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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喵嗚～”

一團雪球從主卧大搖大擺走了出來，看見兩人纏在一起的姿态，似是有些不解和好奇，圍着他們昂首跨步叫個不停。

“唔，薛無敵？”

薛越寧回過神來，扒在男人身上的雙手雙腳總算松開，渾身重量一下子從他腰腹處滑了下去。

逆着光，陳拙臉色很黑，白襯衫已經皺得不成樣了，胸前有一片明顯的水跡。

薛越寧後知後覺漲紅了臉，小聲嗫嚅：“額，對不起……”

一分鐘後，偌大的客廳被一盞橘色的小臺燈點亮。

薛越寧抱着薛無敵縮在沙發上，一人一貓兩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忽閃忽閃，一致盯住面前已經重新換好一身衣服正準備出門的某人。

在他彎下身子換鞋時，她終于忍不住嗚咽出聲：“陳拙……”

似是心有靈犀，懷裏的貓也跟着“嗷嗚”了聲。

“……剛才那只蝙蝠已經飛出去了，把窗關好，它不會再進來。”

陳拙動作一頓，嗓音無意識溫柔了幾分：“這燈應該夠你撐到來電了。”

恐懼戰勝了其他所有的念頭，薛越寧跳下沙發光着腳跑了過去，伸手緊緊抓住男人的一截袖口，仰起臉可憐巴巴地望着他：“你能不能別走？”

薛無敵從她身後探出毛茸茸的腦袋，有樣學樣沖着男人喵喵叫了起來。

陳拙直起身來沒有說話，斜拉起細長眼皮居高臨下睨着這對畫風一致的主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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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好黑，”薛越寧晃動他的袖子，“我好害怕。”

“你一走，我的世界就全黑了。”

腳邊薛無敵配合地“喵”了一聲。

陳拙眉峰微挑，舌尖頂了下左臉頰低嗤了聲：“我是電燈泡？”

說着眼尾垂下：“松手。”

“我不！”

薛越寧手指攥得更緊，将剛還板正的黑色T恤扯得皺皺巴巴，“陳拙，求求你不要走，我真的很怕。”

豎起的耳朵捕捉到廚房裏傳來“吱呀吱呀”的細小聲響，她的後背瞬間緊繃起來，身體抖得厲害，哭腔明顯：“你聽，真的有鬼，嗚嗚，如果你今天真的非走不可，那就把我也一起帶走好了！”

“……薛越寧。”

“松、手。”

“我不、不要。”

陳拙眉心跳動了下，第一次有這種對另一個人完全束手無策的感覺，“你不松開，我怎麽換鞋？”

“……薛越寧，我不會走。”

得到這句保證，薛越寧才不情不願松開了手，視線卻仍緊緊跟随他的一舉一動，生怕對方随時會丢下自己離開。

陳拙重新換回室內拖鞋，身後跟着一人一貓，走向剛剛發出怪異聲響的廚房。

“吱呀吱呀——”

随着距離越來越近，耳邊聲音越來越清晰。

薛越寧頓時渾身寒毛直立，手指緊緊抓着他的衣角，雙腿直打顫：“陳拙你、聽、聽見了嗎？”

女孩整張臉都貼在他後背上，溫熱呼吸隔着單薄布料傳來，迅速激起皮膚一陣顫栗。

陳拙身體一僵，喉結緩慢滑動了下，嗓音沙啞得有些模糊不清：“聽到了。”

“嗚嗚，我們出去吧，這個屋子不幹淨，真的……”

她又開始抽抽搭搭說那些亂七八糟沒有邏輯的話，聲音發顫帶着濃濃的哭腔，跟小孩一樣。

他嘴角一抽，一一拉開櫃門，随着這一動作，裏邊五花八門的零食嘩啦啦掉落一地。

最後來到冰箱前。

幾乎是同一時間，耳邊古怪又瘆人的聲響被無限放大，薛越寧整個人不受自控彈跳起來：“啊啊啊！”

下一秒，男人寬大手掌精準覆了上來，将她所有聲音堵在喉嚨。

“……安靜點。”

黑暗之中，他的眼睛倒映着窗外皎潔的月光，亮得驚人。

僅一個對視，她心跳驟停，大腦完全空白了，下意識的小雞啄米一般點頭：“唔……”

