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打掃

打掃

過了會兒，陸雨把這件校服放到桌面上，重新挽起袖子幹活。他把微幹的帕子浸入水桶，然後扭幹水後繼續擦拭宿舍的灰塵。

埋着頭沒幹多久活兒，門忽然就被人撞開了，啪地一聲打在牆上。陸雨正在擦洗床架，聞聲擡頭看去。

門口站着一位很高的男生，頭發短得剩一點渣渣，濃眉大眼，又黑又壯，看着不是很好惹，當然，如果他這會兒沒有笑得很傻的話，陸雨真要以為他是來找茬的。

“那個，你是蕭哥新室友？我來幫蕭哥清掃衛生來了。”說着，馬丁就走了進來，他笑出一口大白牙，“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三班的馬丁，你是轉學生？轉哪個班？”

“陸雨，二班。”陸雨言語簡單，他扭頭繼續認真擦拭，“你不用幫着清掃，我反正也要全部打掃一遍。”

本來他就要把這個房間徹底清掃一遍，尤其對面兩個床位位置，太髒了。

馬丁撓着後腦勺，憨笑道：“啊，我還是一起吧，蕭哥知道了要削我的。”剛才那通電話，馬丁想想還心有餘悸。

“蕭哥打人超級痛。”

他人高馬大，做起事來卻笨手笨腳，不待陸雨拒絕，拿起拖把就出陽臺，在衛生間唰唰放水沖洗。

陸雨擦拭的動作卻微微一頓。

打人？

所以，蕭望真的是欺壓人的校霸？

馬丁已經拿着滴水的拖把回到寝室，大刀闊斧一陣蠻力揮舞。

直到陸雨手臂濺到一滴污水，他停下來回頭看了一眼。

陸雨：“.......”

他真的不是來找茬的？

淌了一地髒污水漬，看着更髒了。

而且，其它都還沒打掃好，拖地有用嗎？

“我會一起打掃幹淨，包括蕭望的位置，你不用幫着一起。”陸雨面無表情地盯着馬丁道，他實在不想給自己增加工作量。

馬丁嘴一張似乎還想說什麽，陸雨立刻打斷他。

“放心，我不會跟蕭望說，只要幹淨就行了，他也不知道誰打掃的。”

對面的大高個有些不好意思地撓頭，明明是個看起來不好惹的大塊頭，笑起來竟然這麽憨。

這樣的人，難怪會被人壓迫着當清潔工小弟。

外強中幹。

陸雨以前也遇見過內心與外表很不符的人。

“那這樣，我下次請你吃飯啊，這次就麻煩你一起打掃了。”馬丁覺得蕭哥新室友還不錯，看着就是個愛幹淨的，人又仗義，“正好我手笨，每次清掃的結果蕭哥都不滿意，他還潔癖鬼，挑得很。”

陸雨：“我會仔細打掃一遍。”

“你真是個好人。”馬丁放下拖把，走到門邊又回頭來這麽一句，并且拍着胸膛放話，“你不錯，以後你就是我馬丁的朋友了，來到一中哪個不長眼的敢欺負你，你就來找我。”

陸雨：“……”

