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青春

青春

三月的最後一天是個星期五，幾個人最後去了一次酒館，因為之後的兩個月要全力備考，都不會再來了。邢年和姜唐旁若無人地先走一步，鄭铖叫了和他同班的任禮，徐韬邀請了喬心怡，喬心怡跑到國際部拽上了米州。

七個人一起出校門，陣容令人側目。喬心怡和米州走過來的時候一直手挽手，徐韬和任禮都有些惆悵。再看看旁邊邢年和姜唐黏糊糊根本分不開，兩個人就更心酸了。

路上徐韬問任禮他和米州到底怎麽樣了，但是任禮搖搖頭不願意多說。正逢喬心怡親昵地靠在米州肩膀上，徐韬頓時握着胸口嘆息。

“閨蜜從來排第一，”徐韬說，“那我算什麽？”

“最多算是護花使者。”身邊沒人心裏也沒目标的鄭铖樂得快活，勾着徐韬的肩膀說，“畢竟你到現在啥名分也沒撈着。”

“我都和喬心怡說好了，高考前不談戀愛，專心備考。”徐韬推開酒館的門，認真地說，“一起往高處去，頂峰相見的愛情更甜。”

“那年哥和弟弟呢？”鄭铖說，“攜手爬坡？”

“他倆情況特殊，”徐韬說，“他們估計從見面開始就沒分開過，感情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竹馬竹馬就是不一樣，我等凡人閉嘴觀看就夠了。”

這會兒時間還早，酒館裏很清靜，來的人也是學生居多。一波人還是老座位，視角佳，離舞臺挺近。邢年給姜唐點了果汁，上臺前拜托鄭铖和米州幫忙照顧一下。

“哥，”姜唐握着邢年的手晃了晃，小聲說，“我不是小孩子啦！”

“可是你在你哥哥那兒永遠是小孩子。”米州托着腮欣賞這對小情侶，說，“我真的，他好愛。”

姜唐臉迅速紅了。

“豆兒，”邢年鎮定自若地摸了摸他臉，低聲說，“等會兒只看我。”

“嗯。”姜唐點了點頭，在邢年耳邊說，“哥哥加油。”

“嗯？”邢年背對着衆人，俯身時擋住了所有視線，問姜唐話，“怎麽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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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唐臉都燙死了，可是邢年問了，他就不會拒絕。他輕輕湊過去，親了親邢年的嘴角。

“哥哥加油，”姜唐貼着邢年，用氣聲說，“我只看你。”

但是邢年并不滿足，這人最近愈發放肆，經常哄得姜唐昏頭昏腦，然後再把姜唐親得更加迷糊。就比如這會兒，他才不在乎有沒有人在看，捏着姜唐的後頸親了一下又一下，親得姜唐仰身，最後嘴巴一張，就給邢年深深地吻住了。

然後邢年才滿意地走了。

姜唐視線追随，臉和耳朵還是紅的，嘴唇亮得讓人無法忽視。對面喬心怡拉着米州小聲尖叫，頭湊頭地嗑糖。

“這就是竹馬的力量嗎！”喬心怡倚在米州身上，捧着小臉，全程星星眼，說：“姜唐怎麽這麽乖呀，像個小貓咪，不對，小兔子。啊啊啊好乖啊。”

“乖麽？”米州看不下去她再盯，一手捂住喬心怡的眼，說，“你別見去年他和那個什麽邢雷打架的時候的樣子。”

“那也乖啊，”喬心怡扒着米州手指縫，說，“就是只對喜歡的人乖，那才讓人向往。中央空調有什麽意思，反差感最勾人了。小說裏不都是這麽寫的麽？”

倆人最近剛看了幾本，葷素搭配，都沒有現實生活裏的這一對兒好嗑。米州看看低頭喝果汁的姜唐，欣慰地露出笑。

“難得不是豪門大少爺和竹馬小嬌妻的人設，”她撐着腦袋說，“換換口味真不錯。”

“甜就行了嘛，”喬心怡還在星星眼，“他倆是騎士和小王子。”

米州犯壞的心思攔不住，她擡起喬心怡的下巴。嬌小甜美的女生還在花癡，她明豔妩媚的閨蜜已經靠近了，說：“那你是誰？小公主？”

喬心怡眨眨眼，說：“是！”

米州眼眸半眯，說：“純愛耽美代表自由和極致的感情，玩兒的就是心跳，是不是？”

“不！不是！根本不是！”徐韬橫空而出，大叫着把兩個人分開，說，“求你了米女神，看你的任禮去，把我們喬心怡放開！別帶壞了人！”

計謀得逞的米州笑着向後靠身，惬意地交疊起雙腿，看身邊徐韬拉了人，瞧着喬心怡的眼神充滿了心疼與不舍。

“我要過去了，說好了跟他們一起吹一曲。”徐韬給喬心怡看手裏的口琴。

“加油，徐韬！”喬心怡笑起來的時候特別溫柔，“看好你！”

酒館漸暗，舞臺上燈光變化，淺紫和暖黃變幻，仿佛鋪滿晚霞的天空。邢年站在舞臺中間，他還穿着校服，但是那雙長腿真是搶眼。他破霧而來，撥動吉他，清晰又慵懶的樂聲立刻流淌而出。

