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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7 章

薛越寧怔愣了下,随即胸腔一陣劇烈震亶頁,終究還是沒能憋住,趴在他的肩頭像是小老鼠一樣“吱吱吱”偷笑起來。

男人大手在她後背上輕輕順着,耳根已然紅透。

他喉結緩慢滑動了下,低啞嗓音在靜谧空氣裏擴散開來:“不生氣了?”

“生氣?”

“不是氣到連飯都不想吃了?”

“誰說的?”

薛越寧剛說完,就聽見陳拙罕見的透露出一點委屈又哀怨的語氣:“不是連話也不想跟我說了?”

“才沒有呢。”

女孩毛茸茸小腦袋在男人月匈前足曾啊足曾,尖銳指甲隔着單薄毛衣有一下沒一下輕輕刮過他背上堅實的肌肉,留下一道道淺淺的紅色長痕。

他悶哼了聲,脖頸上青筋亢奮跳動起來。

“沒有不想吃飯。”

“也沒有不想跟你說話。”

薛越寧小聲哄着,踮起腳來,一只手往上擡,笨拙地揉了揉男人額前漆黑的發。

他的發質偏硬,刺得她手心有點癢癢的。

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感,就像,在給一只高傲又孤獨的巨型犬順毛。

“我是在氣我自己。”

薛越寧雙手捧起他的臉,黑暗中盯着他眼睛裏唯一一點微弱光源,輕輕嘆了口氣:“我怎麽來得這麽晚啊。”

讓你一個人,走了那麽長的路,吃了那麽多的苦。

要是我早一點發現,早一點靠近,會不會你就能,開心一點?

“……對不起。”

陳拙反手扣住她的雙手,低頭小心翼翼啄吻她的手背,“寶貝,我錯了。”

“錯哪了?”

“哪都錯了。”

“哼,确實錯了。”

薛越寧故意停頓了下,“那麽多的事情都瞞着我,要不是方清和漆谕唯他們跟我說了,你是不是打算就這樣一直把我蒙在鼓裏?”

“方清?”陳拙眉峰蹙起,漆黑眸子掠過一瞬冰冷的嫌惡。

“嗯。”

薛越寧慢吞吞說道:“她說,某人跟她青梅竹馬,一塊長大,只有她最了解某人了。”

“薛越寧!”

男人攥着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覺加重了些,“我不喜歡她,也根本就沒注意過她長什麽樣。”

薛越寧低下頭去,不讓他看見自己的表情,語氣故作冷淡:“真的?”

“真的。”

陳拙抿了下唇,“全世界我只喜歡你。”

薛越寧唇角瘋狂往上翹起,怎麽也壓不下去,卻還要拼命裝作平靜:“哦……”

“我不是故意要瞞着你的。”

“可漆谕唯說,那是你的心血。”

“游戲而已,我還能做出比它更火更好的。”

陳拙垂眸看着她,“你有家人、朋友,好像什麽都不缺,我不知道自己還能給你什麽。但是所有我能給的,我都想給你。”

薛越寧許久沒有出聲。

直到男人伸手戳了下她的臉頰,“說話。”

她仰起頭來,眼眸亮晶晶的:“陳拙,你怎麽這麽悶騷啊?”

“悶騷?”

“嗯,悶騷。”

“什麽意思?”

“就是——”薛越寧思索了好一會,“反正,就是你這樣的。”

“悶騷是病,得治。”

男人沉吟片刻,像個好學生一樣虛心求教:“怎麽治?”

“想知道啊?”

“嗯。”

“你——”

薛越寧壞心地拖長了音:“求我呀。”

陳拙乖乖配合:“求你了。”

“叫姐姐。”

“……姐、姐。”

薛越寧終于心滿意足:“好吧,那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

“要這樣治。”

話音落下,她踮起腳尖,對着早已肖想許久的地方親了上去。

她的吻技十分青澀,與其說是親,倒不如說是舔更為恰當。毫無章法,弄得他緊繃的下颌一片濕潤。

借着窗外路燈昏暗的光線,撞入男人染上欲色的晦暗眼眸,薛越寧一顆心不自覺瑟縮了下。她很快後撤回來,單手捂着月匈口大口大口喘着氣。

視線裏,他眼尾潮紅,好看的唇形被沾上暧昧的水亮。

“……這樣治,不夠。”

