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想我了嗎?”

“想我了嗎?”

“沈大爺你沒事吧!回來盯着天花板一個多小時了。”

陸離搞不懂這厮談個戀愛,智商怎麽還往下走了。不都說女人在愛情裏是個智障,輪到咱們沈卓立,竟然是反着來。

厲夏好奇,翻過身把被子掀開一角,宿舍的日光燈剛好折射在沈卓立的無名指上,像蚌殼裏的偷藏的珍珠,一閃一閃扯走當事人所有的視線。

沈卓立狠敲床鋪,鄭重地向233宿舍的各位大佬宣布,“老子想結婚了。”

陸離:“厲夏,你就看着他大晚上做春夢呢?”

厲夏笑咳,捉摸不透的沈卓立,或者說是陰晴不定的他,厲夏早就見怪不怪。

如狂風驟雨般呼嘯而過不留下痕跡的暴躁脾氣和嚣張火焰,厲夏都有話語權在手。

厲夏反而喜歡甚至佩服這樣面貌出現的沈卓立,敢愛敢恨,狂妄得以為世界只圍繞着他一個人旋轉。

“你讓他去吧!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厲夏重新蓋好被子,想起鋸齒短發的黑膚少女,閃爍她澄澈的眼睛,笑起來會低頭不讓人瞧見她潛藏的梨渦。

以前的那道鴻溝突然消失了,厲夏卑劣地必須自我承認,在高中偶遇林嘉禾的那一刻,他是想表達自己原本已經深埋心底的告白的。

那天中午午休,風輕輕,跨越走廊的圍欄,轉過好幾個彎,吹亂林嘉禾長到脖頸的細發。

林嘉禾問他,“厲夏,有事嗎?”

她好好地坐在教室裏做數學題,剛來學校,很多東西都跟不上,林嘉禾除了好好學習,真的沒什麽其他歪門心思。

她叫厲夏的時候,需要克制自己不喊出叫習慣了的“哥哥”二字。

厲夏:“秀秀…我有話想跟你說…”

厲夏過去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犯慫的人,可是偏偏遇到這種少年少女的事情時,他總是自亂陣腳,最後搞得一團糟。

林嘉禾:“嗯!”

午自修總會有那麽幾間教室,時不時跑出幾個人來,或是上廁所或是找老師請教問題,總之走廊上并不靜谧。

嘴巴略顯幹澀,厲夏吞吐的表情像便秘患者每日每日坐在坐便器上費勁全力的模樣。

厲夏:“其實,我…”

喜歡你,想跟你在一起!

“我知道的,在彌勒村的時候就知道的不是嗎?厲夏你記性不好,是不是忘了你之前說過的話。”林嘉禾巧妙地打斷他,因為自卑,所以連拒絕人的責任也全部推到對方身上。

是厲夏說過的不可能,不是張秀秀。所以林嘉禾只是把原話再婉轉的返還給他,那是她僅有且完整保留下的自尊和骨氣。

等風停了,走廊上真的安靜地只剩厲夏一個人。他嘴角勉強扯出一絲苦笑,破有種自作孽不可活的報應在。

也就前幾年的事,厲夏此刻躺在床上記憶猶新。

他和張秀秀不可能,和林嘉禾也一樣。

不管秀秀變沒變,厲夏當時在操場上對秀秀說出的那番話,已經深深撕.裂她驕傲的皮囊了。

比起沈卓立,林嘉禾對待那枚地攤戒指顯得正常許多。她只當它是小禮物,小裝飾,睡前小心地摘下,怕放在桌子上會随時滾落到別處,再被明天值日的大馬哈郭蕊掃進簸箕,那才真是不敢呢!

所以顧慮再三,林嘉禾把銀戒放進抽屜,擱在破舊的玻璃罐子邊上,最後再觀賞性地看它兩眼,便合上了抽屜。

等這兩天的軍訓結業式結束,他們大一新生就徹底放長假了。

今天早上,林嘉禾和媽媽通過電話,講明了國慶回家的事。

林母在電話裏頭高興得很,要說她們倆夫妻領回林嘉禾之後最不滿意的事,便是這個孩子過于懂事,不像個溫室裏長大的孩子,永遠不想給他倆添任何麻煩。

猶記得秀秀剛被接到新家時,熱縮得好像一只全身是刺的刺猬,她自我保護,不允許生人靠近。

“以後這兒就是你的家,嘉禾,我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知道了嗎?有什麽不懂不會的的你問爸爸媽媽。”

林母是知識分子,說話輕聲溫柔,她因為不孕,對孩子格外地珍惜和疼愛,哪怕嘉禾是他們領養的孩子,她也愛護得很。

嘉禾點點頭,卻說不出一聲,“謝謝媽媽。”

