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有點澀

有點澀

雲水昨晚睡得早，早上醒過來時，恰好碰到溫明霁起床。

他懵懵地看着對方去衛生間，換了一身淺灰色的運動服出來。

兩人視線就這麽對上，溫明霁一愣，随後發出邀請，“要不要一起去跑步？”

“啊？”

雲水迷迷糊糊起床，等反應過來溫明霁說了什麽後，他已經跟着對方出了別墅門了。

雲水：……

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

他沒忍住，委婉道，“我跑不了多遠。”

溫明霁看了他一眼，“沒關系。”

我有關系啊！雲水在心裏嘀咕，但別墅附近的空氣還不錯，他熱了熱身，偶爾早上運動一下，好像也挺好的？

他如此安慰自己。

十五分鐘後，雲水張着嘴，喘着氣，站在了路邊。

他本來想放棄了，但是溫明霁一直和他保持着不遠也不近的距離，只要他慢一點，對方也跟着慢一點，這讓雲水不好意思起來。

于是他又堅持了十五分鐘，導致他開始呼氣多吸氣少，心髒撲通撲通，感覺下一秒自己就要猝死了。

嗓子眼都冒着一股子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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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破罐子破摔地停在原地，緩和着自己的呼吸。

不管怎樣，還是命要緊。

沒一會兒，一道黑影在他身前籠罩了下來，他喘|勻了氣息，然後擡起頭，有些尴尬。

“明霁哥，我跑不動了。”

他眨眨眼，“要不你先跑吧，我待會就跟上來。”

待會他就慢慢走回去算了。

溫明霁看了他好一會兒，說：“正好有點累了，我打算走回去。”

雲水：！

正合他意。

于是他煞有其事點點頭，“我也是。”

兩人就這麽一起走回了別墅，早上的陽光不曬也不刺眼，正正好，搭配着帶着泥土混着草的清香，雲水這一路上走得還算是滿足。

回到別墅裏，雲水先去洗了個澡。

溫明霁還在後面等他，他也就沒洗頭了，只快速沖了下。

出了衛生間，溫明霁進去後，雲水換了一身常服，依舊是格子襯衫和牛仔褲。

雖然看着醜，但穿着寬寬松松，蠻舒服的。

這麽些天，雲水也已經慢慢習慣了。

他視線瞥到床頭櫃上，突然想起昨天宋以溫給他買的幾個娃娃。

他只模模糊糊記得，好像昨晚上，有人在他床邊告訴他，把娃娃收起來了。

那人應該就是溫明霁了。

雲水又看了眼衛生間，對方還在洗澡，他決定自己先找找那些娃娃被對方放在了哪。

翻了很久，雲水終于在衣櫃的最下面找到了它們。

雲水拿出來拍了拍，放到了自己床上。

“不怕掉下去嗎？”

雲水順着聲音看過去，是剛剛洗完澡出來的溫明霁，對方依舊圍着浴巾，但這次卻松松垮垮，雲水很容易就看到對方明顯的腹肌。

溝壑分明，沒擦幹淨的水珠順着滑下來，掉入不知名的地帶。

雲水莫名覺得這一幕很澀。

他揉揉有些發燙的臉頰，然後說，“應該不會吧？”

他家裏的床周圍也是擺滿了娃娃，但是家裏的床三面都圍了起來，根本不用擔心會掉下去，但這裏的床……

除了腦袋那頭靠着牆，其他的都沒靠。

就在雲水糾結的時候，溫明霁又開口，低沉的嗓子帶着點金屬的質感，“還是收起來好一些，這樣睡覺方便。”

雲水不知不覺就這樣被帶偏了，他又把娃娃收了起來，但這次他沒放在櫃子裏，而是放在了自己帶來的箱子裏。

收拾好後，他又看了眼床頭櫃的白色小熊。

遲疑着要不要把它也收起來。

溫明霁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似乎是知道了他的意圖，在他伸手時，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腕。

然後故作冷靜說，“這個不占位置，就不用收了。”

他看着雲水，又加了一句，“不然床頭櫃太空了，我看着不習慣。”

不習慣？

雲水似懂非懂，感覺有點古怪，但又察覺不到具體哪裏奇怪，只好點點頭，把手收了回來。

兩人一起下了樓，吃了早餐。

吃完早餐後，溫明霁又出了門，似乎是要去補拍什麽電影。

畢竟是影帝嘛，雲水理解，他自己就比較閑了。

其實也不閑，他還要做旗袍，但無奈在這裏不太方便，要是可以回家就好了。

他坐在餐桌上，手撐着下巴無聊地想着。

發了一會兒的呆，他又去了沙發旁坐下。

沙發很柔軟，他整個人都快要陷進去，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時候，有腳步聲傳來，他顫了顫眼睫毛，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

不過不用對方開口，他就猜到了來人是宋以溫。

因為他聞到了對方身上的茉莉香味，清清淺淺地，很好聞。

他掙紮着轉身，仰頭看着對方笑，“以溫哥。”

他沒睡醒，剛剛還偷偷打哈欠，以為沒人看見，但生理反應卻隐藏不住，眼眶兜着盈盈淚光，霧蒙蒙地。

宋以溫頓了下，沒忍住擡手，在雲水腦袋上揉了下。

雲水愣住，他慢半拍地看向宋以溫，頭有點歪，不像是疑惑，倒像是裝可愛。

宋以溫唇輕輕勾了下，然後說，“頭發上有髒東西。”

