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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重裝系統對于他們這樣的人來說,就跟喝口水一樣簡單,沒一會就弄好了。

陳拙擡起頭來,剛要開口,視線忽地頓住。

桌子對面,薛越寧單手撐着下巴,肉乎乎臉頰被擠壓得變了形狀,眼皮漸漸支撐不住。

一秒。

兩秒。

三秒……

在她腦袋快要“咚”一下撞上桌面的前一刻,他終于伸出了手,托住她的下巴。

睡夢中,女孩像是小動物在尋找合适的睡姿一般,側臉輕輕往男人掌心蹭了蹭,無意識哼唧了聲:“唔,陳拙……”

男人身體有一瞬的僵硬。

下一秒,她忽地傻笑一聲,含糊不清嘟囔:“栗子,好吃……”

他微蹙的眉漸漸舒展了些。

遲疑片刻,還是沒有出聲叫醒她。

房間裏光線昏暗,色調沉悶又陰冷。

卻又好像,跟過去十來年有了些許不同。

男人再次擡眼看向面前已經睡熟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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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頭及腰的烏黑長發平日裏總被紮成大大的丸子頭,這會還未全幹,披散着,發尾還帶着一點水汽,顯得整個人有種鄰家的乖和軟。

睡裙領口濕漉一片,脖頸和鎖骨白得直晃人眼。

只一眼,陳拙忽地發覺嗓子幹得厲害。

他舔了下唇,逼迫自己将視線往上。

薛越寧不怎麽愛化妝,大多數時間都是素面朝天,最多會塗個口紅,加上個子不高又是娃娃臉,看起來要比同齡人小了許多。

尤其是現在睡着了毫無防備的模樣,總讓人不自覺的很想疼她。

那麽膽小,怕黑,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驚慌失措。

又愛哭,眼淚跟水龍頭的水一樣。

真的很,麻煩。

但——

也是這麽柔軟脆弱的一張臉,無比認真對他說,要一輩子對他好。

活了二十五年,陳拙從未見過第二個像薛越寧這樣的女孩。

忽然間,他想起有首歌唱——

“你很搞笑,你很奇怪,

你頭發很亂。

有的時候,

你又突然為我的事情,

變得很勇敢。”

他低嗤一聲,有些惡劣地用食指刮了下她的鼻子,“妹妹仔。”

“……晚安。”

晨曦中,鬧鐘第五遍響起。

淩亂的床上,從被窩裏探出一只手胡亂摸索了下,抓起鬧鐘煩躁地摔了出去。

伴随“砰”的一聲巨響,世界終于再次陷入沉寂。

三秒之後。

薛越寧一個鯉魚打挺猛地坐了起身:“完了完了!幾點了幾點了?”

着急忙慌從枕頭底下翻出手機,看清屏幕的瞬間才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才7點,時間完全來得及。

慢吞吞掀開被子下床換好衣服,剛要去洗漱卻突然想起什麽,腳步一頓——

不對。

昨晚不是拿着電腦去了陳拙房間,看着他給廉嬈修電腦的嗎?

後來怎麽睡着的?

廉嬈剛好從洗手間出來,仿佛聽見她的心聲,“我出來上廁所的時候,看見那冰塊臉把你抱進房間的。”

薛越寧瞬間瞳孔地震,“什、什麽?”

自己居然在陳拙面前睡着了?!

她下意識捂住了嘴。

啊啊啊!

完了!

她應該沒有流口水、也沒有打呼嚕、更沒有說夢話或者做其他奇怪的事吧!

“不過,”廉嬈不緊不慢說道:“把你放到床上之後他就出來了,放心吧,我一直看着呢,他什麽也沒做。”

薛越寧笑不出來。

廉嬈哪裏知道,自己擔心的壓根不是這個。

她就這麽恍恍惚惚地刷完牙洗好臉,懷着一種異樣沉重的心情踏進了早班的地鐵。

一整個上午,薛越寧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吃過午飯後,想着對着電腦也沒什麽思路,她幹脆背上包出門,準備先去找找合适的年會場地。

薛越寧花了一個下午在越秀區轉了一圈,把大大小小的轟趴館看了一遍,都沒有發現合适的,要麽是早就被預訂了,要麽就是不夠大。

一籌莫展之際,正好看見小初在群裏發了一條gg鏈接。

是家剛開業沒多久的五星級酒店,就在天河區。

地段絕佳,擁有1000平方可拆分的宴會廳,還有八大主題會館,場地方正沒有任何柱子遮擋。

十來張圖片劃拉下來,看得薛越寧心動不已,迫不及待照着鏈接裏邊的電話打了過去,跟對方約了碰面。

“樓下這邊是新中式的宴會廳,比較素雅,适合一些國韻類的主題,中間是大舞臺,我們有Livehouse演唱會級別的音響設備和舞美燈光……接下來咱們再去樓上看看……”

薛越寧正要跟着接待人員走向不遠處的電梯,餘光中突然出現一個有幾分熟悉的身影。

男人頭戴一頂藍色冷帽,一身潮牌,懷裏摟着一個身材高挑燙了金色大波浪的美女。兩人舉止親密,走在一起十分養眼。

那好像是,江嘉承?

