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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鍋裏紅湯漸漸涼了，牛油凝固，薄薄一層浮在湯面。

幾人聊起近年來興起的互聯網醫療，薛越寧聽不懂，索性跑到廚房去鼓搗風千帶來的水果禮盒。

洗了些提子裝盤後，她想了想，又打開冰箱取出蜂蜜，做了三杯蜂蜜水。

“當當當當——”

薛越寧将三杯水一一放到茶幾上，“我給大家精心準備的魔法藥水。”

漆谕唯微微挑眉，很配合地問：“哇哦，什麽魔法？”

“能解酒的，喝完它腦袋就不會那麽疼啦。”薛越寧說。

漆谕唯看了看自己和風千面前的透明玻璃杯，又看了看陳拙那邊的藍色馬克杯，立馬表情誇張地大呼小叫起來：“憑什麽他有小兔子，我們沒有。”

“這個呀？”

薛越寧彎了下唇，“是我自己畫的，你們要是喜歡的話，我給你們也定制一個，千千你想要畫什麽？”

“唔，”風千随口說了一個：“玫瑰花吧。”

“好。”薛越寧認真記下，“漆谕唯你呢？”

漆谕唯想了下：“那就給我畫個小王子呗。”

風千“噗嗤”一聲笑了：“小王子？就你啊？”

“實在不行，畫個小狐貍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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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小狐貍呢，我看你就是一大水牛。”

眼看兩人又要吵起來，薛越寧趕緊把杯子推了過去：“快喝吧。”

漆谕唯最先拿起杯子，抿了一口神色詫異：“蜂蜜水？”

“對啊。”

薛越寧一臉求表揚的神情看向身旁男人，後者剛拿起杯子，下一秒漆谕唯看了過來：“薛小寧你不知道嗎？阿拙這家夥對蜂蜜過敏，喝不了這個。”

“啊？”

薛越寧一愣，餘光中卻看見陳拙如往常那樣喝了下去。

“別喝了——”

她趕緊伸手去攔，“對蜂蜜過敏為什麽不說？”

目光相接，陳拙神色如常：“沒他說的那麽誇張。”

薛越寧一把搶過男人手上的杯子，“你不許喝了。”

這一瞬間，她又一次想起那個被他用作壁紙許多年的女孩，心口忽地有些悶悶的。

她對他，好像一無所知。

即便此時此刻對方就坐在自己身旁，可兩人之間的距離，還是和自己記憶裏一樣，那麽遙遠，始終無法觸及。

沉默聲中，漆谕唯看了眼風千，“很晚了，要不咱倆撤？”

後者難得沒跟他吵：“行。”

兩人起身往外走，薛越寧要送他倆下樓，卻被陳拙攔住：“我送就行。”

“可是——”

風千胡亂揉了下薛越寧發頂，哄孩子似的：“乖，在家待着吧。”

薛越寧沒再堅持：“那你們路上注意安全，有空常來。”

“我叫了代駕，放心吧。”

漆谕唯說完忽地對她擠眉弄眼，“薛小寧，為了報答你的魔法藥水，一會記得看手機啊。”

“什麽？”

薛越寧茫然地眨了下眼，沒來得及問，他們三人已經出去了。

重新回到客廳。

本想收拾桌上殘局，視線不經意間落到那罐被陳拙喝了一半的啤酒，薛越寧無意識咽了下口水，鬼使神差的将它拿了起來。

就喝一口，應該沒事吧？

她這樣想着，玫瑰色唇瓣湊了上去。

可能是這酒本身度數不高，也可能是剛才吃火鍋時把舌頭給辣得麻木了，一向不喜歡喝酒的她，這會竟然覺得這酒莫名的好喝。

一回生二回熟，薛越寧仰起頭咕嚕咕嚕将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隔了大概四五秒，喉管漸漸湧上一種似熱非熱難以言喻的新奇感受，緊接着，不知從何升起的一股熱量迅速流遍四肢，臉頰、耳朵開始發燙，再然後，眼前世界突然晃動起來，身體跟着失去重心，差點沒站穩。

“唔。”

薛越寧一屁股坐到地上，揉了揉眼睛，胡亂扯開領口，嘴裏開始哼哼唧唧：“好熱，好熱好熱。”

渾身軟綿無力，輕飄飄的好似浮在半空，身下地板沒有一點實感，所有感官像是被一層薄紗罩住。

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聽見玄關處傳來聲響，緊接着一陣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在她跟前停了下來。

随之而來的，還有一陣熟悉的甜蜜香氣，熱氣騰騰彌漫開來。

這是——

薛越寧不自覺吸了吸鼻子，很快想了起來，噢，是糖炒栗子呀。

她最喜歡了。

“薛越寧。”低沉的男聲自頭頂落下。

聽到自己的名字，薛越寧條件反射地應了個“嗯？”，慢半拍擡起頭來，神情迷蒙。

來人實在太高，身體擋住大半光線，額前漆黑的發随意耷拉下來遮着眉眼，辨不清神色，下颌冷淡繃着，居高臨下睨着她。

熟悉的壓迫感讓薛越寧短暫清醒了一秒，“咦，陳拙你回來啦。”

對方沒應，漆黑的眼定定地盯着她。

“奇、奇怪。”

