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喜歡

喜歡

邢年猛地撐起身，兩個人一上一下地對望。粉藍色暗暈的天空橫鋪在邢年背後，他望過來的眼一點兒也不冷酷，反而那麽亮也那麽深。那裏裝着一整個銀河，姜唐覺得自己就要溺斃在邢年的這雙眼裏了。

“哥......”姜唐小聲說。

“姜唐，”邢年的目光很沉，他扣住姜唐的臉，問，“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這話問得兇，語氣也兇，但是姜唐現在一點兒都不怕，聰明小孩就是這樣，知道了邢年的心意，就開始可勁兒撒嬌。他被邢年扣着臉還要露出笑，又輕輕地叫了聲“哥”。

“我知道你喜歡我，”姜唐眼裏落光，他說，“我也喜歡你。”

邢年突然俯身下來，姜唐吓了一跳，但也只是睜大眼睛，手還摟着邢年的腰。他太信任邢年了，無論邢年做什麽他都不會躲開。

姜唐的反應讓邢年很愉悅，眼裏蕩出深邃的笑意。他用掌心貼住姜唐的臉，低頭慢慢靠近，看到姜唐的睫毛在緊張地顫抖。邢年當時心就軟了，臨時改道，很輕地吻了一下姜唐的眼睛。

邢年的嘴唇并不柔軟，緊貼在姜唐眼角又分開，讓姜唐下意識眨了下眼。但是邢年又吻到了他的鼻梁，姜唐呼吸逐漸變得急促，感覺到邢年一路擦着唇，最後親了親他的臉頰。

這樣的接觸讓姜唐感到了一點本能的緊張，可是更多的是新奇還有舒服，從身體深處湧現出來，撺得他指尖也發了麻。他并非沒有常識，他知道一般來講的下一步是什麽，他甚至期待邢年和他接吻。

但是邢年辄止于此，擡起身時候肩頭也在起伏。邢年很溫柔地撫摸過姜唐剛才被自己親過的地方，低聲問：“不排斥吧，豆兒？”

姜唐明白了，他的哥哥還在忐忑，所以要反複确認。平時對待敵人都那麽漫不經心的一個人，這會兒卻在自己心愛的男生面前失去了自信。

想到這兒姜唐眼眶都有點紅了，擡起手摟住邢年的脖子。邢年下意識托住他的後背，姜唐揚着頭去親邢年，但是距離有點遠，只親到了邢年的下巴。

親到下巴也行，軟乎乎熱烘烘的嘴唇貼上來，一下一下地輕輕啄。邢年有一瞬間的呆滞，姜唐已經把下巴擱到他肩膀上去了。

“我喜歡你，哥，”姜唐在邢年耳邊說，“真的，好喜歡你的。”

下一秒姜唐就被邢年猛地放回到藤椅上，又被邢年緊緊地抱在了懷裏。這個擁抱和過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樣，邢年的胳膊都在顫抖，禁锢的力度大得讓姜唐有點被勒得疼。但是姜唐什麽也沒說，他甚至騰出雙手，摟住了邢年的脖子。

Advertisement

“豆兒。”邢年埋着臉叫他。

姜唐說：“哥哥。”

“我好高興。”邢年說，“我很卑劣的，豆兒，所以你別騙我。”

“我不騙你，”姜唐說，“我乖乖的，騙人的是狗。”

悄悄當了好多回狗的邢年暗暗嘶聲，但這是來自姜唐的承諾，那就很珍貴。邢年把姜唐牢固地按在懷裏，使勁聞姜唐身上的奶糖味。

到最後兩個人一起坐起來的時候姜唐的t恤都被拱亂了，從歪斜的領口處露出一點白皙的顏色。邢年看見了，先是克制地移開視線，然後才想起來。

豆兒現在真的是他的了。

可以看。

還可以做很多其他的事。

昏光中兩個人的身體貼得很近，雖然他們從前也是這樣，但是感覺卻截然不同。身邊這個人是喜歡他的，不排斥他的親近的碰觸，這個想法簡直要讓邢年發狂。他攔在姜唐後腰的手掌滾燙，喉結滑動。但是生日蛋糕就在面前，他沒忘記那上面的數字是“17”。

有些事不能做，但是這會兒什麽都不做也不太對。

邢年低頭，在姜唐的鎖骨上磨了磨牙。

姜唐小小地哼了聲，聽得邢年差點沒收住勁兒。

“豆兒，”他在姜唐耳邊說，“其實你可壞了。”

總是在他最猝不及防的時候勾人，還喜歡無辜懵懂地看着他，又讓他不忍心做什麽。到現在他還在自問自答，豆兒這麽純這麽好，他就這麽給霍霍了算怎麽回事兒。

所以吃蛋糕的時候邢年克制極了，姜唐蛋糕沾嘴唇上，他連看都不敢看。一直到晚上倒床上，那種飄飄然的感覺還在，兩個人并肩平躺，窗外蟬聲隐約，邢年扣着姜唐的手，還是覺得不真實。

明明每晚都睡一張床，這會兒卻氛圍微妙。尤其是姜唐放棄了自己的枕頭，湊過來和邢年躺同一只。

桌子上鬧鐘小聲滴答，時針分針眼看着就要重疊了。邢年終于意識到他忘記了什麽，猛地掀開被子坐起身，從床頭櫃裏取出了包裝精巧的小盒子。

“豆兒，”他說，“生日快樂。”