憨個子風風火火來又風風火火地地走了。

陸雨看着滿地髒水，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

下午的課全部結束時，陸雨把寝室擦完一遍，只剩下地面還沒拖。

一中的上下課鈴聲選了很著名的一首鋼琴曲前奏。

舒緩悠揚，聽着很悅耳。

陸雨抻了下腰，緩解酸疼，外面逐漸變得熱鬧的人聲很快傳進寝室。

這個點是晚自習前的休息時間，一中學生成群結隊，奔向校外或食堂。

陸雨歇完一口氣，拿起剛才被馬丁胡亂攪動的拖把，走到衛生間沖洗，準備在上晚自習之前結束打掃，陸雨動作更加麻溜了。

終于。

打掃完畢，陸雨站在寝室中間，看着整潔一新的環境。空氣裏都帶着清潔劑的潮潤氣味，心情都舒暢很多。

此時離晚自習還有二十多分鐘。

陸雨決定去校外買些生活用品。

一中校外是條長街，平時上下學時間停滿了來接學生的車。

此時外面飯店飄香，一些小吃攤前還站着不少學生。

陸雨找了一家賣雜貨的小店，選購好生活用品，結完賬提了兩大袋子。路過雜糧煎餅攤子，他買了個加雞蛋的餅，晚飯吃這個。

買了餅又提着袋子，他回到宿舍就抓緊時間收拾東西。

直到晚自習第一節課開始十幾分鐘了，陸雨才走出宿舍樓一路小跑着趕去教室。

男生宿舍離運動場和高二教學樓最近，二班又正好在1樓，陸雨只用了一分鐘就趕到了教室。

二班這會兒在安靜學習了。

像二班這樣的尖子班，學生都比較自覺，自習課老師也不會一直守着，這會兒班上就沒有老師，除非有時候老師要占時間講課。

陸雨推開門進去的時候，埋着頭寫作業或是刷題的同學還以為是老師，大家習以為常，安靜學習，只有個別人擡頭望了一眼。

陸雨還沒來得及去買校服。

他一身簡單的白襯衫牛仔褲，站在教室門口，目光掃到教室最後排，唯二的兩個空位。

兩個空位，一個單獨靠着門口，一個倒二排靠牆位置，旁邊還有一幹柴一樣瘦的男同桌。

陸雨徑直走向靠門口的單獨空位。

他自顧自地拉開椅子坐了下來，眼眸微垂，一邊耳朵還戴着黑色小藍牙耳機，在碎發的遮掩下看不分明。

他剛坐下沒多久趙志斌就出現在教室前門。

他拍了拍教室門，聲音驚動了班上同學，陸雨也擡頭看去。

老趙失了聲，只好多活用手，他朝陸雨手，用嘴型說，“過來。”

陸雨只好起身從座位旁的門出去了，這時班上埋頭寫題的大部分同學才發現來了個新人，很快教室裏響起一些細碎的議論聲。

老趙帶着他去領教材，領完嶄新的教材陸雨抱着回了教室。

二班的同學再次沉入學海。

對于轉學生他們聽到點風聞，雖然有點好奇，但以後有時間認識不急于一時，二班向來是拿成績說話。

陸雨從衣服外套的兜裏拿出個小筆袋，掏出筆，在嶄新的教學書上寫上自己的名字，清隽好看。幾本書很快寫完，他沒事可做了，加上今天坐車和打掃寝室的疲累，他幹脆趴在桌上睡覺。

人多的環境他一向睡不着。

只是閉着眼睛緩解疲勞。

耳機裏是節奏緩慢的英文歌。

有個別同學偶爾好奇朝轉學生這邊看一眼，結果就看人趴桌上睡覺，這...這一幕這個方向，在二班倒也不顯得奇怪。

蕭望也是這樣的。

來教室不是睡覺就是在外面罰站。

依舊有些陌生的上下課鈴聲響起時，陸雨還是趴在桌上沒動。

剛下課，雜亂腳步聲和說笑打鬧從走廊外飄了進來。比起外面的熱鬧，二班就顯得安靜了，盡管他們也會從學習中把頭擡起來，和周圍的人談笑兩句。

然而仔細一聽，讨論的大多也是學習問題。

只有個別說起了轉學生話題。

“诶，你們知道轉學生是成績好才進來的，還是跟蕭望一樣捐樓進來的啊？”

“我猜，第一天就趴在桌上睡覺，跟那位一樣的概率更大。”

“可我看他長得不像蕭望那種類型的啊。”

蕭望長得帥，對朋友又大方義氣，身為一中校草，人氣也高，喜歡他的女孩子是很多的。

雖然總是遲到早退，但他不打擾別人上課，被罰站也多是個別老師看不慣他在眼皮子底下睡覺。二班大部分同學對他感官還是很不錯的。當然，也有個別人看不慣他占班上位置，還受女生歡迎。