薛越寧還未回過神來,男人一下攬住她的腰肢,一個閃身迅速将她扌氐在門上,火勺熱呼吸覆了上來,撬開她的唇齒,貪婪而不管不顧地占有她甜膩的氣息。

大腦缺氧,昏昏沉沉。

整個人仿佛溺在水中,手腳發軟,幾乎快站不穩,只能将全身重量靠在他的雙臂上。

直到這一刻,薛越寧才恍惚想起江嘉承曾經說過的那句話——

原來,男人這種生物是真的不容挑釁的。

這晚,薛越寧第一次和陳拙同床而眠。

兩人都穿得整整齊齊,一人蓋着一床被子。

她睡覺向來必須開着一盞小夜燈,他卻明顯不太習慣。

昏黃光影中,他們側身看向對方,彼此眼中都看不見一丁點的睡意。

“要不,”薛越寧拉開被子緩慢坐了起來,咽了下口水,“我把燈關了?”

“不用。”

陳拙伸手覆上她正要摁下開關的手背,“就這樣睡。”

“好吧……”薛越寧重新躺了回去。

世界變得很安靜。

除了床頭櫃上鬧鐘秒針走動“嘀嗒、嘀嗒”的聲響,耳邊唯一清晰的只有他的呼吸聲。

薛越寧閉上眼,不到一分鐘又再次睜開。

她再次翻身,看向身旁男人:“你困了嗎?”

他倏地掀開眼皮,朦胧目光裏透着幾分難以形容的溫柔:“沒有。”

“那個——”

薛越寧手指絞着發尾,試探性出聲:“我們要不要,做點什麽?”

陳拙一愣,随即模仿她的語氣:“做、點、什、麽?”

在他黑亮清澈的眼睛裏,薛越寧漲紅了臉,心跳得很快很快,差點咬到舌頭:“反正、反正也睡不着。”

陳拙俊美面上仍是那副沒有什麽情緒的冷淡模樣,“所以,你想做點什麽?”

“就是那個呀!”

“哪個?”

薛越寧臉蛋已經快紅到爆炸,頭頂都在冒煙,她一把将被子快速拉過頭頂,聲音悶悶的:“就是那個!大人之間才能做的事情!”

“大人之間才能做的事情?是什麽?”

薛越寧徹底憤怒了。

不是說,男人都是很色的嗎!

不是說,越是悶騷的男人,對那種事就越是熱衷的嗎!

她猛地從被子裏鑽了出來,一頭黑發亂糟糟的,還帶着靜電,小火花噼裏啪啦。

“陳拙!!!”

陳拙黑眸掠過一瞬笑意,“嗯?”

薛越寧這才意識到,他就是故意的。

她氣得腮幫子鼓起:“你欺負我!”

陳拙一臉的無辜:“怎麽就欺負你了,嗯?”

“你明知道我想要——”

話到了嘴邊,薛越寧耳根一熱,怎麽也說不下去。

嗚。

太羞恥了。

“你想要,”男人還在繼續裝傻:“什麽?”

薛越寧從未見過陳拙如此惡劣的一面。

他怎麽這麽讨厭啊……

她瞪着他,“你——”

好半天都憋不出下一句。

陳拙無聲勾了下唇:“我又怎麽了,祖宗?”

薛越寧根本拿他毫無辦法,索性氣呼呼翻過身去背對着他。

“哼,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話音落下,男人還是沒有半點反應。

薛越寧忍不住有些挫敗地想,難不成自己對他真的一點吸引力也沒有?

正胡思亂想着,身側忽然響起一陣窸窸窣窣脫衣服的聲音,緊接着,男人赤着膀子從背後抱住了她。

他把臉伏在她的後頸,與她緊密相貼。

“……別不理我。”

男人身上溫度很高,透過睡衣單薄布料傳遞過來。薛越寧從頭到腳都跟煮熟的蝦似的迅速紅透。

耳後傳來他沙啞的嗓音:“你說的那件事情,不叫大人之間才能做,是只有夫妻之間才能做。”

“可是——”

她小聲說道:“我覺得,我們已經是了啊。”

身後,男人的呼吸明顯停滞了下。

薛越寧咬了咬唇,鼓起勇氣叫了出來:“老公——”

