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勇往

勇往

姜唐氣息未平，又被邢年抱着親了個遍。末了邢年把亂七八糟的被子拉上來，蓋住了姜唐。

這張床不是一般的地方，十三年前的晚上，軟乎的小白團兒抱着他的枕頭和小熊，噠噠噠跑過來，想和哥哥一起睡，但是被一身傷的黑小子拒絕了。可是現在他們在這張床上親吻，撫摸，做\\愛，親密地說話，做一切愛人間喜歡做的事。

姜唐枕着邢年的胸膛，小聲說：“哥。”

邢年有點落差，沉聲問：“嗯？”

姜唐立刻就懂了。

他說：“哥哥。”

“我在。”邢年的手掌慢慢滑到姜唐腰間，問：“難不難受？”

兩個人這時候還都帶點兒喘，姜唐閉着眼睫毛也一直顫。都是第一次，多少是難受的，但是姜唐說不難受，“就是累了。”

暖黃的光像晨曦也像夕陽，兩個人都泛着熱。邢年摸在姜唐的面頰，低聲說：“對不起。”

不安慰都沒事兒，但是哥這麽說姜唐就來脾氣了，哼了一聲，沒說話。

“豆兒？”到今天這人佯裝生氣的時候邢年也會覺得心慌，立刻捏了捏姜唐的後頸，說，“別生氣。”

“你好兇。”誰知道姜唐眼圈還真的紅了，眨巴眨巴眼看着要哭。邢年拇指點到他眼角，姜唐擡手握住邢年的手腕。

“哥，”他換回稱呼，說，“你真的......好兇。”

“對不起，”邢年和他抵額，“對不起。”

可是姜唐真委屈了，說：“我都讓你停了，你也不聽......”他害羞，剛才消下去一些的紅又泛了上來。

Advertisement

“你太兇了......”姜唐淚目道，“還那麽用力。”

“對不起，豆兒。”邢年聲音都發顫了，“原諒我，我以後都乖乖的。”

“都是裝的，你才不乖，說騙人是狗也沒有用。”姜唐現在不吃這套，“我都看透你了。”

“嗯，看透我了，我是惡狗嘛。”邢年低聲哄，“那你看着我，豆兒。”

姜唐翻身的時候腰痛，被邢年輕易地把控在手中。但是他閉着眼，嘟囔說：“不要。”

“看一下，”邢年蹭着他，說，“親一下。”

“哥！”姜唐陡然睜大眼，就被邢年堵了個正着。他在邢年舌尖的攻勢下軟了身體，被邢年撈在懷裏，吻到眼睫濕潤。

“寶寶，”邢年說，“別和我生氣。”

已經生不起氣的姜唐撅着嘴點點頭，邢年低頭又吻了一次。

“嗯，”姜唐體力不支地摟着邢年，說，“那你下次輕一點。”

“我盡量。”邢年說。

姜唐抿着嘴，說：“你就騙我吧。”

“因為，”邢年微微阖眼，說，“我好愛你，姜唐。”

他平時太冷酷，所以說起情話的時候獨具魅力。姜唐還是淪陷了，小小地“啊”了聲。

“所以總是想要再用力，再深一點，再聽你那麽軟那麽甜的聲音。”邢年在被子下扣着姜唐的手，說，“怎麽辦啊，豆兒。”

姜唐在邢年的懷裏閉上眼，聽着邢年的心跳，說：“繼續愛我。”

邢年摩挲在姜唐的肩胛骨，捏着他的耳垂說嗯。

“我也繼續愛你，”姜唐輕聲說，“咱們永遠在一起。”

得到分數後的日子格外惬意，兩個人在山間別墅待夠了才回市裏。夏天過半，姜唐已經開始自學設計，同時畫筆不停，本子裏都是邢年的身影。邢年依然到酒館打工，已經攢出了兩個人第一個學期的生活費。

朋友們當然要常常見面，隔三差五就約。只是這閑适愉快的日子沒過多久，米州就要離開了。

七個人提前一天在酒館聚會，都滿了十八歲，所以都點了酒。碰杯的時候大家都很安靜，因為過了今天這個團體就不再完整，離別真的迫在眉睫，“各奔前程”四個字并非虛言。

而下一次聚首是什麽時候，也許永遠都不會發生。

喬心怡拉着米州的手，眼睛一直是紅的，輕聲問米州行程時間。米州說是明天下午的機票。喬心怡的眼淚就掉下來。

米州俯身，用紙巾擦過閨蜜的眼角。兩個人手腕上的鏈子一起晶亮，挂着配套的小寶石。

“不要傷感，我們都年輕又自由。”米州笑着說，“很高興遇見你們，才發現擁有友誼的感覺是如此美好。感謝在座的每一位，祝我們每個人都燦爛美好，無論經歷什麽，都保持一顆強大的心。”