可是,旁邊那個女生明顯不是廉嬈。

薛越寧微怔了下,還沒來得及看清,電梯門已經開了。

耳邊傳來溫柔好聽的女聲:“薛小姐,請。”

她只能匆匆收回視線。

看完二樓的小型宴會廳,薛越寧十分滿意,恨不得立刻就跟對方确定下來,好在僅存的一點理智及時拉住了她。

眼看快到下班時間,她問對方要了一些資料後就離開了。

從酒店出來,薛越寧在手機上看了下地圖,發現這裏距離陳拙的工作室并不遠,一時心血來潮決定過去他那裏看看。

在樓下看見健身房的gg,薛越寧才想起之前在這邊辦的健身卡都沒用過幾次,頓時肉疼不已。

說起來,當初辦卡一半是為了減脂塑身,另一半則是為了接近陳拙。

前一個目标——

薛越寧對着電梯裏的鏡子捏了捏臉,心裏哀嚎一聲。

怎麽!又!胖了!

雖然這陣子太忙沒有上秤,但就剛剛捏這一下,她都能想象到那個數字到底飙升到了多麽驚人的程度。

沒辦法。

陳拙做飯實在太好吃了。

不胖才怪。

薛越寧愁着愁着,忽然想到上次自己對陳拙的一番洗腦好像挺有效果的,要不,這次繼續故技重施?

她立馬打開手機浏覽器,在搜索框裏噼裏啪啦輸入——

女生胖一點有什麽好處?

下一秒,各種五花八門的鏈接跳了出來——

【有個“微胖”的女朋友是什麽樣的體驗?】

【娶個胖女孩做老婆的15大理由。】

薛越寧忍着巨大的羞恥心随便點開一個,沒想到屏幕上一下跳出來一張比基尼美女的高清大圖,波濤洶湧,看得她瞬間面紅耳赤。

Fuck。

原來大家口中的“微胖”,是指這種胖啊。

很明顯的,跟她八竿子打不着……

叮——

電梯門緩緩開啓。

薛越寧打開微信,遲疑許久,還是退出了跟陳拙的對話框,轉而點開漆谕唯的蠟筆小新頭像。

無敵薛小寧:【在嗎bro?[轉圈圈][丢手絹]】

無敵薛小寧:【我剛好路過這邊,就給你們帶了奶茶。】

無敵薛小寧:【你能出來拿一下嗎?】

才剛發送出去,那邊立馬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不過五秒,面前的門一下子打開來,漆谕唯一把攬住還沒回過神來的她,“直接進來啊,呆瓜。”

薛越寧費勁地掙開攬在自己肩頭的那只手臂,将手上那兩個大袋子舉了起來,“我不知道你們有多少人,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不愛喝奶茶,就只買了20杯,不夠的話我再下去買。”

“來就來,花那冤枉錢幹嘛?”

漆谕唯笑着敲了下她的腦袋,“薛小寧,跟我見外了啊。”

說着接過她手上那兩大袋奶茶,“夠了,還多了好幾個人的份呢。”

“啊?”

薛越寧剛說完,擡頭才發現,今天工作室裏和上次她過來時完全不同,人少了許多,工位空了不少,看着有些空蕩蕩的。

“他們——”

“走了。”

“走?走去哪了?”

“那個狗屁《光明之前》一上線,我們的用戶跑了至少三分之二,還被各種惡意評分。傻逼AM還天天過來挖我們的人。”

漆谕唯臉上倒是看不出什麽情緒,“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沒什麽可說的。”

聽完,薛越寧心裏不由得有些悶悶的。

“好了,不講這些了。”

漆谕唯拉着她走到窗邊,拉開窗簾:“薛小寧,來,給你看看我的寶貝們。”

“什麽呀?”薛越寧好奇地低頭看去。

長長的窗臺上擺了二十來盆綠植,綠蘿、白掌、虎尾蘭、金錢樹、文竹、蘆荟、紫色的醡漿草、五顏六色的太陽花還有各種各樣的多肉……

看得她眼花缭亂,情不自禁誇道:“養得真好,很漂亮。”

“是吧。”

漆谕唯正得意着,視線落到最邊上那盆光禿禿的薄荷,表情一下變了:“媽的,就是這盆薄荷,不知道被哪個手賤的給我全薅沒了,問了一圈沒一個人敢承認,操!”

