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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兇手聽到四太太和某個人的對話，然後潛入四太太的房間。

巡捕勘察現場，判斷四太太被人從背後勒死的，沈曼卿不寒而粟。

這些都是她的推測。

她被自己的這個猜測攪得怎麽也睡不着，後半夜又發起燒了，嗓子疼，支撐着下地倒了一杯溫水喝了。

她本來身體素質很好，劉媽說她小時候極少生病，家裏接二連三的出事，在這樣的環境下，伴随着恐懼，心裏壓力過大。

天都快亮了，她才迷迷糊糊地入睡，意識來到中西旅館幽暗的走廊，房間裏血泊中的吳蓨生，倏忽又變成四姨太脖子上挂着一條緞帶，房間很熱，壁爐裏火紅彤彤的。

來回翻身，悠悠醒轉，床上的被子蹬掉地上了。

口幹舌燥 ，頭很沉，陽光透着窗簾，房間內微亮的光線。

這時，傳來敲門聲，門外劉媽的聲音，“小姐，小姐。”

沈曼卿穿拖鞋下地，站起來一陣眩暈，邁步虛飄飄的，走過去打開門，劉媽端着托盤，托盤上放着一個小碗，“小姐，我估摸你該醒了，我給你做了一碗雞蛋羹，我親手做的，一直看着。”

對小姐入口的東西劉媽格外小心，一點不敢大意。

看小姐的面孔通紅，放下碗，“小姐，又發燒了，還是去醫院吧。”

“我不去醫院。”

沈曼卿病恹恹的，說話有氣無力。

“小姐把雞蛋羹吃了好吃藥。”

劉媽把熱水晾涼了，備着小姐吃藥。

沈曼卿勉強吃了兩口雞蛋羹，便不吃了，難受複又躺下。

劉媽端水，把藥拿給她，叨咕，“我看小姐這麽燒硬挺着可不行，藥來的慢，耽擱病大發了。”

阿娣探頭進來，“唐少爺來電話，問小姐的病怎麽樣了？”

“小姐燒得滾燙，吃了藥不濟事。”劉媽用手背放在她的額頭上說。

沈曼卿微弱地聲道；“那有藥到病除的靈丹妙藥。”

阿娣下樓回電話。

十分鐘後，唐壁到了。

劉媽像看到救星似的，數落說；“唐少爺，我家小姐病這麽重，說啥也不去醫院。”

沈曼卿半睜開眼睛，嗓音沙啞，“我不去醫院。”

唐壁二話沒說，從衣架上拿過一件大衣把她裹上，不由分說，彎腰抱起她，朝外走，阿娣極有眼色地跑過去開門。

沈曼卿生病渾身無力，掙紮兩下，被唐壁強有力的手臂禁锢，疾步抱着她下樓。

劉媽和阿娣緊跟在身後。

唐壁把她放在副駕駛座位上。

一腳踩油門，風馳電掣地一路開到醫院。

車一停，阿娣先下車，扶沈曼卿下來，唐壁繞過車頭，探身抱起她。

醫院人來人往人多，沈曼卿抗拒，“放下我。”

唐壁微低頭，戲虐地說；“別動，唐太太。”

沈曼卿身體一僵，倏忽擡起頭，被他的手輕輕按住，按向自己懷裏，

沈曼卿的臉貼着他的肩，呼出熱氣，隔着衣服感受到她的熱度。

唐壁穿了一件外套，卷起袖口，沈曼卿柔軟的秀發散落在他堅實的手臂上，酥酥麻麻。

醫生檢查後，要住院輸液，唐壁辦了住院手續，交了款。

輸液時，沈曼卿睡了，不知過多久，醒來時，病房裏靜悄悄的，唐壁坐在床前，問；“幾點了？”

唐壁擡腕看了眼表，“兩點多了。”

下午了，她這一覺睡得很長。

阿娣提着暖水瓶進來。

沈曼卿說；“醫院有阿娣，你有事走吧。”

唐壁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處理，站起身，說：“我晚上過來看你。”

劉媽回家取東西，阿娣留在醫院照顧。

病房裏沒人，阿娣笑着說；“姑爺對小姐可真好。”