“……薛越寧,不準撒嬌。”陳拙氣息狼狽而渾濁:“你再這樣,我真的會忍不住的。”

這種反應極大地鼓勵了她,薛越寧開始嗲裏嗲氣喊了起來:

“老公。”

“哥哥。”

“最喜歡你了。”

後邊越叫越是離譜,什麽稱呼都有。

“學長。”

“叔叔。”

“主人——”

男人修長手指輕輕扌兆起黑色綢質的邊緣,米且米厲指腹一下扌罙了進去。

薛越寧頓時渾身僵住,臉上“騰”地一下燒了起來。

“把、把燈關了……”

“不關。”

他停頓了下,“這樣,才看得清楚。”

最後,她潮紅着臉在他耳邊哭喊出來:“陳拙,你混蛋!”

男人指腹染上一點濕意,慢條斯理放到唇邊輕舔了下,“……甜的。”

薛越寧已經羞到恨不得钅占到地下。

偏偏他還不肯放過她,非要讓她也嘗一下。

“你自己的味道,嫌棄什麽?”

陳拙啞聲壞笑:“以後,還敢事無巨細跟你的組織彙報嗎?”

第二天,陳拙比往常提前了兩個小時下班,回家接了薛越寧來到越秀區靠近一德路的居民區。

中介小黃已經在路口等了許久,看見兩人過來,迫不及待一邊領着他們往巷子裏邊走,一邊介紹起房子的情況。

房子有些年頭了,今年才加裝了外部電梯,是在頂層,帶一個小閣樓。

原來的房主去世以後,她的孫女又把屋子裏頭重新裝修了一遍,從中式改成時下很火的日式奶油風,因為急着出國,才一再降價,唯一的要求是必須一次性付清全款。

“薛小姐,您看了就知道,這套房子一定是您喜歡的!絕對沒有比它更好的!”小黃十分自信。

事實上,他也說對了。

一推開門,薛越寧的少女心瞬間就被擊中,再也移不開視線。

眼前完全就是她的夢中情房。

進門左手邊是半開放式的廚房,定制的白色櫥櫃,底下鋪着同色系的啞光小花磚,看起來光潔如新。

客廳有一整面落地玻璃窗,夕陽餘晖在淺色實木地板落下點點光斑,牆角中古原木立櫃擺着馬德裏浮雕複古花紋玻璃瓶,玫瑰花嬌豔欲滴。

樓下原本是三個卧室,其中最小的客卧被做成了衣帽間。

樓上有兩個卧室,都是斜頂的天窗,天氣好的時候躺在床上可以看着白雲緩慢飄過。浴室裏做了浴缸,旁邊還有一個種滿各種鮮花的露臺。

薛越寧對這套房子實在喜歡得緊,把每個角落都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中間陳拙接到一個電話,出去了一會。

等他回來時,薛越寧已經和小黃打得一片火熱,就連對方家裏有幾口人都一清二楚。

“我女朋友跟你一樣,也特別喜歡這種風格。我現在就想努力多掙點錢,到時候給她買一套這樣的房子。她現在還在老家那邊,我打算年底的時候把她接過來……給你看,這是她的照片,乖不乖嘛?”

“好乖!你們很有夫妻相!”

陳拙就這麽被徹底忘在一邊。

他微蹙着眉,安靜看着她對着另一個男人手舞足蹈說着笑着。

薛越寧身上有種神奇的超能力,只要她想,就能随時随地跟另一個人聊起來。

上學那會,她就是這樣。

那時候二班有個男生叫張志昊,和漆谕唯一樣,也喜歡整天圍着薛越寧打轉。

臭蒼蠅。

每次看到對方,陳拙心裏總會冒出這三個字。

臨近中考的時候,年級主任老傅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突然就在年級裏嚴抓“早戀”,整頓學風。

