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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過年期間,鎮上到處都在放鞭炮和煙花,大晚上的噼裏啪啦,薛越寧一直跟陳拙通着電話有一搭沒一搭說着,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昏昏沉沉睡去。
所以當她醒來時迷迷糊糊聽見他的聲音,有一瞬以為自己還在夢裏,翻了個身正打算繼續睡,倏然睜開了眼。
不對!
怎麽除了陳拙,自家母上大人甚至還有小姨的聲音?
薛越寧猛地坐直起來,用力搓了搓臉,意識逐漸清明。
客廳裏的對話聲時高時低傳了過來——
“那你現在月薪能達到什麽水平?我有個朋友的兒子就在深圳一個游戲公司,聽說一個月能掙七八萬呢。”這是小姨在說話。
“月薪這個先放到一邊,老人都說成家成家,兩個人既然打算在一起,也不能總是租房,你覺得呢?”這是自家母上大人在說話。
“……不太穩定……三萬多……如果買房的話……”男人聲線低啞,隔着門板聽起來有點模糊不清。
薛越寧揉了揉眼,終于确定自己不是在做夢,立馬掀開被子下床,顧不上穿鞋就推門沖了出去,又驚又喜:“陳拙,你怎麽來了?”
談話驟然被打斷,薛媽媽不悅地皺了下眉,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自己妹妹搶了先:“寧寧,你今年都26了,怎麽看見長輩也不知道喊人呢?”
薛越寧坐到陳拙旁邊,順手抓起一個橘子開始剝,眼皮都沒擡一下:“小姨新年好!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說完把手伸了出去。
對方被噎住,好幾秒後才反應過來,又開始苦口婆心地說教:“姑娘家得有姑娘家的樣子,你看看你,每天睡到這個點才起來,你表姐今早可是五點多就起床做飯,把屋頭裏裏外外都打掃了一遍。”
薛越寧一向最不愛聽這樣的話,自顧自繼續剝着橘子不搭腔。
一旁陳拙視線落到她光着踩在地板的腳,用只有他倆能聽見的音量:“去把鞋穿上。”
薛越寧低頭一看,這才發現他腳上穿的是薛爸爸的塑膠拖鞋,碼數對他而言小了不少,很擠。
“不穿。”
她悄悄把腳搭在他的鞋面上,隔着襪子摩挲他的腳後跟,唇角翹了起來:“這樣就不冷了。”
“薛越寧!”
薛媽媽摁了下眉心,“你先回房間去,我跟小陳有正經事談。”
小陳?
薛越寧一愣,看了看自家母上大人,又偏頭看向陳拙,緩慢眨了下眼:“?”
男人低聲哄她:“你先進去。”
“有什麽我不能聽的?”
尖銳指甲弄破了橘子肉,沾了一手汁水,薛越寧皺了下眉,把剝得醜了吧唧的橘子遞給陳拙,“那我進去了。”
“乖。”
薛越寧不情不願回了房間。
一關上門,她馬上把臉貼着門板,豎起耳朵試圖偷聽外邊三人都聊了什麽。
可惜被小姨斷斷續續的大嗓門蓋住,陳拙和薛媽媽到底說了什麽,她一句也沒聽清。
都叫上小陳了,應該不至于說什麽太過難聽的話。
再說,陳拙那麽好,媽媽肯定也會喜歡上他的。
薛越寧這樣想着,慢慢放下心了。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薛媽媽來敲門:“出來吧。”
薛越寧立刻推開了門,“你們談好啦?”
薛媽媽板着個臉,“晚飯之前必須回家,聽見沒有?”
薛越寧沒反應過來:“啊?”
薛媽媽沒好氣道:“小陳要帶你出去玩,你還不趕緊去洗漱?”
薛越寧足足愣了三秒,直到對上不遠處陳拙帶着笑意的眼,這才忽地明白了,一把抱住了薛媽媽:“媽咪!你真好!我簡直愛死你了!”
“去去去!”
薛媽媽将她推開,“都多大人了,還跟小孩一樣撒嬌,吵得我耳膜疼。”
薛越寧一通翻箱倒櫃,換了十來套衣服才終于選好,化妝又花去半個小時。
出來時,門外等候許久的男人臉上并沒有一絲不耐煩,遞過來一個剝得很完美的橘子。看見她上身只有一件單薄的毛衣,他皺了下眉:“去把外套穿上。”
“不想穿。”
薛越寧俯下身開始換鞋,撒起謊來不眨眼:“我不冷。”
事實是翻遍了整個衣櫃,每一件外套都跟她新買的這條裙子不搭,穿着顯得整個人太臃腫了。
畢竟是第一次約會,沒有哪個女孩子不希望自己是漂漂亮亮的。
陳拙沉默了下,将自己身上那件黑色沖鋒衣脫了下來,披到她身上,“外面冷。”
薛越寧本想拒絕,餘光中薛媽媽正好從卧室出來,一看她裙下穿的薄襪,眉頭瞬間擰起。
趁對方開口之前,薛越寧趕緊拉着陳拙的胳膊往外走:“走吧走吧!”