唐壁戲言叫她唐太太時，她沒有心裏準備一時很慌亂，潛意識裏從來沒認為自己将來嫁給唐壁。

她本來想着要退婚的。

劉媽取了小姐的衣服和日用品，帶了飯給小姐和阿娣吃。

說；“太太知道小姐病了，問住院費，我說唐少爺交了，太太也沒說什麽，我看太太也無精打采的。”看沒有外人，說；“沈家早晚是要分家的，到時小姐要嫁入唐家，我也就放心了。”

小姐這一病，劉媽看唐姑爺挺上心的，盼着小姐早點嫁過去，省得在沈家整日提心吊膽的。

劉媽晚上回去了，阿娣留下照顧小姐。

大年初二，醫院裏沒有住院的病人，整個走廊寂靜無聲。

沈曼卿身體虛，一會醒一會睡，看小姐阖眼，阿娣把床頭臺燈調暗，這時病房的門悄悄開了，阿娣回頭，剛要說話，唐壁比量個噤聲的動作，走到床前。

病房裏光線微暗，沈曼卿側身朝外躺着，臺燈光投在她臉上，面色粹白，纖長的睫毛垂下，在眼簾下形成一道陰影，呼吸很輕。

阿娣拿着暖水瓶去打熱水

唐壁坐在床前椅子上，注視着她，面部偏冷硬的輪廓在橘黃的燈光下分外柔和。

這時，沈曼卿的長睫顫了顫，緩緩地睜開眼睛，叫了聲，“阿娣。”

病房的窗簾拉上了，窗外漆黑夜色，問：“你什麽時候來的？”

“剛來。”

過年期間沒住院的患者，醫院院門早落鎖了，“你怎麽進來的？”

唐壁看着她，“什麽能擋住我。”

沈曼卿虛弱地笑了笑，“你跳牆進來的。”看他身上穿的獺皮毛領呢大衣，筆挺沒有一絲褶皺。

唐壁笑說：“如履平地。”

天太晚了，阿娣打水回來，沈曼卿催促他回去，唐壁在這裏她不自在，男女有別，許多不便。

催了幾次，唐壁才走了。

第二天早晨，劉媽送飯過來，前後腳唐壁提了一桶粥進來，還帶來一束鮮花。

交給阿娣，“找個花瓶插上。”

劉媽打開唐壁提來的飯桶，沈曼卿吸了吸鼻子，聞到一股香味，說；“土雞館的雞肉粥。”

她愛喝這家的粥，唐壁昨晚十點多才走，一大早又開車去買粥。

劉媽很高興，盛了一小碗，“唐少爺買的粥，我聞着真香，小姐多喝點。”

可憐的小姐從小沒了娘，老天開眼，遇到唐少爺，劉媽打心眼裏為小姐高興。

沈曼卿在醫院住了三天，沈公館又出事了。

劉媽送飯來時說；“大少爺被巡捕房抓走了。”

沈曼卿有些意外，問：“為什麽？”

劉媽便把來龍去脈說了，原來巡捕房沒有停止對沈昌霖被殺案的調查，翻了沈公館倒出的垃圾，在垃圾堆裏找到一張紙，經過檢驗，發現這張紙上沾有安眠藥面，推斷給沈昌霖下安眠藥的人墊着這張紙把安眠藥片擀成面，下到沈昌霖的水杯裏。

巡捕房查這張紙的來源，查到印有沈氏德昌輪船公司字樣的信紙，只不過輪船公司字樣被撕掉了，所以費了一番功夫。

大少爺沈家祥現在暫時接管輪船公司，在他的房間裏搜出一本信紙，撕掉的那張信紙茬口對上了。

劉媽喝了一口茶水，說；“大少爺不承認殺了老爺，說給老爺下藥，去老爺房間找遺囑，想偷看老爺立下的遺囑內容。”

阿娣聽了，說；“小姐，大少爺和老爺可是親父子，真是大少爺殺了老爺嗎？”

劉媽唏噓，“大少爺沒有正行，不務正業，他那個娘，當年還是黃花大姑娘，沒命名分跟了老爺，圖老爺有錢，老爺背着太太沒少給她娘仨錢，都讓不成器的兒女敗霍了。”

沈曼卿琢磨，半晌說；“這件事不太合乎常理，垃圾箱裏竟然找到沾有安眠藥面的紙。”

這麽重要的證物竟然随意當垃圾扔掉，沒有扔在馬桶裏用水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