礙于蕭望‘校霸’威嚴，沒人敢在他面前逼逼。

“俗話說，人不可貌相。”

“我們每周都有周測，周末就能知道轉學生是龍是蟲了。”

“我覺得他應該是條龍吧，長得就不像不學無術的。”

“長得好看跟學習好不挂鈎的，裝誰都會。”

“艹，你小聲點，等下讓人聽見了。”

“聽見就聽見呗，我又沒說他壞話。”

坐在前排的一位短發女生，低頭刷着數學題沒什麽情緒地說：“有那個時間不如多做兩道題，你們很吵知道嗎？”

聲音不大不小，卻正好讓身後幾位碎嘴的同學聽見。

“班長，這下課時間還不準我們自由說兩句話啊？”一位男同學就看不慣陳嬌這裝逼樣，年級第二了不起啊，還不是回回都被隔壁一班的壓着，被人笑稱千年老二。

“你們是作業太少了，我可以替你們向趙老師提建議，多留點作業。”陳嬌面無表情扭回頭看着幾人，冰冷的眼鏡片上一片冷光。

“......”

“好了，好了。”

眼見氣氛緊張，陳嬌的同桌站了出來。

“你們也別怪班長說，課間休息是用來放松的，不是說閑話的。”學習委員王明善老好人語氣勸道，“班長你也是，課間休息嘛，也別太嚴厲了，同學之間要友好相處。”

老好人圓場了，那幾人幹脆散開回自己位置了，陳嬌面無表情地扭回頭，提了下鼻梁上細長眼鏡，繼續埋頭刷題，像什麽都沒發生。

王明善看着陳嬌沉迷學習的身影，無奈地嘆了口氣，他又偏頭朝最後排的轉學生掃去一眼，想起趙老師的吩咐，他從筆袋裏抽出一張便利貼。

咚咚！

桌面被人輕輕敲了下，陸雨刷地睜開眼睛，從桌上起身擡眼看像敲他桌子的人。是個戴着大黑框眼鏡的小個子男生。

“你好，我是二班的學習委員王明善，這個..”王明善說着把一張便利貼遞給陸雨，“這是我們每科需要買的資料，趙老師之前交代我寫給你，讓你找時間去圖書室把這些資料買齊。”

“謝謝。”陸雨擡手接下便利貼。

王明善笑了笑，瞧着是個好脾氣的樣子。走近了他才發現轉學生長得好秀氣，唇紅齒白，氣質斯文，就像書裏說的玉面書生，很是好看。

這樣的人學習差不到哪去吧。

“對了，你如果要買這些資料可以去校門外的大同圖書室，都能在裏面買到，而且有會員卡還能打折，買一百塊的書就能免費辦會員卡，這些資料加起來原價超過五百了，你可以辦會員卡然後就能打折。”

陸雨不是不識好歹的人，對于學委的善意，他再次道謝，“謝謝學委，我還有個問題可以問你嗎？”

學委熱心助人，表示當然可以。

“一中晚自習是幾點下課，我是住校生，晚自習下課後可以出校嗎？”

“走讀生晚自習是九點下課，那個時間你可以跟着出去，不過最好不要超過十五分鐘，住校生還要在教室自習到十點才能回宿舍，會有校學生會風紀部的偶爾來教室點人數的，要是被發現缺席會扣班級分，趙老師還要罰人寫檢讨，門口保安大叔倒是不會太為難人。”

“不過如果有事要辦，時間比較久的話最好去跟值班老師請個假。”

“好，我知道了。”陸雨忽然從桌鬥裏拿出一顆薄荷糖，遞過去，“學委要吃糖嗎？”

這是他剛才買生活用品時，老板送的。

他不愛吃甜。

但他喜歡買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