到了停車場,她才想起來問:“我們去哪呀?”
他一手拉開車門,另一只手撐在頂上護着她的腦袋,“商場。”
薛越寧坐進副駕駛位,“去商場幹嘛呀?”
陳拙繞到另一邊拉開車門坐了進來,“給你買新衣服。”
她搖了搖頭:“不用,我家裏衣服多着呢。”
下一秒,他忽地俯身靠近,大片陰影籠罩下來——
封閉的空間裏,男人襯衫上微微的薄荷混合煙草的清冽氣息頃刻間擦過她肩頸,薛越寧渾身僵住,下意識閉上了眼。
然而等了好幾秒,唇上卻并沒傳來昨天那種溫熱的觸感。
她後知後覺睜開了眼。
陳拙早已退回安全距離,在開導航。
薛越寧垂眼看了下身前的安全帶,懊惱地撅起了嘴。
什麽嘛。
原來根本不是要吻她,只是替她系安全帶……
車子啓動,緩慢往前。
薛越寧偷偷看向身旁男人。他今天穿的是件白色的毛衣,襯得整個人更加幹淨清爽。很少有男人能将這個顏色穿得像他這麽好看。
某一瞬間,薛越寧忽然想起去年夏天在地鐵裏再次遇見陳拙時的場景。
那時的他看起來冷冷清清,沒有一絲溫度,周身有種揮之不去的陰郁感,就像蒙了一層鉛筆灰。
而現在,明明還是同一個人,卻有種站在陽光下,抖一抖,滿是蓬勃旺盛的明亮感。
她的視線最後落在他的唇上。
不自覺的,又開始回味之前和他接吻的感覺。
好想親。
剛才那麽好的機會,早知道就親上去了……
薛越寧越想越懊悔,忍不住低頭打開手機,在浏覽器裏快速輸入:【怎樣暗示男朋友親我?】
屏幕上很快跳出上千條搜索結果——
【三十六招教你調教男人,讓他從此對你欲罷不能。】
【怎麽勾引男朋友?只需這一招,讓他饑渴難耐。】
【做好以下四點,輕松俘獲男人的心。】
薛越寧随便點開一個鏈接,下一秒就被猝不及防跳出來的活塞運動視頻吓得差點把手機丢了出去。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她趕緊面紅耳赤地點了投訴。
接下來點開的幾個網址也都大同小異,全部被她一一舉報了“淫穢色情”。
到了地方停好車後,陳拙看見她滿臉通紅,黑眸掠過一瞬的疑惑:“很熱?”
“對、對啊。”
薛越寧眼神閃爍,将外套敞開了些,“你這衣服太厚了,哈哈……”
春節期間,商場裏許多店鋪都沒開門。
兩人逛了一圈,才看見一家賣女裝的。
薛越寧随手拿起一件,一看上邊的标價立馬挂了回去,轉身要走,卻被陳拙搶先一步将衣服從架子上重新取了下來,“去試試。”
她趕緊踮起腳尖附到他耳邊壓低了聲音:“這邊賣得太貴了!”
“這位先生真有眼光,這是我們家今年的春季新款,這個顏色特別顯白,很适合您女朋友呢……”
導購小姐一邊說着,一邊取下另外幾件衣服硬塞給薛越寧。
薛越寧就這麽在對方的吹捧聲中稀裏糊塗抱着那堆衣服進了試衣間。
試了幾件,效果都很不錯。
最後一件是件黑色毛衣,背後是複雜的镂空綁帶設計,薛越寧自己扭頭對着鏡子嘗試許久都不能把緞面絲帶打好,只能喊了陳拙進來。
“怎麽了?”
男人掀開簾子,毫無防備撞見燈色下女孩白得晃眼的肩頸處肌膚,呼吸一滞,喉結艱難咽動了下,随即迅速将簾子扣上,确保沒有留下一點縫隙。
薛越寧背對着他,對着鏡子正在整理胸前散落的頭發,“你能不能幫我綁一下後邊呀?”
“……嗯。”
“我剛才搜了一下,網上同款才賣79,他們這裏居然要賣799,也太暴利了吧……”薛越寧小聲跟他說着,卻未得到任何回應。
她納悶地擡起了頭,頓時愣住了。
面前的鏡子裏映出了他和她,正暧昧地重疊在一起。
男人身姿高大,在她身後微低着頭,此時此刻,那雙平日裏格外冷淡的眼睛裏滿是不加遮掩的欲望,晦暗又深沉。
只一眼,就讓人臉紅心跳。
而他的呼吸渾濁滾燙,落在她的後頸上,迅速激起肌膚一陣顫栗。
薛越寧心跳驟停。
有一瞬間直覺他會不管不顧地吻下來。
她閉上眼睛,掌心泛起一陣潮濕。
然而。
預想中的一切依然沒有發生。
“你喜歡,就值得。”
男人停頓了下,急促的呼吸聲慢慢平複下去:“掙錢本來就是給女朋友花的。”
拎着大包小包從店裏出來,陳拙還想帶她上二樓珠寶店去逛一逛,薛越寧趕緊裝作腿疼拒絕了。
兩人找了家飯館吃完午飯便一起回了酒店。
知道薛越寧向來有午睡的習慣,陳拙一邊拿起遙控器打開空調一邊偏頭看她:“要睡一會嗎?”
