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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子彈以飛快的速度朝猴子飛去,卻沒有如林子白所料的擊打到對方身上。

只見那子彈徑直穿過了猴子的身體,沒有留下一點傷害。

林子白一愣,将手中的槍扔到了地上,心下了然,這便是之前那只在玻璃罩以外盯着他們的猴子。

他之前的猜想沒錯,這只猴子确實是副本中心,或者說副本中心的主導地位,所以由副本生成的子彈壓根傷害不了它。

猴子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将目光從地上的槍挪到林子白臉上:“我說過了,你不能放走他們,這裏的所有必須按照我的意願進行,你們都必須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以死謝罪。”

“你的意願?”林子白一愣,幾乎已經确認了“猴子是副本中心”這個猜想。

那通關的關鍵就是它的執念。

如果它的執念是讓副本裏的所有人去死的話,那這個副本壓根就無法通過。

林子白又想到在臺上的場景,他分明看見了當自己掙脫鐵圈的束縛時,臺下觀衆的表情和散去一點的死氣。

他靈光一閃。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副本是由兩股力量組成的?

由一部分動物組成的“逃出去”和以這只猴子主導的“代價與死亡”。

他釋放出強勁的精神力,将周圍的可移動物體都操縱起來,狠狠地朝猴子砸去,拖延出一點時間。

猴子感覺自己的雙腿好似被灌了鉛,渾身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它動彈不得,只能任由四周的物體接踵向它砸來。

林子白的腦中不斷地思考着,撬鎖的動作緩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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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代價是什麽?

難道就是被同化成動物然後困在這裏?

猴子所說的“他們做過的事”,難不成是指那些動物園員工虐待動物的事?可是這關他們這些不在動物園工作的人什麽事?

林子白進入游戲之前并不是一個喜歡參觀動物園的人,一是他本身就對于動物不感興趣,二是每次看見那些動物被關在牢籠裏、被強迫為人類表演,他就覺得一陣悲哀。

他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也沒有辦法幹涉其他人的決定,但他選擇自身不去動物園參觀,并盡量影響身邊的其他人。

在這個副本待了幾天,他也清楚副本的大概規則:人與動物交換身份,讓人類感受動物們在這裏的屈辱。

別人他不敢打包票,但自己對動物園和虐待動物沒有一點興趣,甚至還有些唾棄。

他可沒有什麽事是需要付出代價,以死謝罪的。

或者說,進入這副本的人就應該是和動物園相關的事,而他們一行人只是意外進入到這裏的?

這只是個模糊的猜想,林子白沒有辦法印證,便沒有細想下去。

他将思緒又拽回原點。

如果這副本有兩股力量,那麽猴子的力量肯定占據上風,它就是在借着這股力量将它的同伴圈在這個地方。

對于這種用自己的苦楚來困住其他同類,讓無關的人承受這樣的無妄之災的行為,林子白不敢恭維。

林子白冷笑一聲。

既要人留下,又要人逃出去,那怎麽鑒定哪些該逃哪些不該逃?

他不知道該如何作出決定,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

——剛才自己快要打開玻璃門時,手無端地抽出了一下,或許這就是異能傳遞給他的提示。

林子白轉身越過猴子,飛快地朝門外跑去。

然而大門卻像是知道他的意圖,在他邁開腿的那一瞬間就迅速地挪動,在他趕到的前一瞬合攏了。

林子白擡頭看了看門,無奈地嘆出一口氣,翻掌取出了自己的刀。

“那小蛇還說什麽我用自己的想法強迫其他動物,”猴子聲音在他身後響起,“我看它就是和你們人類待得太久了。”

林子白猛地轉過頭,問道:“你說的小蛇,是巧克力?”

猴子像是聽見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你們人類居然用這麽幼稚的代稱?”

林子白:“是它把我們帶進來的?”

猴子沒有回答,而是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它身上的毛發在不斷褪去,底下的皮膚逐漸變得光滑,臉上的五官清晰起來,每朝這邊走一步,它的模樣就更像一個“人”。

而它每蛻變一點,就可以看到它身後玻璃罩的人類被同化得更加嚴重。

玻璃裏的衆人發出嘶啞的吼叫,聲音變得像一群猛獸,他們的身體有些膨脹了數倍,有些收縮成一小團,整個空間裏充滿了骨頭錯位般的“咔嚓”聲。

林子白的異能又一次警示他。

心髒被狠狠地掐了一下,他屏住了呼吸。

他已經許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上一次感到這種強烈的警示感,還是第一次見到公爵夫人。