髒東西？

雲水眨眨眼，他記得自己下樓的時候特別去廁所照鏡子，仔細檢查了一下，并沒有什麽髒東西。

難道是剛剛吃早餐的時候不小心蹭到的？

他皺了皺眉，想着反正也不被對方發現他的頭發是假發就行，于是放棄了思考。

身體放松下來，他一個沒忍住，又打了個哈欠。

宋以溫不着痕跡地看着他，看着他泛紅的眼眶，又想到那天看到的場景，心不由顫了顫。

他似乎是下定了決心，開口道：“你想不想聽一個故事？”

故事？

雲水來興趣了，他突然想起宋以溫還是着名的懸疑作家，只是宋以溫的脾氣太過于溫和，導致他一直忘掉對方這層光環。

懸疑作家，聽着好厲害。

他坐正了身子，認真看着對方。

宋以溫見他這樣，忍不住笑了下，随後也直起身子，只是垂下了眼睫，似乎是在思索應該怎麽說才好。

雲水也沒催促，靜靜地看着他。

“從前有一個小男孩，”剛開口，宋以溫便笑了下，他有些不好意思，“這個開頭是不是聽了無數次了？”

雲水也笑起來，點點頭，然後繼續撐着下巴看着他，眼睛裏滿是期待。

宋以溫感受到這股注視，心跳慢慢加速。

他努力克制着，接着說：“他其實家境很好，父母都是大學教授，在當時那個年代，算是比較富裕了。”

“他的父母，在外人看來，一個教文一個教理，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連他的同學也都羨慕他，因為他爸媽有很高的文化。”

“可是，他的父母在他面前卻完全不一樣，互罵、打架、扔東西……所以不體面的事情，他們都在小男孩面前幹過。”

“包括出|軌。”

說到這裏，雲水忍不住睜大了眼，神情裏透露出滿滿的難過。

他在為那個小男孩難過。

宋以溫眨了下眼，眼角似乎有什麽東西閃過，又繼續說，“一開始，那名小男孩一直很想解釋，因為他面前的父母和別人嘴裏說的父母，實在是太不一樣了。”

“但很快，他遭受到了父母的警告。”

“他變得害怕争吵，而當年那個軟乎乎伸着小手朝着父母要抱的小孩，也只會躲在角落，看着他們離婚，然後再婚，有了自己的小孩。”

“他們都忘記了那個小男孩，似乎只要一看到他，就能想起那段不堪的往事。”

雲水忍不住出聲，“明明是父母的錯啊！他們一點都不負責任！”

看着他滿臉怒氣，宋以溫點點頭，“後來，小男孩成了一名作家。”

雲水聽到這裏，終于放松下來，為對方長大後的成就而感到高興。

但接下來，宋以溫的一句，讓他當場愣住。

“其實那個人是我，雲水。”

宋以溫定定看着他，視線緊緊抓住雲水每一個神情，又緩緩加了句，“你會覺得我……可憐嗎？”

雲水連忙搖搖頭，“怎麽可能呢！以溫哥，你真的很厲害！”

沒想到對方小時候這麽慘，幸好這一切都苦盡甘來了。

他看着宋以溫，對方神情還是那樣溫和，但不知道為什麽，雲水總是能看到當初那個小男孩，正朝着他張着手。

他不太會安慰人，但這一刻卻不由自主地上前，輕輕軟軟地抱住了對方。

他聲音也軟軟地，“以溫哥，你很勇敢的，而且你看看你的粉絲，關注你的人那麽多，你超級厲害啊！”

宋以溫整個人都僵住了，他慢慢擡起手，攬住了對方。

然後閉上了眼，輕舒一口氣，他一點都不勇敢。

他又偏頭看着對方濃密卷翹的睫毛，眼底不由泛起笑意。

但是，他會嘗試着勇敢的。

抱了一會兒，雲水放開他，仔細看了眼宋以溫，發現對方真的不難過後，這才放下心來。

宋以溫看着他的小動作，只覺得心裏湧進一股暖流，剛想說什麽，霍聞深從樓梯口慢悠悠走了下來。

雲水也聽到了動靜，轉頭看了過去。

霍聞深朝着他挑了挑眉，“早上好。”

“不早了霍哥，”雲水低頭看了看手機，然後說，“已經十一點了。”

霍聞深也不在意，随即道，“那就中午好。”

雲水聞言，嘴抽了抽。

霍聞深從冰箱裏拿了瓶牛奶，走過來繼續和雲水說着話，“其實昨天我也給你買了個禮物，但是太大了，今天才送到。”

雲水聞言眨眨眼，疑惑道，“什麽禮物？”

霍聞深也學着他眨眨眼，“秘密。”

雲水：“……”

他遲疑着，想要拒絕。

他只是一個路人，為啥送他禮物啊？

但霍聞深預判了他的回答，提前一步說，“拒絕無效。”

好無賴！雲水氣得一雙狐貍眼都睜大了。

宋以溫在一旁看着兩人的對話，神情一滞，随後他不經意對雲水說，“你不是困了嗎？剛好快十二點了，要不就去睡一覺吧。”

雲水注意力被吸引過來，随即點點頭，立馬起身上了樓。

等雲水離開後，霍聞深這才坐下來，看向宋以溫，“有什麽事，是要把雲水引開？”

宋以溫面無表情看着他，然後又扯開唇笑了下。

“我喜歡雲水，想讓你幫我出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