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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好久不見。”棕蛇游上控制臺，立起來與猴子對視。

猴子的神色一動，表情鮮活得和人沒有區別，沒頭沒尾地問道：“為什麽帶他們進來？”

“為什麽？”巧克力借助這副本的力量，也獲得了與人相似的感官，它沒有回答猴子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還要畫地為牢地将自己困在這裏嗎？就算你願意，那你有沒有問過其他動物？它們從前受過太多苦了，現在又被你圈在這裏，陪你演這場戲！”

巧克力的反問似乎戳中了猴子的痛處，它的表情一變，語氣憤怒地吼叫：“它們的執念也和我一樣！它們一樣想讓這些人死！！”

“真的嗎？”巧克力語氣平靜，轉身看向了外面的場景。

猴子挪開眼，也順着它的目光看過去。

聚光燈下，林子白拽開脖頸處的鐵圈，翻掌取出手刺刀，看向沖進來的武裝着的動物們。

而臺下的觀衆見到這一幕，盤旋在觀衆席頂上那沉重的死氣分明淡了許多。

巧克力回過頭，眼中帶着點得意地看向猴子。

猴子看到它這樣的眼神，并沒有被說服，反而咬牙切齒地道：“我看你是和人類相處太久，忘記以前的痛苦和仇怨了！”

“我怎麽才能讓你相信，”巧克力吐了吐信子，“并不是你的意願就能代表所有。”

它沒有和猴子繼續争辯下去，而是從控制臺上下來，往門口游去。

就在它快要游出房間的時候，它離開的動作頓住了：“我們拭目以待。”

林子白側身躲過一枚子彈，擡手将手刺刀狠狠地擲了出去，刀刃紮入領頭的豹子的額頭中，速度卻不減，徑直地從它的頭顱中穿透了過去。

而後刀刃軌跡一轉，又打掉了旁邊豹子手裏的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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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争得了瞬間的停歇，第一反應就是側過頭往臺下看去。

簡墨已經蘇醒過來，任久不知何時出現的，正手腳麻利地撬着簡墨面前籠子的鎖。

林子白舒了一口氣，餘光中，屋外還在不斷地湧入帶着武器的動物，他片刻不敢停歇，擡腳往臺下撤去。

“你還好嗎？”他扶住從鐵籠裏走出來的簡墨，語氣中帶着擔心。

“沒事，不用擔心我，”簡墨朝他笑笑，手腕處騰出一縷藍色光暈，幻化成長劍落入他手中，“這裏我來擋住，你先去救其他人。”

他頓了頓，擡眼看向林子白的眼睛，囑咐道：“萬事小心。”

“好。”林子白也來不及多說其他，轉身跑向後臺，打算從舞臺後繞去姚蕊之前所在的地方。

舞臺後面打通的道路裏沒有燈，只有兩邊盡頭的光照進來一些。

林子白加快速度往那邊跑，在半途猛地頓住腳步。

後臺休息室的門半掩着，他看見裏面有一抹綠光閃了一下。

他握住手刺刀的手收緊，貼着牆壁緩緩地朝門邊湊近，屏住呼吸，催動異能猛地推開了那扇門。

與此同時，一道身影蹦了出來。

“喵！”

林子白趁着那道身影背對着自己的功夫，掐準時機撲了上去，膝蓋抵住對方，左手扣住身下人的手，手刺刀眼瞧着就要刺了下去。

“是我！”

林子白的手猛地頓住，适應了黑暗的眼睛看清了身下人的模樣。

那人十來歲的年紀，穿着一套林子白眼熟的運動套裝，頭上一對棕色花紋的尖耳朵，正扭着脖子看着自己。

林子白手上力道一松，對方扶着肩膀從地上爬了起來，語氣抱怨：“怎麽每次見你都要挨一頓打。”

沈曼庭，其實林子白不太能确定他是不是沈曼庭，他的頭上冒着一對貍貓一樣的耳朵，臉頰兩側也長着一些棕黃的毛發，連面相也在往貓靠近。

“你怎麽...成這樣了？”林子白遲疑地問。

“副本同化的，吃蛋糕就會變成這樣，”沈曼庭不自覺地舔了舔手背上的貓，語氣變得有些急躁，“別傻站在這兒糾結這個問題了，快跟我去救姚蕊。”

林子白沒再多言，點頭道：“好，你帶路。”

他跟着沈曼庭一路躲藏，可以說是非常順利地來到了一間水泥搭制的屋子。

屋外，隔着門都能聞到裏面的惡臭，那種動物住宿長時間未得到清理後的腥味，混雜着排洩物的臭味，熏得人在十米開外就屏住呼吸。

“姚蕊就關在裏面，”沈曼庭看到這間屋子起，身體就開始不住地顫抖，身後的長尾警惕地豎着，“我不能進去，這裏對我有很大的壓制和傷害。”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顫抖：“你...你快把姚蕊救出來。”

“好。”林子白回答，緩步走進那扇木門，垂下眼，手搭上門把手。

他握住把手的力道收緊，眼瞧着就要将門打開。

身後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林子白擡起眼，轉過頭接住了飛回來的刺刀，看向了倒在地上的沈曼庭——林子白剛剛操控着刺刀，用刀柄撞暈了他。

