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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叮咚——”
一聲熟悉的提示音響起,在場所有人都收到了一句提示語:
請盡你所能地了結副本中心未能完成的的夙願。
不同于上一個副本,這次沒有給他們劃一些莫名其妙的規矩,而是只有簡單的一句話,甚至都沒有提到副本中心是誰。
林子白這樣想着,雙腿片刻不停地往宅院走去。
古宅的門是雙開的木門,有些矮還有點窄,林子白跨過去時需要低着頭,才能确保不被上面的蜘蛛網蹭到。
庭院中央站着的婆子一身奴仆裝扮,身上衣裳都是粗布制成、沒有花紋,但勝在幹淨。
她的額發利落地梳到腦後盤成一團,上頭插着一根黑檀木簪子,額前光溜溜不留一絲碎發,雖面容看着年老,卻不顯得滄桑。
可不知為何,林子白總覺得這人的五官有些模糊,就是那種看得出大體輪廓,細節卻像是加上了模糊濾鏡一般,看不清晰,以至于那原本應該滿是皺紋的臉上,只能看見一些大的“溝壑”。
待一衆人都跨過門後,她就像看見導演打板的演員,瞬間收起剛才那陰森的眼神,迎上來畢恭畢敬地說:“哎呦,想必這就是留洋回來的荀家二少爺吧,我家老爺安排好了,這些日子您就住在這西院。”
那老婆子伸着脖子弓着腰,将原本就矮的身量壓得更低,一張臉笑起來尖鼻子尖下巴往外凸,側面看像生鏽的鐮刀,一雙眼睛四處亂飄着,不着痕跡地将一行四人都打量了個幹淨。
她的話是朝簡墨說的,也不知怎麽就認定了他是所謂的荀少爺。
面對這被莫名其妙安排的戲份,簡墨自然是不會搭理的,他默不作聲地看着笑得讨好的婆子,神色微冷。
那婆子被他這樣一看,不知腦補了什麽狗血劇情,“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嘴裏喊道:“荀少爺恕罪,今天家裏頭新添了新婦,老爺和管家正在外頭忙着呢,不是有意怠慢您。”
林子白不禁低聲吐槽:“怎麽這些副本npc都那麽愛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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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他立刻進入角色,将這話抛之腦後,就像剛剛吐槽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林子白勢必不讓任何一場戲掉在地上,連忙扶着對面的人,語氣誇張:“這是哪裏話,本來就是我們多有打擾,我家少爺只是有些不善言辭,還望您多擔待。”
此話一出,其他人連帶着那婆子皆是目瞪口呆地看向林子白,就連簡墨也疑惑地看向他。
那婆子很快反應過來,順坡下驢地笑了笑,立馬磕了幾個頭又扇了自己幾巴掌以表歉意,然後站起身,說:“是我們下人做事不當,我們怠慢了...敢問這位小哥是?”
林子白一挑眉,非常絲滑地給自己安排了個身份:“我是荀少爺留洋時候帶去的伴讀,負責少爺的生活起居,讀書寫字,尋歡作樂。我們少爺長得好又心地善良,對我們這樣的下人,我就是沾了我們少爺的光,才能跟着去外頭念書,我們少爺是菩薩轉世,是....”
“林子白。”簡墨咬了咬後槽牙,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欸,少爺,”林子白十分入戲,轉身畢恭畢敬地彎着腰,擡手抹掉本就不存在的眼淚,“是奴才多嘴了。”
簡墨又一次無言以對:“你簡直...”
林子白擡起頭看向他,笑着十分得逞。
姚蕊看着這鬧劇一樣的場景,輕笑出聲,低下頭問沈曼庭:“你是怎麽認識這倆人的,怪逗人的。”
沈曼庭輕飄飄看了她一眼,好半晌才不情不願地回答道:“當時以為是他們偷走了巧克力,所以....”
