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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花城彙新開了一家越南餐廳，人氣很旺，每天到了飯點光是排隊都要至少兩個小時。漆谕唯找黃牛拿了號碼，三人這才得以從門口擠擠攘攘的人群裏順利鑽了進去，找到位置坐下。

店裏實在太忙，上一桌客人留下的剩菜還沒來得及收拾。

薛越寧去洗了個手回來，就看到陳拙撸起袖子正在幫着服務員阿姨收拾桌子，側臉冷淡，卻又莫名有種說不清的溫柔。

見她邊走邊甩着手上水珠，他抽了兩張紙巾遞了過來。

“謝謝。”薛越寧忍不住又偷偷看他一眼。

多了個話痨的漆谕唯，今天的晚餐注定不會太安靜。

從入座後，他就像憋了許久，叽裏呱啦的說個不停。

陳拙不怎麽搭理他，只偶爾敷衍地回個單音節，倒是薛越寧十分捧場，無論他說什麽她都能接上一兩句。

要不是年齡對不上，他們這個詭異的三人組合落在其他食客眼裏，簡直就像和諧的一家三口：沉默寡言的爸爸，耐心溫柔的媽媽和叽叽喳喳的熊孩子。

今晚點的幾個菜都比薛越寧預想中的更辣，手邊那杯泰式紅茶不知不覺見了底。

“那時候咱們學校小賣部的甜筒——”

正跟漆谕唯說着初中時候的趣事，剛咬了一口蝦，濃郁的咖喱立刻在口腔中爆炸開來，順着喉嚨往上直沖天靈蓋，薛越寧瞬間被辣得小臉扭曲：“啊，好辣好辣！”

話音才落，一杯椰子水已經被推到她面前。

薛越寧迫不及待拿起，咬住吸管咕嚕咕嚕，冰涼的液體很快沖散舌根的辛辣感。

她偏頭，小臉紅撲撲，嘴裏含糊不清：“唔，你這個好好喝呀，比我的好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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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在燈色下驀地撞上，陳拙黑眸微黯，喉結咽動了下，馬上別開了眼。

“謝謝啊，我讓阿姨重新給你上一杯。”薛越寧說着舉起了手想讓服務員過來。

坐在裏側不容易被看見，她正要起身，幾乎是同一時間，面前突然伸過來一只手，粗粝指腹撫上她的唇角——

兩人同時愣住。

對面，漆谕唯剛剛夾起的米紙春卷“啪嗒”一聲掉落下去。

他立馬俯身下去，“對不起對不起，你們繼續你們繼續，我什麽也沒看到啊。”

薛越寧小臉紅得快要爆炸，一瞬不瞬盯着男人頓在半空離她的臉只有一拳之距的那只手。

像是感應到她的目光，沾着她唇角飯粒的那根白皙手指蜷縮了下。

短暫的0.01秒，薛越寧大腦裏閃過無數個亂七八糟的念頭。

比起“他會不會覺得我吃相不太優雅”，更多的是——

他剛剛摸了我的臉。

這是很暧昧的舉動了吧？

算嗎？

算吧。

至少，已經超出了合租室友的界限。

在她胡思亂想之際，陳拙很快收回了手。

“……沾到了。”

“我、我知道。”薛越寧指甲摳着掌心，低下頭去，“謝、謝謝啊……”

因為這一小插曲，桌上陷入詭異的安靜。

三人默默吃着飯，各懷心事。

從店裏出來。

漆谕唯的家就在附近，他走路回去，而陳拙和薛越寧兩人一起去坐地鐵。

遠處小蠻腰閃着五顏六色的光，花壇中央一束束噴泉如同煙花絢爛炸開。

雖說天氣越來越冷，路上行人還是很多。

薛越寧不自覺放慢腳步，悄悄側眼看向身旁的人。

路旁樹木枝幹上led燈昏暗的光打在他臉上，襯得鼻梁越發陡直。

只是這麽看着，她的心跳又開始加速。

“你吃飽了嗎？”

薛越寧咬着下唇，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更自然些：“看你剛才，好像都沒吃幾口。”

“嗯。”

在她絞盡腦汁想着下一個話題時，他忽地再次開口：“漆谕唯，很吵。”

簡單的一句，薛越寧卻一下子就聽明白了陳拙的潛臺詞——

太吵了，所以沒怎麽吃。

她無聲彎了下唇，“是有點。”

跟他一比，漆谕唯确實要呱噪許多。

薛越寧想了想，忽地停下腳步，伸手輕輕拽了下前邊男人的衣角：“那——”

夜風溫柔，吹得人有點暈頭轉向的，臉也好紅。

她很小聲：“下次我們兩個出來吃，不帶他。”

