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約會

約會

“嗯…”

林嘉禾的聲音小如蚊子，她對着沈卓立竟然沒撒謊。

沈卓立離開彌勒村的每一天，林嘉禾都在想他，她想問他為什麽突然走了，連聲“再見”都摳唆得不和她講。

但是現在，沈卓立就站在林嘉禾面前，她什麽都不問，好像答案被時間磨平褶皺，變得不那麽重要。

晚上有涼風，坐在外邊吃，剛剛好。這是T大後街的美食城，一到晚上都是T大的男男女女，有幾個女生認出坐在塑料椅上的沈卓立，報團對着林嘉禾指指點點。

“想我就該打電話給我啊！我為了你到現在還用着之前的電話卡。”

沈卓立不是沒想過再回彌勒村，中考結束那個暑假，他跟他媽提議回彌勒村看看，順便捐點錢。

誰知道因為他中考成績出色，沈母特地買好機票要帶他去歐洲度假。

“兒子，媽媽知道你很善良的嘛！捐款的事你不用擔心，你爸看你表現那麽好，以後每年捐給那個村幾十萬都不是問題。”

沈母寵慣了兒子，再加上聰雲南回來之後，沈卓立的确是回爐重造了一番，開心的不得了。

林嘉禾拿着一次性筷子像敲木魚似的打向沈卓立腦門兒，“你在想什麽呢？這麽不專心聽我說話。”

隔壁站着指點的女生走近大排檔，等着他倆隔壁桌的人散場。

有個穿了迪士尼聯名T的女生比另外三個大膽，直接掏出手機對準沈卓立的後腦勺和側身瘋狂偷.拍。

從林嘉禾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她們的一舉一動。她眼睛上挑，自己都沒意識自己露出着吃人的兇相，林嘉禾的話裏能抿出絲絲酸味兒來，“沈卓立，你真是走哪兒都有小粉絲。”

四個女生等到位置坐下，桌上還都留着上一桌吃剩的串串，擦過嘴的紙巾成團散在桌上，一點都不妨礙看男神吃飯。

沈卓立放下入嘴的湯匙，轉過身掃了眼四人組。“等我一下！”

他離開座位，揮手和那群迷妹say hello，熱情得就像是紅燈區招小姐的鴨子。

林嘉禾低下頭猛塞了幾顆湯圓，黏膩得差點嗆到喉嚨。

再擡頭，四人組不見人影，沈卓立一身輕松繼續吃着碗裏的東西。

“搞定！”沈卓立打了個響指，湊近到林嘉禾邊上，“你不想知道我怎麽勸走那幫人的嗎？”

林嘉禾吃飽了，伸手抽出紙筒裏的紙巾擦嘴，臉上寫着“愛說不說”四個大字。

“我就跟她們說，我在跟我女朋友約會，我女朋友很小氣的，最讨厭別的女生偷看我。”沈卓立邊說邊窺探林嘉禾，她用餐巾紙擋着嘴，一樣也看得出她在笑。

林嘉禾把手裏的紙巾拿開，眼睛飄向其他地方，說了句“無聊！”

“吃完我們去看電影好不好？”

現在8點多，一場電影一個半小時，結束送林嘉禾回宿舍不至于太晚。

半個月落下的約會事宜，沈卓立貪心的想一晚上全部完成。

“下次吧！今天我想逛一逛附近。”

兩個人都沒戀愛經驗，吃飯看電影逛街，林嘉禾從葛曉慧那邊套出的約會三部曲就是這樣，今晚她不想看電影，就只剩逛街了。

“好啊！”

沈卓立去裏邊結賬，他白天原本拉贊助累的半死，和林嘉禾一起吃個飯的功夫，所有疲乏煙消雲散。

連平時最煩的逛街，都興奮地滿口答應。

兩個人沿着美食街一路走着，左右手時不時不小心碰到，誰也沒有主動順勢牽住握緊。

沈卓立在想，到底要不要牽，一邊想着兩個人又不是沒牽過手，另一面又怕林嘉禾還在氣頭上。

猶豫來考慮去，軟綿的手自動鑽進他垂在褲帶邊緣的手掌裏，嘉禾的手涼涼的。

她說，“我…只是覺得…手有點冷…”所以才牽沈卓立的，意思是告訴他別多想。

“噢！我手暖啊，幫你捂捂熱。”沈卓立順着她的話，把林嘉禾整只小手都握得緊緊的，最後變換姿勢，成了十指相扣。

美食街再過去就是T大的夜市了，那邊晚上會有很多商販出來擺攤，賣什麽的都有，唯一的缺點就是人擠人，一點也不輸早高峰的地鐵車廂。

“我從彌勒村回來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學校好好讀書，你都不知道當時所有人都以為我腦子進水，沒一個人相信我是認真的。”沈卓立好像回憶往事一樣，想把5年來發生的所有事通通分享給林嘉禾聽。

