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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有什麽事嗎？”林子白看着門外的簡墨，這是他今天第二次問出這個問題。

簡墨沒有立即回答他，只是定定地看着林子白，沉默片刻後問道：“我不可以進屋說嗎？”

語氣裏居然帶着點委屈。

好，這是聽到自己和任久的對話了，見自己沒讓他進屋說話不高興。

林子白覺得有些好笑，側身讓出路來，說：“當然可以啊。”

簡墨得償所願地走了進來，最後找了個牆角邊站着。

林子白轉過頭就看見簡墨一本正經地站在牆邊，站姿端正，一動也不動。

他終于沒忍住笑了出來，原本有些沉悶的心情散開了些，說：“你坐啊哥，別跟罰站一樣。”

“噢。”簡墨聞言點點頭，聽話地坐在了一張木椅上。

“所以，大晚上的是有什麽事嗎？”林子白坐在床上，有氣無力地問道。

簡墨似乎有些局促，搭在木椅上的不斷手摩挲着，聽到林子白的疑問也不回答，只盯着人幹瞪眼，明顯就是找不到話說的樣子。

林子白一晚上經歷的驚訝太多，對于林子白這樣的人來說，心理上的摧殘帶給他的勞累，遠大于身體上的，所以即便是在副本裏連軸轉數日，他出了副本後又是一條好漢。

但現在不同，這種面對身邊人的複雜境況不是打一架就能解決的，他也做不到完全用局外人的角度來思考問題的解決方式。

現在的他，腦海中思緒太多也太亂，以至于他的心沉得他喘不過氣，更調動不出情緒來面對簡墨。

“哥，”林子白垂下眼，聲音悶悶的，“你要是沒事的話，先讓我先休息好嗎？我有點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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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事的。”簡墨回答得非常幹脆，怕林子白不相信似的。

他沒有多久停頓，但語氣猶豫地道：“就是...”

林子白環抱着手臂，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耐心地沒再催促。

簡墨擡起眼，直視林子白。

他背着燈光，整個人都陷在陰影之中，像是被放掉一部分氣的氣球，蒙着一層陰翳。

“你能不能...不要和任久走得那麽近？”這句話說得十分沒有底氣。

大概簡墨自己都沒有想清楚自己為什麽提出這個要求，也沒有想清楚自己是用什麽樣的身份在提出要求，所以他看向林子白的眼神飄忽一瞬，最後挪到了別處。

林子白一挑眉：“為什麽？”

“他...”簡墨還是不敢看他，眼睛極快地眨了幾下，好容易才編出一句話來回答，“我感覺他可能不是什麽好人。”

“好人？”林子白心中莫名地升起一陣火，被簡墨的話氣得笑了出來，“我和好人走得近還是壞人走得近，又會對你帶來什麽影響？”

簡墨沒有想到林子白會是這個反應，從相識以來，他從沒有見過林子白對自己發過火的樣子。

每一次簡墨的目光觸及到林子白時，對方都會露出一個毛茸茸的笑，就好像他永遠也不會對自己有負面情緒。

可是林子白這會兒的語氣十分地冷，冷到讓簡墨無措起來：“我...”

林子白抿抿唇，直接打斷道：“或者我換一個問法吧。”

簡墨倏地點點頭。

“你，”林子白一字一頓地道，“以什麽身份來關心我？”

簡墨即答：“朋友？”

林子白深吸一口氣，幾乎要一頭栽倒。

他合上眼睛，破罐子破摔道：“可我不想你用朋友的身份來關心我，我喜歡你，如果你今天只是以朋友來找我的話，那就不用再說了，出去吧。”

四周安靜下來，簡墨沒有接他的話。

這突如其來的靜讓林子白不敢睜開眼，他不知道簡墨現在是什麽表情，也不敢知道。

他覺得空氣和他的血液都凝固起來，這種感覺快要讓他發狂了。

看吧，正如他所料，簡墨面對他的心意不會有任何反應，只會如他的名字一樣沉默，或者簡單一兩個字就将這所有帶過。

林子白的心不斷地往下墜着，就當他預備開口第二次下逐客令時，簡墨的聲音響起。

“你說的喜歡是什麽？”

林子白驀地睜開眼，想從對方的臉上看出一點玩笑的意味，但很可惜，簡墨的表情很認真。

他完全不會開玩笑，更不用說在這樣的場合了。

林子白感覺自己的靈魂被撕扯成兩半，一半氣簡墨的冷心冷肺不解風情，一半又看着對方認真的表情，心軟地想開口替對方解釋。

他深吸一口氣，迅速驚人：“喜歡是什麽？還能是什麽？

我看見你就開心，看不見就每時每刻地想，想你在做什麽，想你安不安全。

你的樣子密密麻麻地往我心裏鑽，見不到時就想要站在你身邊，站在你身邊後又想和你十指相扣，牽上手後又想抱你，抱完又想吻你。反反複複、反反複複，跟他媽個瘋子一樣。”

