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新小夥伴

新小夥伴

那位叫厲夏的男生用堆砌的竈臺燒熱水,張鐵民家裏連個像樣的熱水瓶也沒有,開水咕咕在水壺裏滾燙,白煙黏附在燒水壺外壁,小顆小顆的水珠不堪重力滾落而下,滲進橙紅色板磚細微的縫隙裏,滋滋地發響。

家裏有個年代久遠的瓷盆,瓷片剝落露出炭黑顏色的焦塊,水壺柄燙的紅熱,用廢棄的破毛巾裹上三圈,因為沒有壺蓋,噴湧的水蒸氣灼燒着拎在水壺柄上的小手上。

是張志豪提過來的,他動作麻利,倒了一半的熱水在瓷盆裏,水汽撲面襲來,竟然有股暖意湧在身上。“啪嗒”水壺被擱置在地上,張志豪捂住耳朵給小手降降溫。

他今年10歲,只有一米多高,頭發是前幾天爸爸帶他去縣裏剪的,爸爸說是有客人要來,得換個新面貌。他在換牙期,只留中間兩顆大門牙,各兩邊的都活絡拔掉了,笑起來像只倉鼠,很可愛。

厲夏哥哥在他們家待了一星期,張志豪很喜歡和他在一起,這個哥哥懂的東西多,能教他。他們家只供着妹妹上學,是他主動讓的,連這次去城裏的機會也是,他說他是哥哥,得對妹妹好。

這個黑頭土臉長得不高的倉鼠少年,用真心和誠意想給城裏來的兩位哥哥留下點美好的回憶。他知道他們沒吃過苦,所以能幫他們倆幹的盡量全幹了。

但是有位大姐姐不讓,說就得把髒活苦活留給他們兩個幹,那個大姐姐就是萬陽。

沈卓立泡了個熱水腳,整個人像是活了過來,另外兩個人在幫忙鋪沈卓立的被子。

張志豪最小睡在最裏面,其次是沈卓立,厲夏年紀最大,擔當起哥哥的重任,睡在容易翻下身來的床沿。

三個人各蓋各的被子,沈卓立像肉夾馍似的被擠在中間,屋裏關了燈陷入一片黑暗,他們家沒有窗戶,白天就靠開門透氣。

沈卓立睡不着,每個姿勢輪番試過,最終選擇側身朝着厲夏的後背,隔壁張志豪小聲地在打呼嚕,厲夏沒反應,身體僵直着保持不動,沈卓立不曉得他睡沒睡着,總之他盯着厲夏的背發了七個多小時的呆。

屋裏密不透風,太陽被阻擋在關嚴實的吱吖木門後頭,起床第一件事,是打開那扇阻隔光明與黑暗的大門,陽光淋過紅布頭上的幾個破洞,照進黑漆漆的房裏,布頭的影子拉的很長,刺眼閃過兩位少年昏沉的眼,厲夏第二個醒了。

張志豪不知道去哪兒了,門口的小板凳上空着沒人,厲夏伸個懶腰,他的胳膊酸痛地咯吱咯吱響,昨晚全枕着它入睡的。

這戶人家沒有大門,開放式場院,張志豪拎了個提桶回來,他身子短沒力氣,提桶裏的水四濺在門口的泥地上,厲夏過去幫他搭把手。

“這是我去秀秀那裏要來的,你們可以拿這個喝水,山泉水可甜哩!”

提桶裏有舀水的勺匙,厲夏直接舀了一瓢大口灌進嘴,多餘的泉水從他嘴側淌下,滴在他沾滿泥的籃球鞋上。

“真的好甜!”

張志豪樂呵地露出兩顆倉鼠牙,大哥哥喜歡就好。

他把剩下的提桶搬進屋子裏,就放在板磚竈頭旁邊,另一個哥哥捂在被子裏,像只蠶蛹包裹的嚴嚴實實,張志豪趴到炕邊上,掀開被子用了十倍的音量叫沈卓立起床。

“起床啦!哥哥!”小倉鼠咯咯地捂嘴偷笑,厲夏吓得讓他噓聲別吵,已經來不及了。

“草!叫你媽叫!滾!”被子重新回到沈卓立身上,翻身倒向裏側接着睡,他剛剛有的睡意,全讓這個狗崽子吵醒了,再他媽喊一句,準備拿拳頭揍上去。

張志豪吓得立在原地,眼淚橫流在他圓鼓鼓的小臉蛋兒上,他“哇”地一聲終于爆發出來,哭的驚天地泣鬼神。成功惹怒炕頭上躺着的沈卓立。

被子被他一腳踢開,沈卓立坐起來指着小倉鼠的鼻頭警告,“你.他.媽再給老子哭個試試,哭你媽哭,揍你信不信?”

沈卓立的拳頭假裝飛在小倉鼠頭上,這下他哭的更兇狠摧殘了。

“你.他媽!找打!”沈卓立翻身下炕,拳頭沒來得及出,那小鬼頭已經被厲夏捂住嘴巴拉扯走了。

“操!”他回他的炕頭補覺,今天誰再敢打擾他睡覺,一律拳頭伺候。

早晨的日頭強烈,雲彩仿佛饅頭屑稀稀拉拉有一兩朵,濾過樹葉林空隙的斑點倒映在石子路裏,石子路沙沙作響,有人踩亂了斑駁的光點,浮動了樹上的綠葉,是隔壁家的張秀秀,每天背着籃筐從他家經過。

“小豪,先別管裏面的哥哥了,去找村裏的小夥伴玩吧!”厲夏哄着坐在屋外生悶氣的張志豪,他嘟着嘴,眼睛裏冒火,怎麽哄也哄不好的那種。

可是一聽到村裏的小夥伴他眼睛還是跟着亮了,“那我們兩個都不要理他好不好?”