“不——”
薛越寧剛要拒絕,忽地想起什麽,小臉“騰”地一下浮上紅潮:“也可以……”
她慢吞吞脫下外套,掀開被子鑽了進去。
陳拙拉了張凳子在床邊坐下,低頭在回消息。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漫長的等待讓薛越寧的心跳逐漸平複下來。
在被窩裏憋得快喘不上氣,她終于忍不住探出半個腦袋,聲音怯怯的:“你、你不上來嗎?”
陳拙明顯一愣,視線從手機屏幕轉到她臉上,輕咳了下:“需要我陪?”
果然,又是自己會錯意了。
薛越寧頓時有點羞惱,氣呼呼拉起被子蓋過頭頂,甕聲甕氣:“不用!”
背過身去又嘀咕了句:“讨厭。”
她這麽一個清純又可愛的女孩子都躺到他的床上了,他居然就這種反應。
該不會,真的像風千她們說的那樣,是性冷淡吧?
那自己未免也太過可憐了,單身二十來年,好不容易談個戀愛,男朋友還不行……
“又讨厭了?”
陳拙低嗤了聲,放下手機,一條腿半跪上來,俯身拉開被子, “怎樣才能不讨厭?”
猝不及防對上他漆黑的眼,她的心跳驀地漏掉一拍。
狹小封閉的房間裏,光影朦胧又昏暗,空氣裏彌漫着男人身上淡淡的清冽木質香氣。
從這個角度,她可以清楚看見他緩慢滑動的喉結形狀。灰色T恤寬松領口下,麥色堅實的肌肉一覽無餘。
薛越寧不自覺咽了下口水。
想摸。
無論是他的臉,喉結,還是其他地方。
都好想摸。
見她又開始走神,陳拙将另一條腿也跪了上來,單手撐在床頭靠背上,俯身垂眸盯住她:“薛越寧?在想什麽?”
昏黃燈光從側面打了過來,将男人鋒利的下颌線條暈染得柔和了許多。随着他的每一下呼吸,脖頸上青筋跳動得越加明顯。
受不了。
腦袋裏那根代表理智的弦徹底崩斷,薛越寧猛地坐了起身,陳拙沒有絲毫的防備,被她的額頭撞到下巴,悶哼了聲。
薛越寧也不知道這種事情應該怎麽開始,只能憑着直覺将他往後一推,岔開雙腿坐了上去。
身下男人渾身一僵,呼吸瞬間變得渾濁。
他眼疾手快用一只手扣住了她的雙手,高舉過她的頭頂,“想做什麽,嗯?”
薛越寧沒有回答,而是直接俯下身去,不管不顧地想要去吻他的嘴唇,卻被對方迅速将臉偏向另一邊,就這麽撲了個空。
她氣急敗壞:“我!要!親!你!”
男人胸腔震顫起來,用另一只手掐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臉扳向了另一邊,又一次成功阻止了她将嘴唇湊上來。
薛越寧使盡吃奶的勁,還是掙脫不開,更加氣惱:“我就要親!就要就要!”
此刻的她,就像一只想被撫摸的小貓咪,只知道笨拙地用臉頰頂着主人的手。
陳拙輕笑了聲,粗粝指腹摩挲着她的下巴,“薛越寧,怎麽這麽能撒嬌啊?”
這一秒鐘,想跟他接吻的念頭徹底占據了她的整個大腦,至于矜持什麽的早就全都被抛到九霄雲外了。
薛越寧擡高音量再次重複:“我!要!親!你!”
陳拙眼神微黯,“你先下來。”
“我不!”
薛越寧突然發現自己原來這麽有當女流氓的潛質,“我今天就要親你!”
不止要親,她還要摸。
“……沒說不給你親。”
陳拙舔了舔唇,嗓音驀地沙啞了幾分:“先讓我起來,嗯?”
薛越寧半信半疑從他身上下來。
陳拙坐了起身。
緊接着,他上半身微微前傾緩緩朝她靠了過來——
薛越寧下意識的閉上眼睛,眼睫不受控顫啊顫。
耳邊男人的呼吸聲很粗很沉,越來越近。
她不自覺屏住呼吸,掌心濕漉一片。
世界一下子安靜下來。
直到額頭上忽地被什麽東西輕輕碰觸了下,冰冰涼涼,她才倏地睜開了眼。
視線裏,陳拙早已退回安全距離,手上正拿着一張小蘋果貼紙。
是剛才他們逛商場時推銷人員硬塞過來的。
薛越寧擡手摸了摸額頭,将眉心那枚貼紙揭了下來。
意識到自己被他捉弄了,她氣得腮幫子鼓起:“陳拙!”
然而下一秒,毫無征兆的,男人猛地攥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拽到他的腿上坐下。
沒有給她反應過來的機會,溫柔的吻如雨點般細細密密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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