貝斯和架子鼓跟上，組成一首簡單但動人心魄的《想把我唱給你聽》。

邢年的心裏并沒有一個音樂夢，吉他和歌曲只是媒介，他不過借機表達，一切都是刻入骨中的真實，他在把他自己唱給姜唐聽。所以邢年并沒有刻意調整聲音，嗓音自然地微低，甚至帶着點啞，用和平時幾乎沒有差別的聲線唱出細膩的感情。他準确地在人群中找到姜唐，神情變得無比溫柔。

他唱出那句“趁年輕盡情地愛吧”，然後忽然停頓兩秒，樂手們也配合地收音。全場都是安靜的，邢年趁此和姜唐對視。

極致的控場，極致的表達，極致的愛意。這是來自邢年的散漫和高傲，他在接下來的時刻猛地卸去平時的冷酷和陰鸷，因為此時的他只屬于姜唐。

“最最親愛的人啊……”

姜唐的心要跳出胸口。

邢年的魅力簡直勢不可擋。

“路途遙遠我們在一起吧......”

燈光仿佛水一樣地流淌，姜唐坐在原地，邢年也站得筆直。他們清晰地對望，給彼此的喜歡被無限放大，他們誠摯地深愛着。

世俗的酒館裏竟然充滿了青春氣息，是來自于這群少年的獨特魅力。間奏時徐韬的口琴進得恰到好處，流暢地透露另一種風格。他還抽空對喬心怡揮了揮手，有種毫不畏懼的灑脫。

“啊，”臺下的喬心怡靠在米州肩頭，低聲說，“其實我早就很喜歡他。”

米州垂眼看她，鼓勵地微笑。

鄭铖起身為好兄弟揮舞燈牌。

徐韬的帥從來不在于外表，而是自信的存在和真誠的表達。他并不是不知道艱難的現實，但他磨練自己，洞悉人心，滿足于自己的位置，擁抱自己的所有特質。

這就是米州口中所說的強大。

任禮這樣想。

這一曲結束，樂隊向下搬運樂器。邢年放下吉他，利落地跳下舞臺，姜唐有所感應地站起身。

他站在光的盡頭，邢年向他大步走來。

不需要語言，他們的眼神都無比炙熱。邢年在周圍都口哨聲中捏住姜唐的後頸，姜唐順從地仰起頭，讓邢年吻到了他。舌尖滑熱，唇含柔軟，兩個人喉間激烈吞咽，他們都恨不得把對方吞下去。

分開的時候姜唐紅着眼眶，邢年用拇指擦過他的眼角，沙啞地說：“別哭。”

“哥哥，”姜唐抱住他，說，“咱們要永遠在一起。”

“會的，豆兒，”邢年把人按在胸口，說，“永遠在一起。”

無論他們之間間隔着什麽，是人還是事，他都會将其鏟平，然後過去含住他的糖豆兒。

“飛吧，豆兒。”邢年說，“飛得遠飛得高，飛得近飛得低，都可以，都沒有關系。你是我的，我永遠會托着你，保護你。我不會讓你受一點傷害，我不會讓你不開心。”

“我也托着你，哥哥。”姜唐在嘈雜中依然能清晰地聽見邢年的心跳，他說，“你也要飛，飛到你想要的喜歡的地方去。我也會保護你，讓你永遠開心。不管你成為什麽樣的人，咱們都會永遠在一起。”

糖豆兒是惡狗的，放在手心也不夠，索性含在嘴裏。誰也無法改變這一點。所以飛吧，随心所欲、所向披靡地飛吧！

去找！去追！去創造！

不要擔心身邊的空落，因為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演出還在繼續，該到任禮的鋼琴曲。米州撐着臺沿跳上舞臺，擡手扶住麥克。光變成淺淺的藍，在這個虛幻的夜晚，任禮的鋼琴先進，連貫的音樂如同傾訴般從男生指間流淌而出。他的襯衫和西裝還是緊繃在身，但在演奏時垂眼不迫，他有了很大的進步。

因為他認真思考了米州那天的話。

他直面自己的膽怯，他已經在做出改變。

改變。

選擇。

向前！

情歌通過音樂流露，米州看向任禮，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能讀懂少年的心意。她湊近麥克，用一首《蟲兒飛》豔驚四座。

她的豔麗下藏有深度，開口是獨樹一幟的女中音，音線中還帶點沙啞。她的歌讓觀衆感到複古鄉愁，也覺得愈發舒服，想在這莫名包裹而來的傷感中聆聽更多。

天黑和心碎米州都經歷過了，她在唱過去，也在唱未來。

她早已确定了去向，三月初外國大學的錄取信就接踵而來，她已經作出答複，并且将在四個月後奔赴紐約。所以高考看似和她無關，她的路讓無數人羨慕。她是個冷眼旁觀的局外人，也是最清楚整個局面的人。考場的門被踏進邁出，前後是那麽不同。米州明白，離別會來得比想象中快，今天執着在心、倔強緊握的可能都會在未來消散，今晚的聚首也許再也不會有。

有些惆悵，心中酸澀，但是沒關系。

青春寶貴在轉瞬即逝，未來因為不确定而美妙。以後不會相見也沒關系，回憶被塵封，但只要願意回首，就會體驗到笑中帶淚的幸福。

各人道路各異，但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在追逐夢想。散了場熄了燈也沒關系，他們最珍貴的時光彙聚在此，他們如此純真，如此真摯，如此年輕，如此美好。

米州偏過頭，含着眼淚露出笑。

——願我們每個人都能經歷愛與被愛，永遠自由，永遠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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