無父無母,只和奶奶生活在一起的日子裏,早讓秀秀忘了有爸爸媽媽是種什麽體驗。她只曉得餓了要自己煮飯,沒錢了要上山去砍柴來賣……

吃早餐的時候,秀秀頭一回見到西式的刀叉,她拘束地将雙手擺在腿上,和幼兒園上學的孩子似的。

她不會用,也不敢多問。

“嘉禾,爸爸教你。”

林父林母對嘉禾視如己出,他們從事教育事業,自然對孩子的各種行為表現清楚通透。

嘉禾膽小,一時還沒适應城市生活。林父不介意教這麽大的孩子如何用刀叉,如何學跳舞,如何彈鋼琴,只要嘉禾想學,他們一定全力支持。

“謝謝,爸爸。”林嘉禾磕絆地擠出四個字來,在稱謂上的突破,林父別提有多欣慰。

好在林嘉禾學東西學得快,加上林父林母提供的環境和教學都是一等一,她從進班的中下游慢慢爬到中游。

高一期末成績出來的時候,林嘉禾也能勉強混在中上的行列裏頭。

“嘉禾啊,任何事情都是一步一個腳印,只要你腳踏實地慢慢來,所有的成果你都會有。爸爸媽媽永遠支持你相信你。”

林父給予林嘉禾的期待很高,但起初他絕口不提,他只會在林嘉禾每次進步的當下,鼓勵她更上一層樓。

“謝謝你!爸爸!還有媽媽,你們對我真的是太好太好了。”

那是唯一一次林嘉禾強烈表達出自己對林父林母的感謝,她以前不善于表達,因為自卑也不自信,後來的改變都是因為林父林母的教導有方。

“媽,我自己坐車回來就好了。順便送室友們去車站。”林嘉禾握緊電話,已經和林母商量了近半小時不用派司機來接她回家的事,可偏偏林母不放心怎麽也不讓。

林母:“沒事兒,到時候直接讓家裏司機送你們去車站,再把你接回來家,不是一舉兩得了?”

林嘉禾說不過她,本來沈卓立說好要送她去車站,所以林嘉禾私心想在放假前和他多待一會兒。送室友的事自然是撒謊的。

林母:“你啊,就聽我的準錯不了!對了,嘉禾,爸爸開學前囑咐你的話可別忘了,你剛上大學,換了個新環境,那種事情急不得聽到了嗎?”

林母所謂的“那種事情”指的就是談戀愛。他們的思想倒也不陳舊,只是擔心嘉禾以前從未接觸過,怕她受委屈傷了心,所以才格外千叮咛萬囑咐的。

“喂?喂?嘉禾,你聽到了沒?”

林嘉禾做賊心虛,回答得含含糊糊想一筆帶過,“好了啦,媽,我們軍訓每天都特別累,沒有時間想那些。”

林母:“嗯,那就好。到時候等你回來昂!”

林嘉禾:“嗯呢,我挂了啊。”

林嘉禾舒了一口氣,她以前從來不覺得林母打來的電話會是一種負擔,現在再看到電話上那串數字,整個人都不好了。

葛曉慧:“林妹妹,我可記得你當時說大運會上你要幹件大事的!”

當着全校師生甩了沈卓立,林嘉禾那時候是這麽說的。

兩次約會下來,林嘉禾暫時沒發現對方是為了什麽賭約和她在一起的線索,一時半會兒就忘了這茬。

噔噔——

沈卓立在幹事群裏發了條通知,【全體社幹:明天早上8點半12教101集合開會!!】

說起來,林嘉禾自從進了文藝部,什麽事情都沒被派遣過。

他們今年只招了她一個新社員,林嘉禾挺怕到時候自我介紹搞得氣氛尴尬,在宿舍裏對着全身鏡反複訓練。

“大家好,我是林嘉禾,是新加入文藝部的部員,以後還請各位學長學姐多多關照。”

第二天早上8點多,12教一樓。

林嘉禾第一個到現場,彼時還沒有人在。今天她穿了件無袖米白連衣裙,裙擺在膝蓋以下,是修身款。

長裙是圓領,荷葉邊,她整理兩邊,确保自己狀态在線,梨渦一深一淺,挂了一彎上弦微笑。

“大…”家好…

咚咚——敲門聲打斷她。

沈卓立好整以暇,單靠在教室門口,腮幫子裏裝了話,生硬的憋住沒噴笑。

他腦子裏想的是,他老婆是真特麽的好看。

“幹嘛呢你?”像蜂蜜罐被呲了一道小口,沈卓立的問話裏全是甜膩,戀愛中的少男模樣盡顯。

“沒幹嘛……”林嘉禾走下講桌,本來計劃好的練習被人撞破,只好假裝沒事保持自己一貫的沉斂。

沈卓立嫌陽光刺眼,越過窗邊動手拉上窗簾,“想我了嗎?”

昨晚上剛見的面吃的飯,林嘉禾确實沒想他。但為了不讓沈卓立失望,她點點頭,臉頰兩側有剛剛預演時的燥紅,配合的好。

“嗯。”

沈卓立回她,“我不光想你,我連晚上做夢都全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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