很不幸的,他就在名單之中。

陳拙一直覺得這事特別費解。

因為那會自己根本就不跟女孩說話,搞不懂怎麽還會被劃分到危險人物的陣營裏。

後來被叫到辦公室,聽着老傅羅裏吧嗦說了半天有的沒的,他左耳進右耳出,困得快睜不開眼時,卻突然聽見對方拐彎抹角問起班裏還有誰有早戀的傾向。

同一時間,薛越寧剛好蹦蹦跳跳經過窗前,雙馬尾在日光下一晃一晃。

少年微眯了下眼,鬼迷心竅一般,接過筆在紙上“刷刷刷”寫下好幾個名字,都是當時最喜歡跟在薛越寧屁股後頭問東問西的幾個男生。

其中第一個,就是他最看不順眼的張志昊。

第一次做這種卑鄙的事,陳拙還有點不太适應。

出辦公室時又遇到薛越寧。她走在他前邊,慢吞吞的,時不時還會忽然回過頭來,臉紅撲撲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看什麽。

有一瞬間,他特別想叫住她,對她說——

薛越寧。

以後能不能少跟別的男生講話。

真的很煩。

很不爽啊。

以及。

能不能,也對我笑。

薛越寧對什麽滿二、滿五、稅費等等一竅不通,整個買房的過程都是陳拙和薛媽媽親自敲定完成的。

她就這麽稀裏糊塗的,擁有了屬于自己的紅本本。

搬進新家的前一天晚上,薛越寧翻來覆去,還是睡不着,幹脆側過身推了推陳拙,纏着他給她講故事。

然而他實在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張了張口,半天吐不出一個音節,于是只能由她開頭。

薛越寧說起自己高中時被同學孤立、霸淩,原本是慘兮兮的故事,可她說着說着,突然咽了咽口水:“但是我們學校附近的小攤每一家都很好吃!”

尤其是在冬天。

離校門最近的是家牛肉湯粉,一大塊新鮮的牛肉挂在攤位上,随用随切,丢進滾燙的牛骨湯裏,幾秒後便被撈了出來,肉質細嫩,帶着一股奶香。

老板胖胖的,負責掌勺,老板娘從頭到腳無一不精致,只負責收錢。

忙不過來的時候,女人會變得很煩躁,揪着男人的耳朵罵罵咧咧,後者只笑呵呵聽着,從不反駁。

有一次,女人一不留神收了一張假的百元大鈔,不巧那天還被城管趕了。她紅着眼圈在收拾砧板時,薛越寧剛好路過,聽見男人柔聲安慰她,說沒事,不是你的問題,說錢可以再掙,你要開心。

後來才知道,女人在老家有一個酗酒賭博還家暴的老公。她實在受不了就跑了出來,然後遇到了現在這個男人。

盡管他全家都反對兩人繼續聯系,他們還是義無反顧地在一起了。

在這個夜裏,薛越寧忽然想起學生時代途經的這場充滿煙火氣息的愛情。

盡管它是那樣普通又平淡,卻也刻骨銘心。

“我那時候就覺得,他們那樣,好幸福啊。”

陳拙輕輕揉了下她的後腦勺,低聲而堅定:“我們也會幸福的。”

第二天是個陽光明媚的好日子。

原本想叫搬家公司的,但漆谕唯自告奮勇,叫了幾個朋友開車過來幫忙。陳拙沒有多少行李,薛越寧倒是有不少東西,整整四輛車子的後備箱才裝完。

最後就剩一個行李箱。

陳拙拉開車門剛要上車,薛越寧小手一下抓住他的衣服下擺。

四目相對,她眨了下眼:“陳拙,我們坐地鐵去,好不好?”

他擡手輕輕刮了下她的鼻子:“嗯。”

這一天,陳拙陪着薛越寧重新走了一遍廣州的死亡三號線。

從番禺廣場,到天河客運站。

也是他們再次相遇的起點,故事的最初。

地鐵裏一如既往的人潮洶湧,每個人行色匆匆。

每一天都有無數的人經過,有人在這裏相遇,也有人在這裏分離。

出地鐵口時,日光順着扶梯一級級跳躍,落到女孩側臉,将她濃密卷翹的眼睫毛折射得根根分明。

“我坐在這上面,你推着我走哦。”

薛越寧一屁股坐到行李箱上,扭過頭來一臉興奮眯着眼睛沖他笑,“快點快點~”

身後地下通道有人彈着吉他在唱——

“最好的人注定會到身邊

孤注一擲的執念

我終将看到你身影逆光出現,

等這一切都被你了解 十指錯落相牽

跨越時間 再沒有分別 攜手走過明天……”

男人回過神來,伸手揉了揉女孩柔軟的發頂,低聲回應:“好。”

(正文完)

歌詞來自棱鏡樂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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