“薄、薄荷?”

薛越寧忽然有了個不太美妙的猜測。

該不會,陳拙那天做排骨用的薄荷,就是從這裏薅到的吧……

“那個,”薛越寧心虛地別過眼去,趕緊轉移話題:“陳拙呢?”

漆谕唯斂了笑,指了下最裏邊那個隔間,“接客呢。”

“啊?”薛越寧瞪大了眼。

“接待來客。”漆谕唯又恢複了剛才的嬉皮笑臉,擡手輕輕敲了下她的小腦瓜:“薛小寧,你這思想很不純潔吶。”

“我哪有,明明是你……”

薛越寧往他剛剛指的方向看去,可惜一整面玻璃被走道上的散尾葵和天堂鳥擋住,什麽也看不清。

她垂眼,假裝只是随口一問:“是什麽客人呀?”

漆谕唯語氣很鄙夷:“一煩人精,臉皮比城牆還厚、一天到晚死纏爛打。”

薛越寧心頭一下子湧上一種強烈的危機感,“女的?”

該說不說,女人的直覺總是那麽準确。

兩人說話間,視線裏那扇緊閉的門倏地被一只纖細白皙的手從裏邊推開,一個身材高挑長發飄飄的女人踩着高跟鞋“噠噠噠”走了出來。

上身是件黑色的韓劇女主同款荷葉領雪紡襯衫,下搭一條茶色包臀真絲長裙,皮膚白得好像會發光。

距離不斷拉近,看清對方那張臉的瞬間,薛越寧一下愣住了。

上一次被說長得像徐苒,她并沒有什麽太大的感覺。直到這一刻,她才終于有些理解徐苒當時是怎樣一種心情。

像。

實在太像了。

如果說徐苒跟薛越寧只是臉型和氣質比較相似,那麽眼前這個女人,臉上五官的分布和走向跟薛越寧的相似程度已經可以達到90%,尤其是那雙眼睛,幾乎生得一模一樣。

不過兩人的氣質卻是截然相反。

個子嬌小的緣故,薛越寧平日裏的衣着打扮更偏學生氣,走的清純可愛風。

而對方身高得有一米七往上,腳踩恨天高,臉上沒什麽肉感,下巴比薛越寧更尖一些,妝容精致,大紅唇,從氣場上就能輕易地将薛越寧碾壓得渣都不剩。

似是早已習慣被所有視線緊緊追随的感覺,女人下巴微擡施施然從薛越寧和漆谕唯面前走了出去,一個眼神也沒有分給他們。

工作室的門再度關上。

半晌,薛越寧才回過神來,低頭看了眼自己今天的穿搭。

粉灰白三色相間的格子襯衫,粉紅色松松垮垮的工裝褲,小白鞋。

怎麽看,都跟優雅兩個字沾不上邊……

她語氣幽幽:“她身上那條裙子,如果是我穿的話,沾點水都可以直接給你們拖地板了……”

漆谕唯“噗嗤”一聲笑了,假裝認真思考了幾秒,“正好,我們保潔阿姨回老家帶孫子去了,要不你把你那工作辭了,來我們這邊?”

沒想到薛越寧根本不接這話,腦袋耷拉下去,整個人像被霜打的茄子一樣蔫蔫的提不起勁。

漆谕唯忍不住又敲了下她的小腦袋:“小朋友,想什麽呢?”

薛越寧忽地擡起頭來,語氣很沉重:“她好優雅,好漂亮,我好有壓力。”

“就剛剛那煩人精啊?”

漆谕唯沒好氣笑了:“至于嗎?她不就腿比你長了點。”

薛越寧一副飽受打擊的模樣:“你不明白。”

乍一看見一個高配版本的自己,無論是誰,難免都會心生自卑的。

“怎麽,你怕那煩人精——”

漆谕唯忽地俯身附到她耳邊,故意放慢了語速逗她:“把你喜歡的人搶走啊?”

這話一下将薛越寧從上一秒失魂落魄的狀态中拽了出來。

那個女人!

剛剛!

是從陳拙的辦公室出來的!

孤男寡女!

共處一室!

薛越寧眉頭一皺,立馬撒開腿朝着盡頭敞開的門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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