可以行動自由，明知道是自己卻依舊偷襲，了解動物園裏的布局和水泥房的位置，一路上的過分順利，還有身上顯化的動物特征。

最重要的是，異能傳遞給他的那種細細密密的警示，同上次遇到冒牌簡墨時的很相似。

種種跡象讓林子白不得不懷疑，沈曼庭已經被副本控制了。

林子白将沈曼庭的身體挪到了一旁的草叢裏，看着他被同化得十分嚴重的模樣，嘆出了一口氣。

确保了沈曼庭在一個隐蔽的位置後，他轉身重新回到了水泥房屋的門前，側身推開了那扇沉重的木門。

陽光照進去，林子白看見了蜷縮在鐵籠裏的姚蕊。

姚蕊渾身一顫，蜷起的雙腿緩緩伸直，身體舒展了開來。她遲疑地擡起頭，好半晌才看清了逆着光走進來的林子白。

她眼前一亮，語氣像是早就預料到一般：“你來了。”

林子白點點頭，他不知道姚蕊有沒有被控制，但看着她左側臉頰上的正常的皮肉和一雙白皙的手，再結合她之前提醒自己的舉動，林子白大概能确定，對方還是清醒的。

他舉起手中的手刺刀砍斷了所在籠子上的鎖，打開了門。

林子白：“行動還方便嗎？”

姚蕊點點頭，扶着鐵栅欄站了起來，緩了緩，往外邁出了幾步，回答道：“可以。”

“好，你小心點，”他的語氣不由得沉了下來，“沈曼庭被同化得很嚴重。”

姚蕊跟着林子白往外走，每一個都走得比上一步穩健許多，她沉默半晌，回答道：“是...當時副本施壓饑餓度太高，我們都吃了那個蛋糕。那個時候我完全被饑餓沖昏了頭腦，以為蛋糕只是副本用來給玩家補充體力的東西，所以我就讓曼庭多吃了一點。”

林子白安慰道：“不是你的錯，我會盡快找到通關副本的辦法的。”

他将昏倒的沈曼庭交給了姚蕊，讓他們先找個相對安全的地方，自己直奔展示區。

如果，他拽開禁锢在脖頸上的鐵圈時沒有看錯的話，那是不是代表着，臺下的動物們真正希望的就是從動物園裏逃出去？

讓那些扮演着當初的它們的人類，替從前的它們抵抗壓力、層層突圍，最後逃出生天？

林子白這樣想着，翻身從地面上一滾，躲進了一叢灌木林中，擊倒一只落單的東北虎，動作迅速地将它拖了進來，拿走了它手中的沖鋒槍。

他一路躲避着巡邏的“安保人員”，暗中殺了幾個巡邏者，悄無聲息的靠近了關押人類和異民的展示區，從一個通風窗口翻了進去。

他輕輕一躍，踩到了附近的置物架上，蹲下了身子躲在了一排紙箱後面。

地面上有兩只巡邏的猴子，林子白借着兩只紙箱中間的縫隙觀察着它們。

忽然，一股劣質的香味從紙箱裏鑽出來，林子白心頭一震，瞳孔散焦險些失去理智。

裏面放着的，就是那會讓人變質成動物的蛋糕。

林子白眉頭一蹙，朝自己的手心劃出了一道極深的口子，血液汩汩地流了出來。

那陣翻湧而來的眩暈感減少了許多，林子白找回了大半的理智，舒了口氣。

鬼使神差地，他探出舌尖舔舐了一口自己的血液，緊接着他發現，自己身體感到的饑餓消減了大半。

他來不及多想，舌尖一卷又吃進去一點血液，趁着恢複的體能行動起來，輕巧地落到了地面。

與此同時，手刺刀以極快的速度飛了出去，林子白從置物架後閃身出來，一掌擊暈了附近的一只猴子，又在另一只猴子聽到動靜轉過頭之前，操控着刀刃刺入它的太陽穴。

他接住飛回來的刀，又在暈過去的猴子眉心補了一刀。

然後，他推開了展區的門。

圓形的房間裏，長着各種動物體征的人們聞聲看了過來。

他們長着獠牙、長着象鼻、長着怪異的鱗皮，在用假山假水堆砌出的“大自然”裏，痛苦地喘息着，渾身上下都是累累傷痕。

他們的神智或多或少地帶着些迷糊，但每一個看向林子白的目光裏，都是豔羨的。

林子白心中騰起一句話：帶着扮演着它們的人類，逃出生天。

他不敢耽擱，邁開腿跑向其中一個玻璃屋的門。他定住心神，催動異能開始撬門上的鎖。

忽然，他感到一陣心悸，右手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原本快要撬開的鎖又恢複了回去。

而就在這時，一只猴子從門外走來。

它與巡邏的那些動物不同，林子白說不出來，總感覺這只猴子的舉動看起來更順暢...更像人一些。

猴子的面上帶着憤怒，語氣不善地道：“你，不能放了他們。”

林子白長眉一挑，心中腹诽：你管我？

然後二話不說舉起手中的沖鋒槍，按下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