他語氣一頓，思索一瞬後肯定道：“我就是個瘋子。瘋子才會站在這兒跟你解釋喜歡是什麽！”

林子白氣急，話落後直直地盯着簡墨。

而簡墨又陷入了沉默。

他垂下眼，将林子白說的每一句話拆分開來，一個字一個字地往下咽。

喜歡。

喜歡是想要牽手、擁抱和親吻，是擔心對方的安危和情緒，是無時無刻的想念和目光的追随。

他的心中好像有什麽裂開了一塊，生澀地露出所有人有、唯獨他沒有的柔軟，徹骨的寒冰化開一半，成了溫柔的水，澆灌他身體的每一處幹裂的紋。

原來這就是喜歡。

“那我可以吻你嗎？”他擡起眼，對上了林子白充滿憤怒的雙眼。

林子白疑惑地皺眉，心中燃燒的火焰瞬間矮了半截。

他覺得自己突然聽不懂中文了，甚至連話都說不順暢，許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磕磕巴巴地問：“什...什麽？”

“我說，我也喜歡你，想要和你接吻，可以嗎？”簡墨語氣平靜又認真，完全不像是在說情話，像是在閱讀某篇文獻。

林子白期待已久的回應就這樣直接了當地怼到了他面前，這轉變來得太快太突然，像兜頭砸來的大餡餅，砸得他頭暈目眩。

他罕見地局促了起來，臉騰地一下子紅透了，嘴唇一張又一合，半晌吐不一個字來。

他喉頭發緊，耳邊清晰地響着自己的心跳聲。

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也回答不出任何話，只好木讷地點了點頭。

得到許可的簡墨站起身，緩步走到林子白面前。

他的手緩緩擡起，珍重地捧起林子白的臉，手指情不自禁摩挲着對方的臉頰，像在欣賞一件世界之最的瑰寶。

他微低着頭，靜靜地注視林子白。

兩股氣息的交織讓他心中翻湧起磅礴的欣喜，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受，這樣熱烈又洶湧，這樣酸澀又快樂。

原來這是喜歡。

這樣想着，簡墨不由地勾起嘴角，目光一寸一寸地，從那雙黑亮的眼睛，滑至鼻梁，最後落到那枚唇上。

然後他湊近，輕緩、鄭重地吻了下去。

林子白的眼睛從來沒有瞪那麽大過，他有一種身在夢境之中的恍惚感，一雙手擡起又放下，最後猶猶豫豫地撫上簡墨的手。

他的世界裏乍開了最鮮亮美好的煙花，亮得刺眼，但他瞪大眼睛，不願錯過一絲一毫。

他的手環上簡墨的脖頸，從訝異中回過神來，開始加深這枚吻，這枚讓他魂牽夢繞的吻。

窗外的風刮進來，揚起灰黑色的窗簾，影子攏在他們兩人身上，在這片暗影處，簡墨不再是一個人，他們的靈魂終于擁抱了彼此。

林子白催動異能，将窗戶合上，又将窗簾拉了過來。

屋內的風停了，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再打擾他們。

第二天早晨，姚蕊一打開門，便見到林子白和簡墨兩人一同從對面房間走出來。

姚蕊挑眉，看着兩人臉上微妙的表情，長眉一挑：“早啊，兩位這是...昨晚上睡一屋呢？”

“可不嗎，”林子白倒是不遮不掩，擡手搭在簡墨肩上，“睡得可好了，你說是吧，哥？”

簡墨聽不出什麽言外之意，手很自然地攬住了林子白的腰，認真地回答道：“嗯...睡得不算好，你昨天半夜翻身打了我一拳。”

“噗——”姚蕊聞言笑得腰都直不起來，吐槽道：“笑死我了林子白，你家這位很擅長拆臺啊！”

林子白默默地将搭在簡墨肩上的手收回來，又将扣在自己腰上的手掰開，往一旁挪了一步，道：“沒辦法，我睡覺就這樣。”

簡墨側過頭，疑惑于林子白的舉動，但找不出原因，只跟着往一旁挪了一步，确保自己的肩挨着對方的肩。

林子白看着湊過來的簡墨，壓低眉頭，佯裝咬牙切齒地低聲道：“以後你不能拆我的臺，在外面順着我說話！”

簡墨見林子白這副模樣，心裏軟塌塌的，不由地擡起手撓了撓對方的下巴。

他輕輕點點頭，末了又覺得不夠誠懇，補充道：“好，聽見了。”

林子白順着簡墨的動作揚了揚下巴，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

“救命，”一旁的姚蕊被這恩愛場面秀得睜不開眼，“我還是先走吧。”

言罷她閉着眼扶着牆就往外走，不願再多待一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