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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主屋為了平衡外觀上的設計,修得很高。

五米來高的屋子內,橫着豎着都很空。

進門就是一張木制茶桌,兩旁擺兩張老舊得掉漆皮的木椅。左側矮着放一張榆木長榻,上面鋪一張紅底牡丹墊子,右邊擺着的木床上,白色的紗罩挂于床沿兩側,隐隐約約有些泛黃。

每一樣家具間都隔了好些距離,更顯得房間裏空空蕩蕩。

最後一個進屋的姚蕊關上門後,屋外的時間就開始急速變更,由剛才的天微微亮轉眼到了黃昏。

桌上的蠟燭詭異地自動點燃,整個房間都被暖黃的燭光罩着。

目前來看,這間屋子除了陰森了點,并不存在什麽危險。

林子白坐在椅子上,随手拿起一旁桌子上的瓜子開始剝,他倒也不是嘴饞想吃,手閑不下來似的,剝了就放桌子上擺着。

他一邊不停地剝着,一邊梳理思路。

這個副本背景處于舊時代的某家宅院裏,除了簡墨,其他人的身份都靠他一個人瞎編。

并且,最開始進入這裏時,婆子走上前最先迎接的也是荀少爺,壓根就沒有把其他人放在心上,或者說,壓根就不注意到其他人的存在。

而再一看,剛才的女人出現時,簡墨也剛好在自己的身邊。

那句只說了一半的“幫我”,是不是說給簡墨,也就是所謂的荀少爺聽的?

他的思緒回攏,一低頭發現滿桌子都是瓜子仁,不由的納悶起來:這盤子看起來挺小,但卻挺能裝。

他側頭一看,驚奇地發現,那盤子裏的瓜子被他拿走一顆,就會重新出現一顆,源源不斷地出現着,以維持它原本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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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皺了皺眉,将這怪異的現象記在了心裏,而後一邊把亂七八糟的瓜子仁攏到一起,一邊說:“你們有沒有發現,那婆子的臉看起來有點模糊。”

“對,”沈曼庭側過頭看向他,若有所思地說,“我被拉進這鬼世界裏之前,是個度數不高的近視眼,進這裏來之後就莫名其妙好了,剛剛看見那個婆子的臉,還以為我近視又複發了。”

“但我剛剛看見一個女人,她的臉很清晰。”林子白說着,看向了簡墨。

簡墨輕輕點點頭,表示附和。

姚蕊和沈曼庭剛剛站得遠些,沒能看清那女人的模樣,林子白解釋道:“就剛剛在十字路那裏,有一個穿着紅色長衫的女人,她臉色看起來很蒼白,然後頭發像是...被人用剪刀亂剪了一通,參差不齊的。

她冷不丁地從我旁邊走過,然後又轉過頭看過來,表情很痛苦,好像光是轉過頭就已經費了很大的力氣。”

他的表情沉了沉,說:“最重要的是,她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幫我’,後半句沒來得及聽見。”

話音落,院子內掀起一陣穿堂風,“哐”的一聲打開了紙糊的木窗。

外面的天色已然暗了下來,沒有燈光的院子裏漆黑一片,只能聽見呼呼的風聲。

意味不明的話加上四周陰森的環境,讓人覺得溫度都跌了幾分。

不等林子白繼續說下去,外面就傳來一陣女人低低的哭泣聲。

幾個人瞬間警惕起來,手上緊握着自己的武器。

“出去看看。”林子白壓低聲音說。

他從随身空間裏掏出那顆“綠明珠”,淡綠色的光混雜在燭光中,一時間屋內黃綠交替,他剛染回的黑發上映着淡淡的綠色。

那模樣讓簡墨想起了某些不太好的回憶,默默地挪開了目光。

老舊木門打開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格外突兀。他們借着微弱的光走出了主屋。

屋外,所有事物都變得更加老舊,時間像是被上了加速器的發條,屋內不出一刻鐘的功夫,院子裏不僅僅由早晨轉為夜晚,還有雜草從地上的石磚縫隙中生長出來。

他們循着聲音往外走,跨過一道又一道的木門,好容易才出了這個院子。

那聲音斷斷續續,聽着很是微弱,卻一路都能讓人聽見,引着他們出了西院,來到一條水泥鋪就的巷子。

巷子兩邊砌着高牆,除了進入西院的出口外,還有另外幾條不知通往何處的道路。

側頭一看,巷子的盡頭有一條通往高牆之上的階梯,他們一行人走了上去,發現上面也別有洞天。

這将每個院子隔開的牆,不單單是一面牆,而是一條條錯綜複雜的路。

在這上面,不僅可以觀察到下面其他院子裏的場景,還可以直接越過大門,進入到其他圍牆裏頭。

而那斷斷續續的哭聲來自另外一間小院子裏。那裏面荒涼更甚,地磚間的雜草高度遠高于其他院子裏的。

其中一間偏房的門上鎖着一副銅鎖,裏面的人有一陣沒一陣地拍動着那木門。微弱的月光下,能夠看見不斷有灰塵被抖落下來。

他們從一旁的石階走了下去,林子白翻出之前順來的鑰匙,一個個試了起來。

裏面的人還在抽泣,拍門的動作依舊沒停。

“裏面這位姐姐,”在林子白第三次沒能将鑰匙插進鎖孔後,他終于開口,“你能先別拍了嗎,我有鑰匙都開不了這玩意兒。”

