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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 章

快到家時,薛越寧給漆谕唯打了一通電話,向他打聽陳拙賣掉游戲的事。一開始,對方支支吾吾,一直不肯正面回答她的問題。最後還是薛越寧威脅要讓風千收拾他,漆谕唯才不情不願将整件事一五一十說給她聽。

“……去年下半年我們工作室最難的時候,團隊裏一大半的人都被挖走,AM換了一批又一批的人過來,威逼利誘,死纏爛打。但無論他們開出多好的條件,阿拙都沒有低頭。”

“這個游戲,真的承載了阿拙很多心血。從剛畢業一無所有,在天通苑的小破出租房開始,到來了廣州,有了屬于我們自己的工作室,手底下的人也越來越多。無數個日夜,身邊的人來了又走,只有他一個人在撐着,不誇張的說,這個游戲就是他的命。”

漆谕唯嘆了口氣:“誰知道過了個年回來,他居然主動去跟他們簽合同了,連我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那——”

薛越寧停頓許久,吸了吸鼻子:“你們大家之後怎麽辦?”

漆谕唯聽出她語氣不對,趕忙換了種語氣:“沒事,游戲而已,賣了就賣了,省得AM天天在背地裏搞各種小動作,煩死個人。”

“而且這回大家都分了不少錢,正琢磨着要去哪裏團建呢,你放心吧,真沒事,我們都挺開心的。”

挂斷電話,薛越寧在樓下冷風中站了很久才回過神來。

上樓後一推開門,一陣熱氣騰騰的肉香味撲面而來,瞬間勾得薛越寧肚子裏的饞蟲“咕咕咕”的叫個不停。

薛無敵顯然也很喜歡,興奮地在客廳裏跑來跑去。

廚房裏,陳拙正在炒制魚肉松。

做法是前段時間特意跟薛媽媽學的。

魚肉松這東西乍一看并不複雜,實際上做起來卻是要比豬肉松、牛肉松麻煩許多,光是挑刺就得花上不少時間。

薛越寧就愛吃這個。

若是換作平時,這會她早就眼巴巴湊上去了。

然而一想到方清和漆谕唯說的話,她的胸口就像被一團濕潤的棉花堵住,悶悶的,總有些呼吸不上來。

自然也沒了胃口。

薛越寧剛進房間,男人很快就來敲門。

“薛越寧?”

“怎麽今天這麽安靜?”

“你餓了嗎?”

薛越寧只覺鼻子堵得厲害,張了張口,話到了喉嚨口又被咽了回去。

男人再次輕輕叩門。

這回用的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事實的語氣:“你生氣了。”

薛越寧此刻大腦亂糟糟的,還沒想好要怎麽面對他,索性将門反鎖,把自己悶到被子裏。

門外許久沒有聲音。

就當她以為他已經離開時,卻突然聽見男人低聲開口:“今晚做了紅燒豬蹄、五花肉炒糯米筍、豬肝菠菜湯,還有一罐魚肉松,什麽時候餓了,就出來吃。”

腳步聲漸遠。

薛越寧翻了個身,心口泛起一陣酸澀。

男人來到客廳沙發上坐下,漆黑眸子緊緊盯着不遠處那扇緊閉的門。

門後始終沒有傳來任何動靜。

這還是第一次。

以前只要聽到“紅燒豬蹄”這四個字,薛越寧就會立馬飛撲過來。

像是餓壞了的小貓。

她到底怎麽了?

陳拙眉峰蹙起一絲煩躁,想了想,打給了漆谕唯——

“你是不是跟薛越寧說了什麽?”

漆谕唯支支吾吾:“我沒說什麽啊,我能跟她說什麽……”

“那她怎麽——”陳拙停頓了下,不自在地低咳了聲:“不理我了。”

“你倆冷戰了?”

漆谕唯嗅到八卦的氣息,語氣有點幸災樂禍的:“罵你了?打你了?還是不讓你碰?不會全中了吧?”

“……她,不跟我說話。”

陳拙說完,電話那頭對方足足爆笑了一分多鐘。

直到他黑了臉:“再笑挂了。”

“別別別!”

漆谕唯這才停止了笑,“對不起對不起,哥們,我是真的忍不住!”

長了這麽一副禍害萬千少女的妖孽模樣,骨子裏卻這麽純情。

這種話說出去誰會信啊。

陳拙已然失去耐心:“別說廢話。”

“別急啊,哥們。”

漆谕唯努力憋着笑:“你聽我先給你好好捋一捋啊。”

“現在是怎麽個情況?薛越寧不跟你說話了?”

“……嗯。”

“那絕對是你做了什麽惹她生氣了呗。”

“……說點有用的。”

“女孩子嘛,都是要哄的,知道吧?”