姜唐也坐了起來，接過盒子的時候笑彎了眼睛。

“謝謝哥哥，”姜唐拆包裝的時候往邢年肩頭一靠，慶幸地說，“我還以為今年的生日禮物只有蛋糕呢。”

“那不可能。”邢年捏捏這個小沒良心的臉，說：“看看喜不喜歡。”

畫本設計簡單，純黑的封面上用銀線在右下角勾了只蜻蜓，裏面紙質地粗糙，摸上去很有厚度。姜唐翻了幾頁，在裏面發現一張天藍色的賀卡。

卡上兩行鋼筆字，行文潇灑，寫“姜唐”兩個字的時候唐字的那一瞥被稍微拉長。姜唐太熟悉了，就是邢年寫的。

——姜唐，生日快樂，平安歡喜。讓我來當你的翅膀，請你自由地、快樂地，和小蜻蜓一起飛向遠方吧。

——明年，還有之後的每一年，我都會陪着你。

賀卡是邢年之前寫的，現在兩個人的關系有了改變，這兩行字讀起來就帶上了不一樣的味道。姜唐抿抿嘴，指尖劃過畫紙，在那熟悉的粗粝感中尋找到了不同。

“哥，”他伸手抱住邢年，“本子是你自己做的，是不是？”

“是的。”邢年擡手按住姜唐後心，說。

他之前費盡心思找了家工作室，從第一步開始，用最原始的方式做出了畫紙，再裝訂成冊，親手設計了封面。他想看姜唐用筆給空白頁染上色彩，更想看姜唐親手在畫本裏描繪出他的樣子。

邢年問：“你喜歡嗎？”

“我喜歡，”姜唐說，“我好喜歡。”

“豆兒。”邢年和姜唐抵着額頭，盯住了姜唐的雙眼，低聲說，“永遠不要讓畫筆成為你的負擔，它應該因為熱愛而劃過紙面。做你想要做的事，我的糖豆兒永遠要無憂無慮。”

“哥......”姜唐再次在邢年漆深的眼裏沉陷下去，他借此窺見邢年長久的隐忍，他越靠近邢年，就越能明白邢年的辛苦。

他摸到了邢年的臉頰，用氣聲問：“你是不是......等了我很久？”

“沒有，”邢年親吻他的額頭，輕聲說，“不久。”

“不久是多久，”姜唐說，“是我太笨了。”

“晚點開竅挺好的，省得你被別人搶走了。”邢年說這話的眼神有點沉，又吻了吻姜唐的鼻尖，說：“只要你還在我身邊，我再多等幾年也行。”

他說着把姜唐塞回被子裏，聽見姜唐說：“我不會再讓你等。”

邢年一躺下姜唐就湊過來，臉枕在邢年頸窩，一只手摟着邢年。邢年的手滑到姜唐腰間，輕輕地捏了下，姜唐癢得輕輕嗯了聲。

“哥，”姜唐擡着下巴看邢年，說，“其實我早就發現了你的秘密。”

邢年撥了兩下他的睫毛，問：“嗯？”

“就......你上次出去找邢雷打架的時候，我進了你房間。”姜唐神秘兮兮，小聲說，“我在你枕頭發現了那個餅幹桶，我看見了裏面的東西。”

卧室裏沉寂片刻。

“你......”邢年攔在姜唐後腰的手都收緊了，他喉結滑動，然後問姜唐：“你都知道。”

“知道，”姜唐說話的時候嘴唇蹭着邢年的側頸，“我知道你去打架，還知道你的餅幹桶裏有什麽。”

那裏面有姜唐的照片，姜唐随手的塗鴉，還有有他們小時候一起疊的紙船，其中姜唐疊的那只尤其明顯，因為他一直學不好把烏篷掀起來的那一步。餅幹桶裏面還有姜唐從小到大給邢年寫過的每一張生日賀卡，以及他在邢年初到的那個夜晚送給邢年的那顆奶糖的包裝紙。

姜唐嘟着嘴親親邢年的下巴，說：“哥，你真的是小狗。”

邢年沉默一陣，然後問：“為什麽會去我的房間？”

姜唐的長睫毛顫抖得很厲害，他緩緩開口，忽然把臉埋到邢年胸口。

“因為我一個人睡不着，”他說，“我喜歡在你床上睡，喜歡你的味道，喜歡你抱着我的感覺。所以我一個人到你的房間去，想在你的被子裏睡。”

邢年呼吸加重。

月光落在床邊，邢年擡起手，指尖都是滾燙的。

他捏着姜唐的下巴讓姜唐擡起頭，他知道自己眼中欲望翻滾，但是他終于有勇氣這樣去直視姜唐那雙純淨的無辜的眼。他咬字清晰，沉着嗓子問姜唐：“然後呢？”

“然後我就想見你了，很想很想。”姜唐的眼有點紅，“所以我跑去酒館找你，看到你打了場好兇的架。你當時好兇，但是好厲害，你還說你是我養的狗。”

邢年聲音裏壓抑着某種的危險的情緒，他問：“喜歡嗎，豆兒？”

姜唐說：“喜歡。”

然後他無限地靠近邢年，說：“好喜歡。”

感謝觀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