厲夏:“好啊!”

“拉鈎!”

厲夏有點無語,但還是配合他伸出了小拇指頭。

彌勒村往上爬還有座山,那座山上種滿了橡膠樹,厲夏只去過一次,是隔壁的張秀秀帶她去的。他們整個村都靠劃橡膠樹裏的樹膠去鎮上賣錢為生,樹膠不是時時刻刻都能有,好像是有一個固定的時間,厲夏記不太清。

他按照上一次去的路線,摸索着找到了通往山上的路。山體呈60度傾斜,中間有一條被人踩出來的小道兒,周圍雜草叢生,高處的葉子小而鋒利,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厲夏靠着栽種密集的橡膠樹幹,爬上去省力許多。

前頭樹邊倚靠着籃筐,彎腰少女在拾地上的稀碎樹枝,她轉身把枝幹扔進籃筐裏,動作很快,不拖泥帶水。

“诶!”少女發現了躲在後面看她拾柴的厲夏哥哥。

“又來割樹膠啊!”厲夏隔着距離,不想過去妨礙她。

“沒…今天來砍柴的!”少女指指手上的鐮刀還有地上躺着的那把砍柴刀。少女笑笑,把另一只手上的柴扔進筐裏。

汗順着紋路淌進衣領,白色衣袖泛着微黃,是額頭密汗蒸發留下的證據,劉海沒了層次黏連在一塊兒,一兩根蠻橫地貼在額頭捋不下來。

張秀秀怕厲夏無聊,主動和他說話,“小豪拿回去的泉水喝了嗎?”

早上,張志豪跑來她家問她讨泉水,說是他家又新來一個哥哥想給他喝點甜泉水,讓他別板着臉生氣了。

張秀秀可能知道小豪說的那位愛生氣的哥哥是誰…她從大缸裏多舀了兩勺子山泉水,讓張志豪拎回去。

“嗯,很甜很好喝!你從哪裏灌來的?”

“村裏有個小山澗,從那兒挑的,你要是愛喝,我下次去挑的時候叫上你。”秀秀說完覺得不好意思,埋頭撿柴火。

“好啊!下次叫上我!上次給你出的題做了嗎?”

張秀秀也上初中,現在正值暑假不用去鎮上上學,她學英語很困難,有天早上聽見厲夏在場院說英語,她厚着臉皮問他能不能教教她。厲夏很好心地幫她出了幾道基礎的語法題。

“嗯…有點難…”秀秀不敢看他,是自尊心在作怪。

“沒事兒,你不會的拿來我教你,很容易的,你這麽聰明肯定一學就會。”

秀秀被誇的不好意思,地上的木柴撿的差不太多,她拾起鐮刀和砍柴刀去劈厚實的樹幹。

“我幫你吧!”厲夏走近,想去拿她手上的砍柴刀。

“不…不用,你坐着休息吧!”

秀秀執意不讓厲夏幫忙,厲夏作罷,坐在一棵橡膠樹前,跟她聊聊天。

白晝變換,成了紅染的黃昏,日落溜進蒼茫天邊,只剩那爽朗的笑語聲融化片片綠林,穿透少年少女純潔的心靈。

沈卓立起來的時候,太陽剛落山。屋裏除了他沒別人。

他問萬陽,“我小夥伴呢?”

“你小夥伴你問我們幹嘛?自己不會去找啊?”萬陽對這位從早睡到晚的變形少年相當無語,他們今天的拍攝算是作廢。

沈卓立肚子餓的難受,他翻箱倒櫃,沒有一包零食漏網。他要把那個叫厲夏的喊回來給他做飯。

傍晚氣溫驟降,他從箱子裏找了件牛仔外套穿上,抖了抖腿,出去找隊友。

他問攝像師,“看到厲夏了嘛?”

攝像師:“好像說是去山上了…”

“這不就是山,還他媽有山?”沈卓立踢了兩腳路中間的小石塊,走到百米外真的有條山路在前面。

山坡有點陡,他徒手撐跳上去,跟攝像師說,“我直接把他叫下來,你等我會兒。”

張秀秀聽到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她以為厲夏又折返回來,于是停下手裏的活張望底下的動靜。

“厲夏,厲夏,你.他.媽死哪裏去了?”沈卓立動作敏捷,睡了一覺精力恢複的不錯,爬上來氣都不喘。

他看到前面有個人,光線昏暗他看不清是男是女,再走近兩步,熟悉的大籃筐立在地上,和昨天不同這回裝了一半的木柴。

兩個人隔着一米距離,彼此看清對方是誰,腳下踩過的枝杈呀呀作響,周圍靜谧無聲,張秀秀仍然只能看見那個渾身戾氣的少年立在黑暗的視線裏,表情不明。

秀秀說:“他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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