陳拙這才把手從她唇上挪開。

借着手機屏幕微弱的光，他拿起制造出那詭異聲響的罪魁禍首——

一罐快被凍裂爆開的蘇打水。

“呃，原來是它弄出來的聲音啊。”

四目相對，薛越寧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下午我絕對是把它放在下面那層冷藏的，是它自己不聽話偷偷跑到上面來了……”

說着，她趕緊彎腰從地上胡亂撈起一包薯片，撕開包裝遞了過去，讨好地朝他笑：“這個很好吃的，給你。”

長了腳會亂跑的蘇打水，也就薛越寧這種傻子才能編得出來這種鬼話。

偏她雙眼覆了層水般濕漉漉，幹淨得不摻一點雜質，看着真誠又無辜至極，叫人再生不出一點責怪來。

陳拙抿了下唇，沒說什麽。

一陣雷聲轟隆，緊接着，大雨傾盆而下，狂風呼嘯，整座城市陷入漆黑。

潮濕水汽漫進房間，将一室昏黃染上微微涼意。

薛越寧懷裏抱着兔子玩偶，手裏捧着iPad在看電視劇，時不時發出傻呵呵的笑。旁邊薛無敵翻着肚皮睡得很香，呼嚕聲很響。

桌子對面，陳拙對着筆記本電腦在敲代碼，神情專注，似是聽不見外邊的雨聲。

端木磊：“喂，可不可以不要在這裏聽MP3？”

楚雨荨：“我音量開的不大聲啊。”

端木磊：“但是這個東西，吵到我眼睛了！”

“哈哈哈哈哈哈。”

薛越寧丢開iPad，捂着肚子笑得快要喘不上氣，笑聲驚醒了一旁的薛無敵，換來小家夥不滿的“喵”了一聲。

陳拙卻是絲毫不受影響，修長手指飛快在青軸鍵盤上敲打着，“噠噠噠”的聲響清脆又好聽。

“陳拙——”

薛越寧将進度條拉了回去，緊接着俯着身将iPad遞給了他，“你看這段，太好笑了哈哈哈。”

男人手指一頓，視線從泛着幽幽藍光的電腦屏幕上轉到她彎成月牙的眼睛，最後才緩緩落到她手上舉着的iPad上。

端木磊：“不好意思，我只是有些音樂潔癖而已！”

端木磊：“就像MP3、MP4、IPod之類的。用低于五點一杜比聲道的音響聽音樂，都是往耳朵裏倒垃圾！”

明明看過好幾遍的劇情，臺詞已能倒背如流，可當再次聽到，薛越寧還是沒能忍住一邊哈哈大笑一邊用手捶地。

陳拙面無表情看完了，見她笑得整個人歪倒在地，嘴角明顯抽搐了下。

這個世界上大概找不到第二個笑點這麽低的人。

過了二十分鐘，薛越寧終于笑夠了，後知後覺看向他，眼睫上還挂着淚花，亮晶晶的。

“你怎麽一點反應也沒有？這個難道不好笑嗎？”

“……還行。”

陳拙說完看回電腦屏幕，繼續敲着代碼。

“居然這都不笑……”

薛越寧撇了撇嘴，捧着iPad坐了回去，又點開一部古裝劇津津有味看了起來。

“剛入宮的甄嬛已經死了，臣妾現在是鈕祜祿甄嬛……”

插播gg的間隙，她從屏幕後邊露出一雙眼睛，偷偷觀察對面的男人。

他個子太高了，一雙長腿有些無處安放，上身那件T恤松松垮垮，肩頭的形狀有些明顯，坐姿端正，後背挺得筆直，不像她總是沒骨頭似的東倒西歪。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窗外雷雨聲響巨大，大風吹得樓下的樹劇烈搖晃，小臺燈電快耗盡，光線越來越暗。

困意如洶湧的潮水席卷而來，薛越寧再支撐不住，腦袋“咚”的一下倒在桌上，意識漸漸消散。

對面，陳拙突然“啪”一下合上筆記本，站起身來走向陽臺。

薛越寧瞬間清醒過來，“你去哪呀？”

陳拙腳步一頓，“……抽根煙。”

“我也一起。”薛越寧站了起身。

陳拙偏頭睨來一眼，“風大，裏邊呆着。”

