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第 4 章

蘇品清如夢初醒。

蘇品清小時候曾在藤康市的外公外婆家住過一段時間，那時候經常跟附近差不多大的小孩玩，這群同伴裏就有一個故作成熟的小胖墩，外婆讓她叫他“商商哥哥”。

“你是……商商哥哥？”驚喜過後蘇品清發出了來自內心的疑問。

這不能怪她，主要是現在在她面前的這個又高又帥的學長實在跟那個她喜歡拉着一起在沙子裏打滾的胖墩哥哥對不上號。

和林商這個熟人的重逢讓蘇品清格外欣喜，敘舊敘了很久，不僅說話說到了下午下課的時間，兩人還一起去食堂吃了晚飯。

林商因為他父親工作上的調動，初三時轉學來到了這座城市，距現在差不多快4年了。他們家偶爾還會回原來的城市探親，所以跟蘇品清的外公外婆還有些聯系，也知道了蘇品清媽媽的事。

蘇品清只輕描淡寫地帶過了幾句，不願多說，林商很有眼力見地轉移了話題。

林商還是習慣叫蘇品清的小名“安安”，蘇品清卻說什麽也不肯再叫他“商商哥哥”了，她覺得太羞恥，于是就叫他林商哥。

在蘇品清的記憶裏，和林商真是不論性格還是談論的話題都特別合得來，和他重逢之後的不短的時間內，她覺得很開心。

兩人在一起有很多以前無憂無慮的時光可以回憶，那段時光是蘇品清最珍貴的東西。因為那時候的她似乎什麽都有。

林商總會約蘇品清一起在食堂吃午飯和晚飯，兩人有說不完的話題。而且蘇品清還時常向林商求教英語，當然她并沒有說具體的原因，林商只當她是為了課程。

顧放感覺到了蘇品清心情的變化，因為實在是太溢于言表了。

他和蘇品清的交集仍舊停留在每天上下課的公交站和公交車上，頂多再算上個晚上回家的同一條路，可他還是感覺到了她的開心。

原本他并未想多，直到他有一天在食堂看見了蘇品清和一個陌生的男孩吃飯。

他霎時間愣在原地，端着托盤的手不自覺地用力捏緊，使勁到指尖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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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品清和對面的人說說笑笑，對面的人也不知說了什麽，可以引得她那張對着自己總是冷漠不耐的臉做出那麽親和溫柔的表情。

顧放也說不出那時候究竟是什麽心情，他只知道自己自以為這将近兩個月以來已經小有成果的想法簡直是個笑話。

他以為她不再排斥他在公交車上坐在她身邊了，他以為她可以接受和他在同一家店鋪裏吃早餐，他以為他遲早可以多跟她說幾句話了……

他很想走過去問問她，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立場。顧放那時候才突然意識到，那種莫名的情愫似乎已經不受控制。

***

蘇品清覺得最近格外順利，不僅在林商的幫助之下英語水平突飛猛進，而且已經好幾天沒看到顧放的鬼影在公交站晃悠了。

她想蘇正德這便宜兒子終于還是決定繼續享受優越的條件，而不是在蘇正德面前假惺惺地樸素生活了，她簡直要高興得跳起來。

還沒跳起來，她就又在回家的公交車上看見了顧放。

那天車上的人下得差不多了，蘇品清下意識找到個雙人座坐在窗邊，不久身邊就有人坐了過來。

原本她并沒在意，只是總覺得餘光裏的身形有些熟悉，便擡頭看了一眼，就這麽看到顧放擺着那張慣常的死人臉靠坐在那裏。

蘇品清挺不開心的，但也并沒有說什麽，而是繼續低下頭聽手機裏的英語。

車子在離牡丹區還有一站的公交站停下來的時候，顧放突然站起身，拉着蘇品清下了車。

蘇品清沒有反應過來，抱着原本放在膝上的書包就被莫名其妙帶下了車。

下了車之後她懵懵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确定這裏确實不是平時下車的地方，馬上掙開了顧放的手。

她扯掉自己的耳機，單手把書包往肩膀上一甩，一臉憤怒加莫名其妙：“你幹嘛？有毛病啊？”

顧放的手被她甩開，轉身面對着她，依然冷着一張臉。

像是嘴唇有千斤重一樣，他艱難地開口：“你談戀愛了？”

蘇品清愣了愣，連氣都忘了生了：“什麽？”

顧放抿了抿嘴唇，面無表情地重複道：“你是談戀愛了嗎？”

