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六首歌擺脫

第六首歌 擺脫

沒有人能真的擺脫

苦□□情孤獨寂寞

夜夜相逢

夜夜細述傷口

也許已經心碎太久

麻木不仁不願多說

冷冷風中

握不緊你的手

*

六月十五號，藍雨這幾天的心情似乎都不怎麽好。

葉寧也還一直沒找到工作。

他早就知道現在的應屆畢業生在北京可以直接手拉手繞地球一圈，所以已經打好了長期奮戰的準備，還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他很沉得住氣。而對于一直以來他的困擾藍雨，葉寧漸漸發現她只不過是喜歡逗他，也沒什麽惡意。只葉寧對她這種沒什麽惡意的行為仍無抵抗能力，并很糾結地覺得自己給男人丢了臉，更加很郁悶地肯定，那些能給男人“長臉”的沖動行為他還是做不出來。

藍雨現在已經是越來越明目張膽地“逗”他，有時候說話沒一點遮攔，讓他汗死的同時更讓他臉紅脖子粗，外加憋得慌……

于是很正常的，他解決生理問題的次數也在以不正常的速度遞增= =||

要命的夏天，要命的合租房間，要命的挂在他房門口幽藍背景的裸背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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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寧除了奔波四處找工作，剩餘時間大部分都在陪着藍雨看電視聽歌或下棋，偶爾彈吉他給她聽，她卻表現得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些什麽。

當然，這一切過程中，葉寧都得默默招架對方一颦一動間流露出令人心跳加速意志薄弱的誘人媚色。

和藍雨這樣的房東處在一個屋檐下，倒很提高自己的經驗值。

每當葉寧被藍雨逗得自認又給男人丢了臉的時候，他總能在她眼底找到一抹很亮很亮的神采，極其奪人。葉寧看得出那個時候她應該是很開心，也看得出她平常這種“很開心”的時候似乎不是很多。葉寧不知她為什麽會對逗他這麽地樂此不疲，且僅是逗他葉寧，對另一個同租這套房子的魏建新卻一點興趣也沒有。所以葉寧就有點覺得，雖然自己這些給男人丢臉的行為必須制止，但能時常看見那明豔奪人直達眼底的笑意出現在藍雨臉上，對她和對他都還不錯。

本來葉寧覺得藍雨最近一直過得挺開心，卻不知從幾天前開始，他感覺她心情好的時候慢慢減少了。

就這樣這天晚上在樓下小飯館吃飯時，藍雨斜着眼角饒有興味地看他一會兒，忽然問：“葉寧，你覺得咱倆，談戀愛怎麽樣？”

葉寧一口米線全哽在嘴裏，心頭擂鼓聲響，苦着臉說：“你就別逗我了，行嗎？”

他對這事倒沒太大驚訝，藍雨對他表現暧昧不是一天兩天了，但暧昧就只是暧昧，不可以進行到實質的地步。

藍雨把蓋澆飯推到一邊，偏頭支頤看着他，問：“覺得咱倆不合适？有什麽不行的？”

葉寧呵呵幹笑說：“我又沒工作長得又不帥，活這麽大自己什麽條件還不清楚麽，你就別開玩笑了。我現在就想趕快找到工作穩定下來，要不沒準還得卷鋪蓋回家。”

藍雨說：“哦？還沒想到你倒想的挺多。管這麽多幹嘛，我認識的男的裏可沒有我主動提出交往還拒絕的，葉寧，你可是第一個。”

葉寧嘴角一抽，心想：廢話，你認識的那些男的都跟你差不多，沒一個像我差這麽多的！我這攤牛糞可不敢讓你這鮮花插。再者說了，你不就是覺得我好玩嗎？我葉寧沒見過世面被你逗，也不能被你一逗再逗啊，我還是安全點比較好。

藍雨看着他那表情，慢悠悠地眨了個眼，微微笑着說：“其實我也沒讓你真當我男朋友，就這兩天我初戀男友要回來結婚了，我想讓你先充我男朋友幾天，給我救個急。”她說着忽然向葉寧湊了湊，幾乎險些和他臉碰臉：“葉寧，其實你挺不錯，真的。”