薛越寧眨了眨眼，豎起一根手指在空氣中胡亂點了點，語氣滿是不解：“怎麽、怎麽有三個陳拙啊？”

“……薛越寧。”這聲比剛剛啞了幾分。

“三個陳拙，嘿嘿，三個。”

薛越寧努力瞪大了眼想再看得清楚一些，可惜雙眼始終無法聚焦。

陳拙單膝蹲下，粗粝指腹撥開她頰邊散落的發絲，探向她的臉頰——

“你喝酒了？”他好看的眉峰微蹙了下。

奇怪，怎麽會有人連皺眉的樣子都這麽讓人上瘾。她想。

“喝了多少？”陳拙再度蹙眉。

“喝了、喝了、”薛越寧大着舌頭，傻呵呵笑了下：“不、不告訴你。”

陳拙站起身來，視線掃過一旁的茶幾，餘光很快捕捉到地上唯一的一個易拉罐，心裏便有數了。

再看某個癱坐在地臉色酡紅的笨蛋，他低嗤了聲：“真行。”

見過酒量差的，但像她這樣半罐就倒的，還是頭一回見。

“陳拙，陳拙。”

陳拙低頭一看，女孩白嫩手指正抓着他的褲管不放。

她仰起頭來，表情懵懂像小孩，磕磕巴巴：“聽、聽我說。”

他又一次蹲下身去，視線和她對上，冷淡嗓音無意識溫柔了幾分：“想說什麽，嗯？”

“嗚——”

毫無征兆的，兩顆豆大的眼淚瞬間從薛越寧眼眶跌落下來。

陳拙一愣，下意識伸出手去——

啪嗒。

一滴晶瑩水珠砸過他的手背，溫熱而濕潤，在碰觸到肌膚的一瞬立刻鑽入他的身體，消失不見。

他喉嚨幹澀，只覺心口像是被燙出一個洞。

薛越寧仿佛受了極大的委屈，眼底淚花不停打轉，斷斷續續說着：“陳、陳拙對不起，我、我不知道你對蜂蜜過敏，還、還每天都給你泡蜂蜜水，嗚，你肯定煩死我了……”

陳拙安靜聽着，并未急着打斷她，卻沒想到下一秒，薛越寧突然雙手抓住他襯衫領口撲了上來——

完全沒有防備，他就這麽被她壓倒在地。

陳拙渾身僵住，第一反應是，軟，真的好軟。

就像，一團不停散發着甜膩香氣的棉花糖。

薛越寧岔開雙腿，整個上身趴倒在他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喝醉酒的緣故，這會她的力氣大得有些驚人，将他襯衫最上邊兩顆扣子扯得一下崩開。

“薛越寧——”

陳拙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見她從自己胸前擡起頭來，大眼睛盛滿淚光，嘴巴撅着，一副随時準備大哭的委屈神情。

原本想要推開她的手，就這樣頓在了半空。

“嗚，陳拙，你、你，能不能不要讨厭我？”

女孩雪白滑嫩的小臉伏在他鎖骨處，小貓撒嬌一般蹭啊蹭，散落的發絲與他襯衫紐扣勾纏在一起，眼睫上挂着淚，在他胸前濡濕一片，帶來一種難言的癢意。

全身血液躁動起來，胸膛劇烈起伏着。男人修長白皙的脖頸染上暧昧的緋色，青筋因為過分壓抑而盡數凸起，喉結艱難滑動了下。

明明輕而易舉就能将她推開，在這一秒卻像是被定住，根本動彈不得。

“……嗯。”

“那你、你保證，”薛越寧說着朝他伸出右手尾指，神情有種莫名的固執：“拉勾勾，跟我拉勾勾。”

這麽近距離被她那雙清澈眼睛盯着，陳拙格外狼狽地別開視線，呼吸渾濁，嗓音啞得厲害：

“我保證。”

“從沒讨厭過你。”

“真的？”

“真的。”

薛越寧忽然從他胸前擡起頭來，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我、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陳拙一下怔住。

薛越寧緩慢眨了下眼，繼續自顧自說了下去：“我、我想，如果、你難過的話，陪在你身邊的那個人，可以是我。”

“……薛越寧。”

陳拙盯着她，晦暗眼睛裏翻湧着她無法看懂的深沉情緒：“你知道一輩子有多長嗎？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說的這些，會讓我——”

還沒等他說完，薛越寧整個腦袋“咚”一下撞到他胸口，眼皮再支撐不住，一秒陷入昏迷。

整個世界頃刻間安靜下來。

男人呼吸一滞，右手不受控探向女孩嫩豆腐般軟乎乎的臉頰，修長食指有些惡劣地戳向她唇邊淺淺的梨渦。

和他想象中的一樣，手感軟得叫人上瘾。

“……薛越寧？”

回應他的，只有一陣綿長的呼吸聲。

陳拙緩慢收回了手。

指尖似乎還殘留一點她的香氣。

鬼迷心竅一般，他慢慢将手指放到自己心口，感受到胸腔裏那頭兇獸在這剎那被她喚醒，極度興奮，手背上青筋猛跳了下。

他就這樣安靜盯着她熟睡的恬靜模樣，清晰感受着身體的月長疼難言的滋味，許久才再次擡起手來，輕輕揉了揉她額前柔軟的發，聲音低得幾不可聞：

“傻子。”

我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好，也不是真的無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