡了下鼻梁上沉重的眼鏡框，見轉學生不聽他善意的勸告，他搖搖頭，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眼底自然流露出幾分輕視。

還以為轉學生能來二班是因為成績好，現在看來跟蕭望也是一丘之貉，和他道不同不相為謀。

“你就算抄答案，也不可能抄出二班應該有的成績，早點認清自己更好。”

王成說完這句話，看也不看陸雨一眼，拿起桌上水杯去外面接水了。

陸雨連眼皮都懶得動。

…

晚自習結束，陸雨就補完一本數學一本物理資料的進度了。

鈴聲一響，班上的住校生就開始收拾東西。

“晚上去不去自習室？”

“不去，今天題刷完了，準備打個游戲然後睡覺覺。”

“我要去，我還有一套題沒搞完。”

“卧槽，你們這些牲口，我特麽作業都還沒做完。”

“我要去自習室，走，咱哥兩一起趕作業。”

很快，班上這些人就結伴離開了，陸雨拿了一本資料，準備回去再補一會兒進度。

其實他也可以不補之前的內容，可全部空在那兒，陸雨看着難受。

陸雨整理完桌面，這才慢悠悠地起身離開，走之前，他看到那個前桌同學，一個人坐在那，收拾東西比他還慢，可是也沒收出個名堂，桌面還亂得紮眼。

…

陸雨慢悠悠地回到宿舍樓，一口氣爬到3樓。

走廊裏男生們說說笑笑很是熱鬧。

在熄燈前，宿管老師一般不會管他們怎麽玩鬧。

走到301。

陸雨正要拿鑰匙開門，卻發現門似乎沒有關攏，有一點點細縫。

他垂着眼睫，嘴唇微抿，然後輕輕推開寝室門，裏面沒人。陸雨走進去，把門輕輕合上，抱着書走到自己的位置。

因為靠近陽臺，所以陸雨把書放下後就聽到陽臺上的衛生間傳來陣陣水聲。

陸雨拉動椅子的手一頓，幾秒後，他才拉開椅子坐下來。

宿舍十一點熄燈，還有二十分鐘。宿舍一樓有一間自習室，不會熄燈。一中學習壓力大，不少住校生都會去那熬燈學習。

陸雨把資料打開，準備做到熄燈再去洗漱睡覺。

水聲嘩嘩，時不時滲進他的耳朵，陸雨抄寫答案的速度比在教室時更快。

過了大概十幾分鐘，裏面的水聲才緩慢落下。外面又傳來門被拉開的聲音，還有踩着濕拖鞋發出的叽咕叽咕聲。

陽臺推拉門沒有關。

蕭望擦着頭發，大剌剌地走了進去。

陸雨聽到動靜，停下筆，扭頭望過去。

這一看，清淺瞳孔驀地怔住。

蕭望只穿了一條很短的四角內褲，露出兩條修長結實的腿，赤/裸上/半身，腹肌排列清晰，一滴水還順着他鼓動的喉結慢慢淌落在他….

陸雨視線不受控制地跟着那滴水珠再次落在…被短褲包裹得嚴實鼓囊的地方。

像是觸電一般，他猛地扭回頭，不再多看。

蕭望一進來就看到了陸雨。

這個點住校生下晚自習了。

本來沒想打招呼，畢竟看在他打掃寝室的份上，蕭望決定不跟他一般計較，以後當個和平相處的室友。

不過….

看到陸雨受到沖擊的傻樣，蕭望先是垂頭看了自己一眼，忽地勾起一抹男人自得的邪笑。

他再看一眼轉學生單薄的身形。

蕭望秒懂。

男人嘛。

他懂。

又羨慕又被傷自尊了呗。

蕭望忽然起了壞心眼。大剌剌地走到陸雨身邊，他長得高，腿也長，就那麽站過去，陸雨坐着，腦袋正好與他大腿根齊平。

只要陸雨把頭扭過去，那畫面真是相當羞恥。

可蕭望顯然還沒意識到這個角度的羞恥度。

或者說，他根本沒那根筋，他現在就跟個找到場子的幼兒園小朋友，雖說下午的事不計較了，但心裏總也不得勁兒，這不，逮到點小事就像個幼兒園小朋友一樣，得意又透着炫耀。

“羨慕吧？”

邊說着，蕭望還自得地挺了挺自己的大驕傲，四角短褲都替他害羞。

“羨慕你也不行啊，爸爸這是天賦異禀，你這輩子怕是都趕不上了。”

陸雨：“……”

蕭望：“哈哈哈哈。”

好吧，他有點愉悅到了，因為轉學生羞恥得耳根子都變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