林嘉禾笑起來的時候，梨渦總跟注了蜜一樣，甜的讓沈卓立心醉。以前她膚色黝黑看不出來，現在整個人變得白皙之後，一笑一顫都像個精靈。

“我早說過你聰明的嘛！所以高中三年也都一心學習，不聞不問咯？”

醉翁之意不在酒，林嘉禾這麽問其實是想打探沈卓立高中有沒有早戀的事，她死要面子，偏偏不直接問。

“emmm…也不算吧…”沈卓立曾經有自信是最了解林嘉禾的人，現在也一樣，這點小九九逃不過他的眼，所以他才故意思量，等着看林嘉禾着急的模樣。

像剛才吃飯時候不輕易流露出的兇狠眼神，沈卓立像逗貓似的覺得有趣。

“那你還幹嘛了？”林嘉禾突然止步，像一只咬住魚餌的甕中鼈，緊張的眉頭鎖住，怕聽到不想聽到的答案。

“我還……”沈卓立拉長聲調，陰陽怪氣地靠近林嘉禾耳邊，只對她小聲地說，“還想你啊！”

騷.話連篇，可是林嘉禾就是無力抵抗，臉“刷”地一下通紅，葛曉慧忘了提醒她，千萬不要太聽信戀愛中男人們說的甜言蜜語還有山盟海誓，否則分手了找誰哭都不知道。

林嘉禾慌張地松開他的手，臉燙的跟個碳烤紅薯一樣，夜市人聲鼎沸，叫賣聲連天，她自顧走了幾步，吓得沈卓立沖上去兩手環住嘉禾後背，“人這麽多走丢了怎麽辦？”

他着急地想罵人，所以他不喜歡人多和逛街，實在有太多不确定的危險系數。

戀愛的味道是甜甜的，難怪好多女生都把它形容成草莓味，林嘉禾在被沈卓立抱住的一瞬間也有了相同的體會。

她扯開話題，指着旁邊賣便宜手飾的攤位說道，“好好看啊！沈卓立你買給我好不好？”

沈卓立摟着她的腰，并不确定林嘉禾說的哪個東西好看。

“買這個吧！”他拉開抽櫃，一只手取出兩個銀戒指下來。

地攤上賣的銀戒指，十塊錢兩個，價格親民。

“這對很火的，好多小情侶買，喜歡可以試戴的。”老板娘很熱情地慫恿兩位客人試試，她今晚擺攤賣出去不老少。

戒指毫無征兆地圈緊沈卓立右手的無名指上，林嘉禾忘了如果是結婚戒指應該戴左手的。沈卓立也沒糾正，任她擺弄那只廉價的銀戒。

換沈卓立給她戴的時候，他有一秒鐘恍了神，沈卓立好像無數次幻想過和林嘉禾在一起，連求婚結婚這樣那樣的場景他都憧憬過，雖然眼前是玩笑，可他表情嚴肅得像要和對方共度餘生似的。

“好看嗎？”林嘉禾轉轉手，像在炫耀。

“嗯，你戴什麽都好看。”

糖衣炮彈般的語言轟炸對林嘉禾來說，已經不稀奇了。一個晚上，她就聰明地了解到那些男生嘴上功夫的“厲害”了。

她撇嘴，對這個标準式回答滿意度一般。

“下次我給你買最貴的。”沈卓立幫她整理頭發，像在自我保證。

對以前的張秀秀來說，錢很抽象，她甚至只知道只要走出彌勒村，就能改變命運。而對現在的林嘉禾而言，錢還是抽象，一是她并不缺錢，二是她本身節省用不到什麽錢。

所以沈卓立單方面物質的保證，在林嘉禾聽來不是什麽浪漫的話。她單純覺得，有一個就可以了，如果沒壞，就不需要買第二個。

“謝謝！”林嘉禾感謝沈卓立晚上過來陪她，她清楚學生會最近很忙，平時一周一例會，現在取消不開肯定是因為部長們自己忙得焦頭爛額。

沈卓立送她回宿舍，榕樹底下，到處是稀碎飄落的葉子，樓前沒多少對情侶在逗留，兩個人靜靜地站着，也不說話，不曉得在磨蹭什麽。

“這段時間委屈你了，明明跟我确定關系談了戀愛，但還是過得跟單身一樣，是不是很生氣？”沈卓立玩弄着林嘉禾的手指頭，捏完一根，搓搓那根，像注意力不集中的幼兒園小孩，

“嗯，生氣了。”林嘉禾沒隐藏情緒，接着說道，“但是現在不氣了。其實我沒有非要你一天到晚來找我，至少告訴我你在哪兒，在做什麽就夠了。”

她最後一句話說得根本聽不清，她說，“不然我會擔心你。”

“啊？”沈卓立想再聽一遍。

“沒什麽！”林嘉禾小跑進了宿舍樓，快到門口時又轉過頭揮手和沈卓立say goodbye。“再見！”

沈卓立撣撣手讓她進去，那枚buling~buling像是散發着螢火之光的戒指快閃瞎沈卓立的眼，看一次笑一次，跟中了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