餘光中，男人的表情依舊是冷的，卻在聽見她後半句時，緊抿的唇弧度微微揚起，轉瞬即逝。

霎時間冷硬的面部輪廓好像柔和了幾分。

莫名的，心情變好的樣子。

“嗯。”

這一回應讓薛越寧心中又多了些許勇氣。

“其實我覺得咱們今晚吃的這家不太正宗。”

“如果你喜歡吃東南亞菜，我覺得北京路那家大頭蝦，還有昌崗那家金越軒都比他家好吃，這兩家你去過嗎？”

“沒。”

“都沒有嗎？那好可惜。”

“我跟你講，大頭蝦他們家的泰式豬頸肉可好吃了，外邊脆脆的，裏邊又嫩又多汁，絕對是你在廣州能吃到的最好吃的豬頸肉。”

薛越寧說着忍不住咽了下口水，“金越軒呢，我最喜歡他家的蒜蓉黃瓜花和香芋排骨，這兩樣有機會你一定要試試！”

“好。”

陳拙停頓了下，又道：“聽着都不難做。”

“真的？”

她拽着他衣角的手指不自覺用力收緊了些：“那你要做嗎？”

“可以。”

“太好啦！”

女孩眼睛瞬間笑成漂亮的月牙形：“你那麽厲害，肯定可以複刻出一模一樣，不，甚至超越那些大廚做的味道。”

陳拙不自在地別開眼。

薛越寧很快又想到新的話題，“你很喜歡做飯嗎？”

“……還好。”

“那，你之前經常在家做飯？”

“沒有。”

“那是，在外面吃？”

“也很少。”他說：“一般在工作室和他們一起叫外賣。”

“這樣啊……”

兩人進了地鐵站。

過了安檢，刷卡進閘的一瞬，薛越寧突然想到什麽，猛地站定了。

大多數時間都是跟同事一起點外賣，在家很少做飯……

所以——

“那天該不會是你來廣州第一次開火做飯吧？”

她一時沒控制住音量，惹得路人紛紛側目。

陳拙微怔了下，神色有一瞬不太自在，擡手撓了撓眼下皮膚，嗓音低得含糊不清：“嗯。”

心中的猜測被證實，薛越寧嘴角快壓不下去：“哦……”

五號線沒有三號線那麽恐怖。

進了車廂，沒費什麽勁就找到空位。

兩人并排坐着。

跟車廂裏其他的男人不太一樣，陳拙并沒大喇喇敞開雙腿。但因腿長的緣故，總有些無處安放，兩邊膝蓋微微分開了些。

車廂裏偶爾的搖晃，讓她上半身好幾次不受控往他那側傾斜。

最後一次時，她左手毫無征兆按到他的大腿上。

觸感硬得很結實。

還沒等薛越寧反應過來，陳拙猛地一下站了起身。

車頂光線很亮，讓她輕易就發覺他的耳根倏地紅了。

薛越寧本來也有些害羞的。

但因為這一發現，她整個人忽然就變得很蕩漾。

他對她，好像，也不是完全沒有感覺的嘛……

距離雙十一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薛越寧每天下班依然要從驿站搬回十來個包裹。

拆不完的快遞盒子堆滿整個房間，讓人無處下腳。

與此同時，錢包也迅速癟了下去。

好在月底發薪日迎來了一個天大的喜訊——

老板給她加薪了。

在她正式工作的第三年，工資終于從4500漲到了7200。

四舍五入，也就是多了三千。

“扣掉各種亂七八糟的，下個月應該還能剩下2000。”

薛越寧坐在工位上雙手支着下巴，美滋滋地想着：天降巨款，這麽大一筆錢要怎麽花好呢？

瘋狂shopping？

不不不，這個月買的東西夠多的了。

出去吃頓大餐？

自打被陳拙投喂過後，這個選項對于現在的她來說好像也沒什麽誘惑力了。

薛越寧冥思苦想了一個多星期，也沒有任何一點思緒，直到某天無意在茶水間聽見小初在跟另外一個實習生聊到平安夜要去哪裏約會的話題。

對哦。

平安夜還有聖誕節就快來了。

這應該是一年之中，除了情人節和七夕以外，小情侶們最喜歡的節日。

和絕大多數十六七歲愛幻想的少女一樣，一直以來，薛越寧對于聖誕節都有一種難以說清的特殊情結。

這大概源于少女時代她曾看過的某部日本文藝愛情片。北海道大雪漫天，少年清冷孤寂的眼，少女被凍得通紅的臉頰，彼此一觸即離的對視……

廣州當然不會下雪。

不過每年這個時候，各大商場為了吸引人流都會進行多場人工降雪，精心打造浪漫的冬日氛圍。

薛越寧忽然就知道這筆錢該怎麽花出去了。

如果可以的話。

今年的聖誕節，想跟陳拙一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