話落,裏頭的哭聲一頓,安靜了下來。

林子白又換了一把鑰匙插|進鎖孔裏,感受到銅鎖略有松動,他長眉一挑,回過頭示意身後的人保持警惕。

而後,他輕輕擰轉鑰匙,生滿銅鏽的鎖發出“咔嚓”一聲,脫落了下來。

他往一旁邁出一步,側身開了木門。

門內的環境更加漆黑,外頭的微光照成一束,落在一個年輕的女人身上。

女人跌倒在地,穿一身紅衣,頭發淩亂且長短不一,有被剪斷過的痕跡。

她有一張典型的鵝蛋臉,兩彎細長的遠山眉,小巧的鼻子與嘴唇,加上一雙大小得當的杏仁眼,原是一副惹人憐惜的美人相,現在卻是這樣狼狽的模樣,裸|露在外的肌膚鋪滿了青紫的淤痕,那張白得毫無生氣的臉頰上有一道清晰的掌印。

林子白動作一滞:“你不是剛剛那個救助的...”

不等他說完,那女子慌忙地站起身來,擡手理了理擋在臉前的亂發,一雙眼睛由原本的呆滞轉變為生動,幾近狂喜地沖了過來。

林子白被她突然的動作吓了一跳,連忙往後退了退。

那女人看向簡墨的眼裏寫滿了驚喜,在門檻以內停住腳步,臉上的興奮收了起來,露出羞澀和急促,她拉了拉自己的袖子,徒勞地想擋住自己身上的傷口,遲疑地開口:“荀少爺...”

林子白露出一個疑惑的笑,語氣無奈地說:“姐姐,是我開的鎖。”

他的話壓根沒進到那女人的耳朵裏,她正滿心滿眼都是簡墨。

林子白的臉垮了下來,有些不悅地站過去,擋在了他們之間,環抱着手臂,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女人依舊對他視而不見,歪過身子看向簡墨,在捕捉到了簡墨後退的動作後,有些傷心地說:“荀少爺,你不認識我了嗎?”

“不記得。”簡墨語氣冰冷。

“看吧,”林子白也歪過身子,徹底擋住了女人的視線,“我們少爺不喜歡女人。”

末了他轉過頭看向簡墨,問:“是吧,少爺?”

簡墨看了他一眼,大概是懶得再和他掰扯,什麽都沒說,只輕輕嘆了口氣。

一旁的姚蕊撞了撞沈曼庭,臉上一副看熱鬧的模樣,慢悠悠地說:“靠這死皮賴臉的方法,說不定還真能被林子白追到手呢。”

在姚蕊那聲“對不起”以後,沈曼庭對她的态度好了一些,只不過還帶着些小孩子的別扭勁兒。他聽見姚蕊的話,先是震驚地看了姚蕊一眼,而後又看向面前的兩個人,表情貌似受到了什麽沖擊,說:“追?他們不是朋友嗎?”

姚蕊拍了拍他的肩,目光落在簡墨身上,用一種看破紅塵的語氣說:“要不是這樣,這麽漂亮的人放我面前,你覺得我會不上嗎?”

沈曼庭翻了個白眼,轉過頭開口:“你——”

他的話沒能說完,地面忽然猛烈震動起來,一陣以紅衣女子為中心的強風卷起。

他轉頭看去,只見那女人半弓着腰,身上暴起青黑的血管,無數個重影自她身後冒出,讓人看不清哪個才是她的本體。

她的嘴裏嘶吼着,發出如獸禽般痛苦的悲鳴,圍繞着他的風卷得人站不住身體。

簡墨一掌撐在林子白身後,穩住了險些摔倒的林子白,而後又不放心地握住他的手臂,目光警惕地盯着面前的紅衣女人。

強烈的風讓他們難以聽清對方說話,簡墨幾乎貼着他的耳朵提醒道:“小心。”

林子白耳尖一陣發癢,沒忍住在這個危險的場面下分了神,他側過頭去。

他的鼻尖幾乎碰到了簡墨的,目光不自覺地由簡墨的眼睛滑向他的唇,兩股氣息交纏着,林子白感覺臉上一陣酥酥麻麻的癢。

林子白的心尖驀地一顫,不自然地挪開目光,擡眼對上簡墨的眼睛,心頭有些發酸地想,這人怎麽還是這副鬼表情。

“喂,”姚蕊實在不是故意要破壞氛圍的,只是她着實沒想到,這副本怪物就在眼前,這倆還能忘我地眉來眼去,“你們能不能尊重一下這位。”

她早已拽着沈曼庭躲回了圍牆之上,此刻正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們二人,攤開手掌指向紅衣女人。

話音一落,那女人面容猙獰,許是被明目張膽的無視激怒了,猛地撲了上來。

簡墨倏地甩出護盾擋住了她的攻擊,而後迅速牽起林子白的手回到了圍牆之上。

那女人又發出一聲暴怒的嘶吼,一雙眼睛變得血紅,她的嗓音像一把生鏽了的刀,聲嘶力竭地說:“為什麽?為什麽?!”

說着,她身體發出怪異的“咯咯”聲,身量大了一圈,雙腳蹬地,彈跳着遠離地面,眼瞧着就要撲了上來。

幾人已然退離了圍牆邊緣,警惕地盯着她。

就在這時,一道嘶啞又略顯孱弱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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