呃……藍雨總是半眯着的媚眼正睜得很大，徐徐望着他，讓葉寧感覺壓迫再次襲來。他實在适應不了對方那近在咫尺的溫熱呼吸，僵直道：“我，我怎麽能給你救急？讓我充你男朋友肯定給你丢臉，你還是找別人吧……”

正說着，藍雨又笑了起來，直達眼底的笑意層層綻開，看得葉寧發楞，直接忘了自己要說什麽。不過想一想，這幾天她好像都沒這麽笑過了，竟讓他有那麽點懷念。

這時藍雨手機響了起來，藍雨拿起手機看那來電看得似乎茫了一茫，随後垂眼接起。

電話那頭的聲音背景很吵，所以葉寧在旁聽得很清楚。

一個成熟穩健的男聲說：“藍雨，我已經下飛機了。”

藍雨說：“哦。”

那邊又說：“我媽他們都挺高興，說明天晚上請大家吃飯。”

藍雨嘴角一扯，那笑意讓葉寧覺得有些冷冽：“是嗎，好啊。”

她就說這幾個字，只冷冷勾着嘴角笑。

這時那邊的電話應該是被別人搶了過去，有個很有福态的聲音呵呵笑着說：“藍雨啊，你這個孩子，你夏叔叔阿姨都搬北京一年多了怎麽也不說來看看我們呢。阿姨想你了！小遠現在也回來了，還有帶了俪妍一塊兒，你一定得看看……呵呵，明天一定要到啊，帶上你男朋友，咱們幾家子好久沒聚聚了，一定要來哦！”

聽得出電話那頭的女士真的很高興，可對方的心情卻無法通過電信傳遞，于是這邊藍雨只輕輕一笑，挑眉淡淡道：“我一定去夏阿姨，恭喜了。”

葉寧在旁邊看着，有點發愣。

通話很快結束，藍雨靜着坐了一會兒，轉頭對葉寧說：“看吧，我沒騙你，我初戀男友真從國外回來了，還要結婚。”

葉寧說：“藍雨……”

藍雨笑了笑，挑眉問：“怎麽？覺得我應該郁悶？他走這幾年我男朋友換了一打，再加上什麽一夜情傍大款之類的，有什麽怨氣都消了，幹嘛還要郁悶？”

葉寧皺眉望着她，說：“藍雨……”

藍雨一起身，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我困了，回家睡覺。明天你要不去，我找別人。”

那話說得，怎麽讓葉寧覺得有一股子狠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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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第二天晚上，葉寧真充當起了藍雨男朋友。

前門全聚德飯店，藍雨一條紅色摺裙，一件輕挑的無袖短衫，腰上系一條時下挺流行的碎帶腰環，長發披肩，遠遠地一站就極其奪人視線。這套仿佛是随意一穿的衣服将她身材曲線勾勒得細致完美，而走在她旁邊的葉寧，薰薰然不知是不是在做夢。

夏家開了個包間，但包間裏人卻不多，不過就是夏父夏母、他們的兒子藍雨的初戀夏晴遠、他們的準兒媳謝俪妍、以及藍雨和葉寧六人。

夏晴遠，這個葉寧看來應該是在藍雨心裏占一定分量的成熟男人，身高筆挺，長相斯文，黝黑健康的膚色又給他添了幾分英挺，線條堅毅的挺鼻上架着黑框眼鏡，頭發整齊而微卷，很迷人，頗有點英倫貴族風。

葉寧進包間後偷偷拿自己跟夏晴遠比了比，覺得今晚藍雨帶他來充男朋友，有可能會丢臉。

夏母很熱絡也很高興，忙裏忙外地招呼大家吃飯；夏父挺斯文，不怎麽說話；夏晴遠始終微微笑地握着自己未婚妻的手，眼睛卻自打藍雨進門就一直盯着她；藍雨呢，今天晚上從出門開始就一直笑得非常端莊，非常平靜。

但葉寧在旁邊看着，總有一種捏一把汗的感覺。

剛一進包間夏母就拉着藍雨的手給她介紹夏晴遠的未婚妻謝俪妍，看似對這個準兒媳婦非常滿意。那謝俪妍二十六七的樣子，高高瘦瘦，皮膚挺好，很文靜，一副知性打扮。雖然她氣質還不錯，長相算清秀怡美，很耐看，但當豔光照人的藍雨往她身邊随意一站，就立刻被比了下去。