姚蕊唇角一揚,伸手挼了挼沈曼庭的頭:“喲,不打不相識呢,這麽久了你還是這麽沖動。”
沈曼庭挪了挪身子躲開她的手,聲音悶悶的:“還不是怪你。”
這句話好像勾起了某種不好的回憶,姚蕊收起了笑,沉默了下來。
宅子裏的穿堂風拂過她的發絲,她擡手理了理碎發,沒頭沒尾地說:“對不起。”
這一次,沈曼庭沒有回答,低頭擺弄起了自己的槍。
另一邊,林子白的戲着實演得太誇張,身為副本NPC的婆子都愣住了,她幹笑兩聲,扯開話題道:“林小兄弟,這位...”
她的眼神在姚蕊身上上下打量着,臉上的笑意更深了,肌肉牽動着鼻尖往下勾,自以為是地接着道:“肯定是我們荀少爺的....”
她的話沒說完,就見對面的姚蕊輕輕擡眼,目光裏騰起一股殺意,手上慢條斯理地轉着□□,好像她只要多說一個字,那刀馬上就會刺穿她的喉嚨。
一旁的沈曼庭也沉下臉,邁出一步擋在了姚蕊面前。
那婆子被他們兩個看得一縮脖子,連忙收住話頭,不說了。
“話可不能亂說哦,阿婆。”
她聞言一擡頭,就見林子白也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他的嘴角向上揚着,眼裏卻沒有一絲笑意,而站在他身後的荀少爺更是冷着一張臉,光是看一眼就讓人...讓鬼感到如墜冰窟。
她不由地趔趄半步,目光環繞着這四人,頓時感覺自己才像是那個入了別人地盤的人,再沒有心情去打岔:“哎呦,我就不該亂打聽。”
說着,她往自己臉上扇了扇,繼續道:“這舟車勞頓的,是我多嘴耽擱大家休息了,我這就帶路。”
說着,她邁着步子往前走去。
這是一間不大不小的古宅,這院子的主人應該只是普通富人,一路上沒有見到太多仆人,甚至路過好幾間屋子都空閑着沒打掃。
不過有一個奇怪的點就是,除了婆子以外的仆人,無一不是臉上一團模糊,看不清五官的。
林子白腳步不停,暗自記下了這一點。
婆子領着他們七繞八拐地走進宅院深處,過了不知多少個高牆,房屋的對稱設計給人帶來沉重的壓抑之感。
與其說這裏是住宅,倒不如說是監牢。
他們走過一條長廊,恰巧到了一個十字拐口,旁邊一條小道連通了另外一頭的走廊。
那頭,牆上挂紅燈籠,有紅光照過來,兩個壯漢架着一口大箱子往前走着,還有人敲鑼打鼓,很是熱鬧。
可原本喜慶的畫面通過這昏暗矮小的通道一看,演變成了一種森冷的壓抑之感。
林子白不禁停住腳步,看那些紅布搭在的物件被人架着走過。
他的餘光一閃,有一抹紅從他面前掃了過去。
一個穿着紅衣的女子輕飄飄地路過,在林子白面前頓了頓腳步,而後又繼續邁着小步子往前走,走進了那條矮小的通道裏。
那通往另一端的門,是圓拱形。
漫天的紅光從那裏面散出來,像燃燒的火焰。
她停住步子,身後的頭發參差不齊,是被人胡亂剪斷後才會有的效果。她身上的紅色衣衫已然褪色,如同宅院門上貼着的“福”字。
原是美好的東西、鮮亮的顏色,卻被風吹雨淋,變得老舊,變得殘破不堪。
她渾身劇烈抖動着,頭一寸寸艱難地轉過來,白得可怖的臉上,一雙細長的彎眉緊蹙着,眉下眼睛沒有絲毫光亮卻瞪得極大,讓人看了感到一陣怪異的不适,她的表情混亂又痛苦,嘴角抽出着。
她的聲音沙啞,帶着這個年紀不該有的蒼老:“幫我——”
那聲音太過輕柔,像是一股寒冷的泉水一樣注入林子白的耳道,涼得他一激靈。
“林小兄弟,”那婆子走過來,順着林子白的目光往裏面瞧,“你在看什麽呢?”