“嗯?”

“我承認,這寫代碼我是沒你厲害,不過說到這哄女孩子,”漆谕唯刻意拉長了音,剛要開始吹噓就被對方不耐打斷——

“說重點。”

陳拙停頓了下,語氣緩和了些:“怎麽哄?”

兩人認識十來年了,這還是對方第一回跟自己請教問題,這一刻,漆谕唯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首先,你得摸清她的喜好,所謂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我問你,薛越寧她喜歡什麽?”

陳拙沉默了下,“吃,睡。”

還有,貓和他。

漆谕唯繼續引導着:“再具體一點呢,你好好想想。”

電話這頭久久沒有回應。

“薛越寧一看就很好哄。”

漆谕唯看不下去了,“重要的是你得主動一點,懂不懂?”

“主動?”

“女孩子嘛,都吃親親、抱抱、舉高高這三件套,這都不懂?”

“……她不出來,我怎麽辦?”

“她不出來,你就想辦法讓她出來啊!”

漆谕唯還想再說,電話就被“啪”的一下毫不留情挂斷了。

陳拙站起身來,在客廳不斷的來回走動。

薛無敵大概以為這是什麽新的游戲,于是也高高翹着尾巴跟在他身後走來走去。

陳拙蹙眉思索許久。

美食賄賂這招,顯然已經對薛越寧沒用了。

她到底還喜歡什麽?

男人忽地停下腳步,低頭看向腳邊正“喵喵喵”叫個不停的貓。

他蹲下身來,手指輕輕撓着它的下巴,“你去叫她出來,成嗎?”

小家夥舒服地眯起了眼:“喵嗚~”

男人想了想,抱起貓來到薛越寧房間門口,将它放下。

小家夥不滿地用爪子開始撓門:“嗷嗚~”

叫聲撕心裂肺,可惜裏邊的人還是毫無反應。

看來,用貓讨好這招也不行。

陳拙再次回到沙發上坐下,拿起手機,不自覺開始在浏覽器裏搜索“小烏龜寧”。

剛一刷新,一個标題跳了出來——

【新來的室友居然是中學暗戀過的男生,我該怎麽辦!!!】

陳拙視線一頓,點開了這個帖子。

樓主已經許久沒有更新過,然而底下依然陸陸續續有人回複。

有安慰她的、鼓勵她的、祝福她的,但更多的都是被這個帖子勾起了自己的暗戀心事,在自言自語懷念青春的。

水星在想什麽:【看到這個帖子,想起學生時代也喜歡過隔壁班的某某某。其實已經記不太清他長什麽樣子了,卻還能清楚回憶起來他第一次跟我說話那個午後,樹葉搖晃,迎面而來的風都是甜的。】

不再喜歡xlx:【以前我一直不太明白,暗戀的載體究竟是什麽?是他身上薄荷青草的味道?是廣播站每天都會播放一遍的《愛你是我一生中理想》?是日記本上密密麻麻的“我喜歡xlx”?還是看了一遍又一遍能夠倒背如流我們之間寥寥幾句的聊天記錄?

直到今晚偶然刷到這個帖子,這一刻我終于知道了,原來暗戀的唯一載體,是眼淚啊。】

愛吃麻辣香鍋:【暗戀就像在手心裏握着一顆圖釘,握得太緊鮮血淋漓,越疼,越是舍不得松開。久而久之,圖釘生了鏽,慢慢長進我的血肉裏。

即便許多年過去了,再次想起他,依然會心跳驟停。】

從第一頁一直翻到最後一頁,看完時已經差不多兩個小時過去。

放下手機,陳拙擡頭重新看向那扇緊閉的門。

過去無數個在他渾然不知的時刻,薛越寧曾經一次次被他的冷漠驅散,想要放棄,又一次次咬牙堅持下來。

他忍不住開始想象——

如果。

他們後來沒再相遇,故事又會是怎樣的另一個結局?

毫無疑問。

薛越寧還是那個薛越寧。

每天早上都睡過頭,睡眼惺忪擠在死亡三號線,上班摸魚看言情小說,會因為男主為了女二挖了女主心髒這種弱智劇情氣得哇哇大哭。

但更愛笑,會因為打飯時阿姨多給了一根火腿腸就開心一整天。

而他呢?

假如薛越寧從未出現,他會和從前一樣,每天機械地上班下班,三餐不規律,回到漆黑冰冷的出租屋倒頭就睡。

也許哪天就會因為過勞猝死。

不知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名為“薛越寧”的病毒攻破了陳拙這道看似完美的程序,滲透進他生活裏的每一個角落。

原本屬于他的黑漆漆、冷冰冰又空蕩蕩的房間,如今被她堆滿了各種女孩子的東西。

粉色的床單被套,藍色的坐墊,毛茸茸的拖鞋……

去出差時路過一個巨型的兔子雕塑,陳拙不自覺就想起了薛越寧,如果她在,一定會很開心地手舞足蹈,“啊啊啊”的大喊大叫。

于是破天荒的,他第一次拿起手機将它拍了下來。

有天他們準備出門,陳拙正要關燈,卻被薛越寧攔住——

“我們不要關燈好不好?”