葉寧想，單以外表來論，夏晴遠這位藍雨的初戀情人沒選藍雨當老婆絕對是虧了。

但又有誰敢選藍雨這樣的女人做自己老婆？他葉寧要是夏晴遠，也絕對會選謝俪妍那樣的。

藍雨帶了兩瓶市面上沒賣的特供五糧液做禮，夏母見了就笑着說小丫頭長大了長大了，跟你叔叔阿姨還這麽客氣了。藍雨不答只笑，禮貌地和夏父夏母打過招呼後含笑向謝俪妍致意，又給大家介紹了葉寧，最後才慢悠悠将視線轉向一直在盯着她的夏晴遠。

“嗨，晴遠哥。”

她揚眉，笑意綻在唇邊，卻帶着一種對峙的犀利。

夏晴遠英挺的劍眉凝起，看着她，忽然開口：

“藍雨，你這裙子怎麽這麽短？穿那麽高的高跟鞋不累嗎？怎麽我以前跟你說的那些，你都不聽？”

那聲音穩穩地，沒一絲暧昧，但那糾結的眉心卻明确彰顯聲音主人的在意，就像一個長輩，看不慣自己孩子做錯事。

旁邊的葉寧一聽，心裏立刻大呼同感同感，想這位夏晴遠老兄就是他同道中人！

藍雨那條紅豔豔的裙子實在有點短，高高的水晶涼鞋又襯得她那雙腿更加潔白修長，身材本就火爆，現在又給展現了個十成十。所以就剛僅僅是上樓找包間，幾乎與每個男的擦身而過時都要被瞄幾眼，有的男的更誇張，甚至直接停步回頭使勁看，就差沒流口水。

葉寧當時就很不爽，不過話說回來，其實這身衣服就藍雨平時的着裝風格來講已經算是很正常，這夏晴遠見面第一句就來個這樣不滿的質問，葉寧覺得藍雨很有可能會發飙。

不料藍雨非但沒有發飙，反而漫不在乎地瞄着夏晴遠似笑非笑。

氣氛停滞間，就見一旁的夏母嗔怪一聲，對自己兒子說：“哎呀晴遠，怎麽你們都這麽大了，你對藍雨這做哥哥的姿态還不改改？藍雨是大姑娘了，用不着你來說嘛。瞧瞧這小裙子，多漂亮啊~~~唉藍雨咱不理他啊，他現在已經有別人可以管了還在這兒瞎啰嗦，真是死脾氣，是吧？”

最後這“是吧”倆字卻是在跟謝俪妍說的，夏母很明顯是個周到人，誰都不會被晾到一邊：“俪妍啊，我兒子這個脾氣你肯定知道，這小子脾氣也不知道像誰，他要是敢這麽跟你說話你就打他啊，阿姨讓你打！”

謝俪妍溫婉一笑，有點不好意思：“阿姨，看您說的……”她轉頭看向藍雨，很大方地微笑說：“晴遠在多倫多就提起過藍雨這個小妹妹了，我一直都想見見，沒想到長這麽漂亮，看着就讓人喜歡。”

藍雨眼風瞟她一眼，笑了笑還是沒說話。這時菜已上桌，衆人入席，夏母往門外看了又看，最後說：“怎麽佳音那孩子還沒來？晴遠，你通知她了嗎？”

屋裏似乎有一瞬間極其安靜，夏晴遠眉毛挑了挑，不知是不是有意又看藍雨一眼，說：“她下午打電話來說晚上有急活要加班，不來了，讓我替她好好向您二老問好。”

“哦……”夏母看了自己丈夫一眼，若有所思說：“今天來不了就改天吧，那孩子也挺可憐的，還要這麽辛苦……”她說着掃一眼藍雨，搖搖頭。

葉寧坐在藍雨身旁，那一刻在她那微垂的眼睫下看到一種極其冷冽的目光。

始終沒說話的夏父終于開口道：“吃菜吧。”

就這樣六個人還算熱鬧地開始吃菜，過程中葉寧卻成了重點被注目對象，因為他不幸正坐在夏母旁邊。

夏母不停地給他和謝俪妍夾菜，笑呵呵地說：“藍雨啊，這次你眼光不錯，小夥子多周正啊，看着就是個好孩子。葉寧，你多大了？哪的人啊？”