面前這只猴子的變化不僅僅在外貌上,更在它內裏的能力——他在吸取身後那些人類和異民的能量,一步一步,變得強勁。

并且,這種吸食正在向他漫延。

林子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鈍”了下來,胃因為極度的饑餓翻湧起強烈的惡心感。

他靠在門上,舉起刀往手心又劃出一道口子,吸出一口血液,含到嘴裏咽了下去。

血腥味在他的唇腔裏乍開,他神智一清,但對于身體的控制依舊沒有恢複。

“咔嚓——”那種骨頭錯位的聲音在他的手臂響起,他明顯感覺到自己右臂短了一截。

要玩脫了。

他強迫自己定住心神,将體內所有力量彙集成精神力,一按掌釋放了出去。

強大的能量波以他為圓心朝外攻去,壓得猴子的腳步一頓,原本快要完成轉化的臉又長出一些毛發來,玻璃罩裏頭的人的同化也止住了。

林子白見事态好轉,不由得松出一口氣。

他稍稍放下的心沒能得到多久的安寧,一陣眩暈朝他襲來。

剛剛釋放出來的能量明顯不是他常有的水平,是超出了他能力範圍的強撐。

拔苗助長确實讓他得到了飛躍性的突破,但步子邁太大是要閃着腰的,他現在發現自己完全控制不了身體,不僅如此,他連站立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他步子蹒跚地往一旁的牆挪了幾步,心想:真要玩脫了。

下一秒,他立刻往莉麗絲的書頁裏喊道:“哥!快來救我!”

就你這只猴子有外挂?老子這兒也有。

不出片刻,他就收到了簡墨的回答:“你在哪兒?”

林子白立即報出自己的位置,然後安心地一軟推,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猴子原本被林子白的精神力一壓,還有些驚訝和惶恐,但在看到林子白倒在地上之後,它的臉上又露出了那種得意的笑容。

“呵,愚蠢的人類,我看你和那種虐待動物的人也沒差。”

林子白用唯一能動的眼珠子翻了個白眼。

天地良心,林子白不明白自己倒地上和虐待動物有什麽關系,他可是會給學校裏的野貓買火腿的好公民!

他苦于不能開口争辯,一腔怒火發洩不出,悶得心肝疼。

忽然,一把泛着藍光的長劍驀地從門縫裏插|進來,林子白以一個別扭的姿勢朝門的方向看去,一雙眼珠子瞪得極大,用眼睛代替嘴巴表示驚訝。

長劍插|進門縫,林子白看見劍刃微微顫抖一瞬,猛地往旁邊一撬,大門發出巨大的聲響,“轟”地打開了。

門外的陽光照進來,面前一陣塵土飛揚,兩道身影逆着光站在門口。

簡墨的身旁站着任久,不知是擔心林子白還是出于什麽原因,他臉上表情比以往還要沉,眼神說不出的陰冷,像是嗜血的獸。

林子白注意到他手臂衣料上的血跡,明白他也在用自己的血液維持清醒。

簡墨輕輕看了猴子一眼,似乎沒有将它放在心上,徑直地走到了林子白面前。

他蹲下身,将林子白扶起,問道:“還好嗎?”

林子白說不出話,也點不了頭,只能用力地眨了兩下眼,看起來十分呆傻。

簡墨不禁笑了出來,末了又感覺自己這樣做好像不太符合這個場景,他抿抿唇,道:“我帶你走。”

“誰說你們能走的?”猴子習慣了在副本呼風喚雨的生活,說話不自覺地就帶入了一股命令的口吻。

簡墨輕輕擡眼,手中幻化出一枚飛刀,精準地朝猴子飛去。

猴子被一刀刺得将後面的話咽了回去,一怒之下加速催動了同化的速率。

簡墨渾身一僵,想也沒想地往自己滿是刀傷的手臂上劃了一道,将一口血液含了進去。

一旁的任久也走了過來,扶住林子白的另一只手臂,問:“我來吧。”

簡墨看了他一眼,眼神像是在說“本來就煩,看見你更煩”,然後無視了任久的話,一聲不吭地将林子白打橫抱起,右手別扭地翻着,好讓自己傷口上的血液不沾到林子白身上。

他動作輕柔,眼神卻十分淩厲,他往猴子的方向遞了一個眼神,對任久道:“你去打。”

任久挑眉:“憑什麽?”

“你,”簡墨臉又黑了幾度,“不是力量系異能嗎?”

美滋滋躺在簡墨懷裏的林子白眼睛倏地瞪大——天啊,原來這家夥這麽記仇嗎

不對,他怎麽把自己随口說的一句話記那麽牢?

林子白偷摸看了一眼簡墨,又看了一眼任久,發現了兩張黑得跟鍋底一樣的臉。

空氣中升騰起一股硝煙味,兩人對視着,一眼不發。

林子白看向簡墨,見對方不悅的情緒溢于言表。他嘴角勾起,心情不由得愉悅起來。

簡墨竟然在吃自己的醋。

要不是他做任何動作都需要耗費很多力氣,他這會兒肯定呲着大牙傻樂。

然而下一秒,林子白想起了某件事情,笑容一僵。

任久不是直男嗎?

林子白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見兩人整齊地朝自己看來。

此刻的他,身體動不了、話也說不出,縮在簡墨懷裏竟然顯得有些弱小,像一個放任別人為自己争風吃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渣男。

一股羞恥之感從他的心中騰起,林子白大腦宕機,只好無視了那兩道目光,緩緩地閉上眼睛,心道:我還是裝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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