她指了指床上的兔子玩偶,一臉的認真:“它會怕黑的。”

他愣了兩秒,才低聲說:“好。”

似乎就是在這個瞬間,陳拙忽然明了愛情的含義。

于他而言,薛越寧就是愛情本身。

人們愚蠢魯莽,而她纖細善良。

再堅硬的心髒,也會因她而變得逐漸柔軟。

無論是他名義上的父親、方清等人,還是薛越寧的家人、朋友,他們好像根本就不明白,從來不是薛越寧不能失去他。

而是陳拙,非她不可。

咕咕咕,

肚子又開始抗議。

薛越寧剛剛翻了個身,頭頂白熾燈倏地熄滅,房間裏一下陷入昏暗,伸手不見五指。

怎麽回事?

停電了?

她坐了起來,在枕頭下摸出手機一看,wifi果然搜不到了。

看來真是停電。

只是,現在又不是夏季用電高峰期。

這個時間怎麽會停電呢?

薛越寧皺眉掀開被子下床,還未走到門邊,就聽見門外有腳步聲停下。

隔着門板,可以清晰聽見男人的呼吸聲。

他聲音很啞:“薛越寧。”

薛越寧慢吞吞擰開門把手。

剛一打開,一道高大的人影毫無征兆的壓了下來——

薛越寧來不及防備,被他撞得一個踉跄往後退。

幾乎是同一時間,男人眼疾手快攥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拽入自己懷裏,後背抵住門板,将門重新合上。

眼前世界再度陷入漆黑。

男人身上微苦清冽的木質香調混合男性荷爾蒙的氣息肆無忌憚鑽入她的鼻腔,呼吸灼熱,盡數噴灑在她頸側,瞬間激起肌膚一陣顫栗。

耳邊,他低低喊着她名字:“薛越寧。”

薛越寧水眸微怔,這才注意到兩人中間被一個枕頭擋着,軟乎乎的。

他抱個枕頭過來幹嘛?

似是聽見她的心聲,陳拙啞聲開口:“我也怕黑。”

薛越寧緩慢眨了下眼,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餓出了幻覺。

他這樣平日裏能不開燈絕不開燈,就喜歡烏漆麻黑獨自坐着的人,說自己怕黑?

在講冷笑話嗎?

世界萬籁俱寂。

只剩下桌上小鬧鐘秒針走動“噠噠噠”的聲音。

“這裏好黑,我好害怕。”

“你一走,我的世界就全黑了。”

這兩句臺詞隐約有些耳熟,薛越寧愣了整整五秒,終于反應過來,沒能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聲。

黑暗中,男人眼睛掠過一瞬微弱的光亮,落在她的面上如有實質。

他似乎也覺得這樣的臺詞說出口來真的很難為情,說一下頓一下,“……所以,今晚能不能,跟你一起睡。”

這算不算是,撒嬌?

可是——

陳拙這樣的人,也會撒嬌嗎?

薛越寧指甲摳着掌心,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

頭頂上方,男人呼吸渾濁,繼續問道:“可以嗎?”

想起去年夏天他是怎麽回答的,薛越寧故意板起臉來,語氣硬邦邦的:“怕黑找我有什麽用?我又不是電燈泡。”

男人似是被噎住,半天沒有接話。

就當薛越寧開始懷疑自己的語氣是不是太重了時,隔在兩人之間那個枕頭驀地掉落在地,男人緊緊擁了上來,同時低頭埋入她的頸側,嗓音沙啞得有些模糊:“那換我來當電燈泡,好不好?”

薛越寧呼吸一滞,心跳不争氣地加速起來。

“陳拙。”

她終于有些确定:“你這是在撒嬌嗎?”

空氣靜谧了好幾秒。

男人手臂将她圈得更緊,臉頰往她肩頸處輕輕蹭了兩下,下巴上冒出的零星幾點胡茬摩擦過她頸側肌膚,帶來些微的癢意。

他聲音低得微不可聞:“嗯。”

陣陣酥麻感從她尾椎骨處竄起,流向四肢。

薛越寧一顆心軟得一塌糊塗:“為什麽呀?”

“因為我突然發現——”

他忽地輕輕嘆了口氣:“當你的電燈泡,也不是不行。”

本來想在66章标注完結的,但是感冒太困寫不完了,白天再寫一章收一下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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