葉寧暗汗，心想什麽叫看着就是個好孩子啊`……老實回答問題：“夏阿姨，我二十三，今年剛畢業，石家莊人。”

夏母又給他夾一大塊烤鴨：“是啊？石家莊好地方啊，你現在在哪工作呢？”

葉寧沒想到夏母問到他家住何方以後竟沒再追根問底地考察他家祖上三代，就反應很慢地愣了愣，心裏琢磨着既然自己這藍雨的男朋友頭銜是假的，是不是也應該編個假的工作來給藍雨長長臉。

但他還沒編好，就聽藍雨直接了當地說：“他還沒工作呢，無業游民一個。”

夏媽媽反應了幾秒，說：“哦，剛畢業是吧？沒事沒事，現在大學生找工作多不容易啊，就得耐下心來慢慢找。葉寧你學什麽專業的？看阿姨有什麽能幫你啊`……”

葉寧回答說是信息管理，夏母一聽話匣子終于完全敞開，開始跟大家講述選擇專業對于人生與前途的重要性問題。她從葉寧的信息管理扯到夏晴遠和謝俪妍的生物工程，又從生物工程扯到當初要不是她英明決斷讓自己兒子棄了音樂改學生物，然後更加英明地直接送兒子出國深造，就沒有今天這樣成就的夏晴遠。

當然，老人家都是愛誇自己孩子的，自己孩子哪怕只有三分優點，也可以自然而然地給它誇成十分。不過葉寧想，就他葉寧這樣的，恐怕連人家那三分中的再三分也比不上。

說到最後，好像信息管理已基本被評為找不着工作的專業，葉寧很郁悶。

酒過菜畢，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夏爸爸可能身體不大好，喝了點酒後就被夏晴遠扶着去外面透氣，葉寧也就借機去趟廁所。從衛生間出來的葉寧不意瞥見窗外前門馬路上的夜景燈光，一時間竟有點迷惘。外面是夜幕籠罩燈火繁眼迷幻天堂似的大都市街景，裏面是人來人往消費高檔吃東西跟不要錢似的人氣名店。想他葉寧來了北京，自始自終好像都在做夢。

正感慨間，忽然聽到了夏晴遠的聲音。

夏晴遠說：“藍雨，你過來。”

葉寧吓了一跳，本來要往前邁的腳就收了回去。

一陣淡淡的煙草味飄來，葉寧站在拐角正可以用餘光看到藍雨那條紅豔豔的裙子邊。只聽夏晴遠說：“藍雨，你能不能去換個正當點的工作？剛剛我媽是沒好意思說你，你以前在酒吧賣唱，現在又跑什麽娛樂公司當什麽模特，你不知道那些地方有多亂嗎？整天就這麽不三不四不正不經地随便瞎混，你對你未來倒底怎麽打算的？”

夏晴遠說話愛皺眉頭，所以葉寧想象，他現在一定正眉頭深鎖。

又一陣青煙飄來，葉寧發現是藍雨在抽煙，這是他第一次看見藍雨抽煙。

就聽藍雨慢悠悠地說：“我沒什麽打算啊，打算那麽多做什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不喜歡往上走，就喜歡自甘堕落。那圈子亂不亂的倒挺适合我，就像當博士娶賢妻适合你一樣，有什麽不對嗎？”

夏晴遠靜了一會兒，沉着嗓子說：“你把煙給我掐了！”

過了一會兒那帶着點淡淡幽香的煙草味似乎淡了點，藍雨的高跟鞋敲了敲地板，說：“沒事我先走了。”

夏晴遠說：“你知道佳音今天晚上為什麽沒來嗎？”

藍雨很快低笑一聲，問：“為什麽沒來？”

夏晴遠頓了頓，聲音裏帶了點諷刺：“因為她知道你也來，怕掃了大家的興，只好不來了。”

藍雨說：“是嗎？那她是不敢來。”

夏晴遠沉着嗓子說：“藍雨，你和她都在一個城市裏，以前又一塊長大，有些事過去了就已經過去了，你沒道理總這麽得理不饒人做事做到絕。你心眼就這麽小嗎？難道就不能看開點放過別人？”

藍雨輕笑着說：“我沒有不放過她啊，是她自己連來都不敢來，我有什麽辦法，我……”

“藍雨。”夏晴遠忽然打斷她，陰郁郁地一字一字說道：

“我真的對你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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