陽臺上所有的窗戶明明都關上了，哪來的風？

薛越寧這樣想着，卻還是聽話地乖乖坐了回去。

陳拙低頭咬了根煙，單手攏着，另一只手輕輕扣動打火機。

“咔嚓”一聲，藍色火光跳躍起來，瞬間映亮男人冷白俊美的臉，将他鴉羽般的長睫折射得根根分明。

“我很快就好。”他低聲說。

靜谧的夜色裏，白色煙霧從男人瘦長指節間緩慢上升，在空氣中氤氲開來，勾勒出他鋒利流暢的下颌線條，一路往下延伸到立體清晰的喉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遠處若隐若現的燈光為他漆黑頭發鍍上一層淺淺的金色，整個人浸在黑霧裏，沉郁又懶倦，有種雪山冰泉的孤冷，好像怎麽也暖不起來。

只有在抱住他的時候，才能感覺得到從他身體傳來的熱量。

好想抱抱他啊。

剛才抱他的時候也沒仔細留意，只記得他腰腹和後背肌肉摸起來很硬，手感很好的樣子……

薛越寧托着腮胡思亂想起來，不知不覺睡意又一次慢慢沒過頭頂。

迷迷糊糊睡去之前，耳邊隐約傳來男人低沉沙啞的聲音：“薛越寧，別在這睡……”

一股微苦冷冽的木質香氣混合煙草的味道擁了上來，溫柔包裹住她，熟悉得令人心安，再然後，她就不記得了。

桌上，一陣手機鈴聲急促響起，卻沒能喚醒旁邊沙發上呼呼大睡的女孩。

陳拙從房裏抱了條空調被出來輕輕蓋在她身上，而後才拿起手機起身走到窗邊：“喂——”

電話那頭，漆谕唯嬉皮笑臉：“阿拙，你在哪呢？臺風天大家都冒着大雨回來加班了，你倒好，直接玩消失，不厚道啊哥們。”

陳拙言簡意赅：“家。”

“你們那邊不是停電了？大晚上的待家裏幹嘛，多沒意思啊，要不現在出來，咱倆出去喝一杯？好久沒跟你喝了……”

“不去。”

“別啊，來嘛。”

“有事。”

“啥？”

漆谕唯斂了笑，語氣一下嚴肅了不少：“該不會是你爸——”

陳拙冷聲打斷：“有個bug。”

“不過——”他說着偏頭看向不遠處沉沉睡去的女孩，聲音無意識低了幾分：“也許不需要修複。”

天光大亮，窗外仍是暴雨如注。

薛越寧是在客廳沙發上醒來的。

剛坐了起身，肚子上有什麽東西因這一動作滑落下去，她眼疾手快撈起，才看清是條深灰色的空調被。

等等——

深灰色？

大腦機械轉動了下，過了整整三秒她才反應過來，這條被子應該是陳拙的。

聽見陽臺上有聲響傳來，她趕緊躺了回去，手忙腳亂抓起被子蓋住自己的臉，鼻腔間湧入一陣熟悉的清冽的木質香氣，一顆心不受控狂跳起來。

腳步聲漸近，最後在沙發旁邊停下。

兩秒之後，頭頂上方傳來廉嬈的聲音——

“醒了就別裝睡了。”

“怎麽是你？”

薛越寧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小臉紅撲撲，不知是被悶的還是羞的。

廉嬈一屁股躺倒在對面沙發上，拿起手機打開微博，“怎麽，你心裏希望是誰啊？”

薛越寧下意識看向主卧：“陳、陳拙呢？”

“那死人臉？好像一大早就出門去了吧，反正我剛才回來的時候家裏只有你一個。”

廉嬈手指劃拉兩下，頓住，“你從昨晚就一直睡在這？”

“嗯……”

薛越寧揉了揉眼，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頭。

“昨晚我被臺風困住回不來，家裏只有你跟他，你們兩個該不會——”

“沒有！我們什麽也沒有！”

想起昨夜自己抱着陳拙哭哭啼啼不肯撒手的狼狽模樣，薛越寧臉蛋肉眼可見的迅速爆紅，特別大聲地又強調了一句：“真的！”

怕對方再問下去，她急中生智：“我、我要給貓鏟屎了！對，鏟屎！”

說完逃也似的離開了客廳。

“……我還什麽都沒說呢，這小呆子那麽激動幹嘛？”

廉嬈翻了個白眼，低頭繼續刷微博了。

感謝“憤怒的咖喱拌飯”小甜寶貝的地雷，薛無敵鞠躬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