他被突然湊近的聲音吓了一跳,往後退了半步拉開距離,再擡眼看時,那道身影已經不見了。
林子白沒有回答婆子的問題,只是擡眼看向一旁的簡墨。
簡墨輕輕點了點頭,示意自己也看見了。
“沒什麽,我看個新鮮,”林子白看向婆子,“您繼續帶路。”
一衆人跟着那婆子來到了西院。
這裏頭的建築依舊以對稱為主,拐進來就可以看見左右兩邊各有一間屋子,正中間的則是主屋。
婆子邁着碎步走到簡墨身邊,笑盈盈地說:“前頭就是主屋了,荀少爺請,有事就叫門外頭守着的。”
而後她又轉向其餘三人,佯裝出一副為難模樣:“是我們下人的疏忽,不知道除了荀少爺和林小兄弟之外,還有人來。這院子裏除了主屋只有兩間了...要不哪位跟我去隔壁院子?”
說着,她的眼神不斷地在他們之間游離。
林子白長眉一挑,心想:這是要先分出一個宰掉啊。
這樣想着,他一把拉過滿肚子壞水的婆子,擡起一只手捂在嘴邊,低聲道:“不用,您有所不知,我們家少爺膽子特別小,睡覺都要人守着,關鍵是其他人守着還不行,必須得是我。”
他一把握住婆子舉起的手,及時打斷婆子即将說出的話,聲情并茂地道:“阿婆您先聽我說,我們少爺啊...是最離不得我的。天地可鑒!我們兩個之間的感情厚得比這宅子外面砌的牆還厚,不然你說,荀家怎麽肯多供個人去留洋呢。”
婆子臉上的笑有些挂不住,聽着林子白劈裏啪啦一頓胡謅,一句話也插不進去。
“你說是不是?”林子白歪過頭看她,滿臉的真摯,好像如果她如果不贊同,就是全天地下最惡毒的人一般。
她幹笑兩聲,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是這樣,你們主仆感情可是真好啊。”
簡墨看着林子白手舞足蹈的背影,就知道他一定沒幹什麽好事。
否則站得近的姚蕊不會笑成那樣。
他有些尴尬地咳了咳,面色又冷了幾分:“林子白,玩夠了嗎?”
“欸少爺,”林子白轉過頭看他一眼,見慣了簡墨冷臉的他,壓根不怕這一套。他彎着眼睛讨好地沖對方笑,還沉浸在伴讀這個身份裏,“沒呢少爺,我才講到您怎麽從人牙子手裏救出我的呢!”
簡墨嘆了口氣,露出一副“我不聽就相當于你沒說”的表情,擡腳往主屋裏去。
那婆子終于找到了機會,立即擡手推了推林子白,開口打斷道:“欸,你家少爺進屋了,你也快去吧,我們做下人的哪有讓主子一個人待着的道理。我也還有事得先走了!”
林子白擡起頭拙劣地裝出一副慌張的模樣,喊道:“少爺,少爺您別抛棄我呀!”
言罷他鄭重地握住婆子的手,道:“阿婆,你去吧!有機會我再給你說我們少爺從老爺棍棒下救出我的英勇事跡。”
婆子沒等他話說完,就猛地發力抽出自己的手:“好說,好說。”
然後急忙轉身往外走,臉上竟出現了逃出生天的表情。
林子白目送婆子走出巷子,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他才收回目光。
然後他轉過身,沖主屋喊道:“我家簡少爺,出來一下——”
片刻後,簡墨聽話地出現在主屋門口,臉上帶着無奈。
林子白露出一個壞笑,拎起手中的東西:“剛剛看見的,不拿白不拿。”
——那是一串銅制的鑰匙,上面爬滿了綠色的銅鏽。随着林子白的動作發出“叮鈴哐啷”的聲音,
敢情他胡扯的時候還不忘偷點東西。
一旁的姚蕊和沈曼庭默默地豎起了大拇指。
他将鑰匙圈套在食指上,一邊轉着圈,一邊說:“進屋說呗?我可得去陪着我們簡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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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