蘇品清用跟看傻x一樣的眼神看了他一會，轉過頭看了看車子離去的方向，心裏想着怎麽碰上這麽個神經病。

她想反正這裏離牡丹區也不遠了，幹脆不等下一班車，直接走回去算了，便轉身就要走。

顧放一跨步攔在她面前，擋住她的去路，還不忘要一個答案：“怎麽不回答？心虛？”

在他看來蘇品清不回答就是因為确有其事，他似乎并不知道他想要她怎麽樣，但确實是想要聽到否認。

蘇品清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仿佛不太理解：“關你什麽事？”

她不知道顧放從哪聽說她談戀愛了，也不知道他在這問這些幹什麽，她只知道他沒權利管她。

這個小三的兒子是對自己的定位有什麽誤解嗎？他真把自己當她哥了？

顧放看着蘇品清，雙手緊緊握成拳。他感覺到掌心的疼痛，面上卻依然平靜無波。

“你才高一，學業為重。”

顧放低沉的聲音傳來，蘇品清真的不知道該做什麽表情。

她覺得他真的很看得起自己，管得真寬。

“莫名其妙。”

她也不跟他一般計較，這種兄妹相親相愛的戲碼她可不陪他演。說完就撞開他繼續往前走。

“我知道林商。”

蘇品清頓住了腳步，回頭看他。

顧放往前走幾步到她面前，微微低頭看着她。

“你什麽意思？”

蘇品清想了想，這才知道顧放說她談戀愛指的是和誰。

怕是平時什麽時候和林商一起在食堂吃飯的時候被他看到了，林商和他一樣都是高三的，他知道他的名字倒也不奇怪。

但其實，顧放原本并不認識林商。

因為他對周圍的人的興趣基本為0，即便他們就讀于同一所學校的同一屆高三。可自從在食堂見過蘇品清和他一起吃飯後，也不知道為什麽那張臉就像刻在了腦中，他記得清清楚楚，偶爾會在校園裏看見那個男生，終于有一次假裝不經意地問了身邊的同學，他知道了那個人的名字。

顧放的目光在蘇品清臉上停留了幾秒，随後看着她的眼睛，小聲問道：“他有什麽好的？”

蘇品清不知道他到底想說什麽，就只看着他，全身戒備。

“我比他好看，比他高，成績也比他好。”顧放的臉上還是淡漠的，聲音裏卻有了隐隐的顫抖，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矜持。

蘇品清聽着他說的話，眼睛漸漸瞪大，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她腦子有點像轉不過彎，始終無法将自己所淺薄認知的顧放和她所隐隐感覺到的話中的意思挂鈎。

他在說什麽？

是不是她漏聽了什麽？或者說她太敏感了？

顧放頓了頓，緊緊盯着她：“你看不見我嗎？”

這句話裏竟然帶着一絲賭氣的意味，蘇品清覺得自己可能耳朵出了什麽問題。

顧放這每天擺着一副死人臉，完全不像喜歡她的樣子。

她半晌維持着僵立在原地的姿勢，做了半天心理建設和心理安慰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有毛病啊？”

“你是聽不懂嗎？我——”

沒等顧放說完，蘇品清轉頭就走。

她可不敢保證他接下來說的話是她可以聽到的。

“喂！”

顧放走了兩步就迅速追了上來，拉着蘇品清一只胳膊截停她。

“你幹嘛！”蘇品清試圖甩開他的手，無果。

“你跑什麽？”顧放的聲音中帶着些不滿。

“我哪裏跑了？你不回去我還要回去呢，誰有功夫陪你在這閑聊？”蘇品清着急忙慌同時語氣不善。

可她的眼神躲閃，就是不敢看他。

“那我們說清楚。”

“誰要跟你說清楚？我的事輪不到你來過問。”蘇品清四下尋找目光着落點，她都能感覺到頭頂被盯得火辣辣的。

“那‘我們’的事呢？”顧放特地加重“我們”兩個字，語調不穩。

蘇品清伸手去摳顧放扣在她手臂上的手指，思緒混亂到全憑直覺說話：“我們有什麽事？你別瞎說，我，我跟你沒有什麽好說的。”

蘇品清的力氣跟顧放不是一個量級的，就算她再怎麽掙紮他也可以制住她。

看着她一點都不想和他多說的樣子，顧放的那一點矜傲也決定不想要了。

他用低沉卻鄭重的聲音說：“我喜歡你，蘇品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