她把酒一飲而盡。

“我将無比想念大家和這段時光，但這并不是結束。”她說，“踏出舒适區，不斷地自我塑造，我們會戰無不勝。”

她的臉在燈下熠熠生輝，那雙眼如同含星般明亮。她活得太潇灑了，似乎真的沒有為即将說再見而感到任何不适或者悲傷。散場的時候她對朋友們用力揮手，路燈下的少女明豔張揚，風鼓動她暗色的裙擺，她靈動自如，快活肆意，她是如此通透而強大。

“米州。”任禮終于喊起來，“米州！”

“诶。”米州回頭朝他微笑，說，“任禮。”

走向她的少年個高腿長，白色的襯衫平整幹淨，五官立體。但這的的确确是任禮，他奮發鍛煉，到今天已經煥然一新。人瘦了也帥了，簡直要認不出。他現在是這麽有魅力，放在大街上也引人注目。

但他只需要一個人的目光。

米州注視着他。

任禮低頭和她對視，緩緩開口，說：“一路平安。”

“謝謝。”米州說。

晚霞收斂了光芒，陰沉的重雲彙聚。風刮起來，兩個人誰也沒動地方，任禮把袋子前遞，米州接了過來。

“送給你的禮物，”任禮說，“希望你喜歡。”

米州問：“我能現在看嗎？”

任禮笑起來的時候顯得非常溫柔，他說：“當然。”

米州也笑了。

木質八音盒雕刻精巧，輕輕擰動一下，米州側耳傾聽。

“啊，”她笑彎了眉眼，說，“《蟲兒飛》。”

任禮點點頭，替她別開耳邊長發。

“那麽，任禮，”米州歪頭，“你還要和我說什麽？”

她微笑着問話，就讓囚困任禮的冰層融化殆盡。他忽然向前邁步，拉近了兩個人的距離。

“我愛你，米州。”任禮說。

他的聲音很很好聽，不像之前那樣刻意壓低聲音，溫潤流淌，很有古典的味道。他喉結滑動，再次說：“我愛你。”

“啊，”米州稍微眯起眼，緩慢地說，“謝謝。”

“不要讓我給你帶來困擾，”任禮說，“我說出這幾個字，不是為了要一個答複，而是為了做到你說的勇往直前。謝謝你的鼓勵和幫助，讓我找到并且堅定自己的方向。無論如何，我都會為你彈琴，為你歌唱。”

米州輕輕挑眉，任禮苦澀而笑。

“你大概......”他說，“并不知道你在我心中的分量。”

說完他垂頭笑了一下，帶着一點點無奈和一點點自嘲。

“可是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他說，“我愛你。”

“我相信你。”米州說。

有那麽一瞬間，任禮幾乎看到了希望。

“可是前路那麽長，愛也會改變，任何情感都會改變。”然而米州坦然地說，“我們即将相隔大洋，開始各自的人生，我們可以現在相互傾訴愛意，但戀愛是不現實的。而且我已經打定主意游戲人間，我不相信愛情也不相信婚姻，承諾在我這裏形同虛設。任禮，你要想好。喜歡我，愛上我，你會非常辛苦。”

任禮搖搖頭，他什麽都不用說，米州已經讀懂了他的眼神。

“但這對你不公平，任禮。”米州說，“我們都太年輕了，不要捆綁住你自己。”

“是不是捆綁，得我自己說了算，”任禮平靜地說，“你去游戲，我會一直在這裏。”

“好吧，不過如果有一天你要離開也沒關系，千萬不要感到愧疚。”米州說，“我的人生信條就是這樣，我只想要快樂。”

任禮笑了，說：“你不需要對我負責。”

“很開心你這麽說。”米州指尖劃過八音盒上的紋路，說，“任禮，不要為了我彈琴和歌唱，為了你自己，為了藝術，為了理想，或者為了名利，總之不要為了我。永遠不要為了另外一個人而奮鬥，你會失望，會受傷。”

任禮深深地看着她。

“任禮，”米州說，“不要難過。”

“好，”任禮隐忍苦澀，沙啞地說，“我聽你的。”

“我們一定會再見，”米州笑着說，“到時候我們只會變成更優秀更完整的自己。”

任禮颔首。

“我依舊配不上你，所以我沒有資格請求你等一等我。”他眼中晶瑩，“我相信你會在大學裏遇到比我更好的人，你會和他們談戀愛，你會很快樂，我明白的。”

空中飄起了小雨，和叮咚流淌的音樂相互應和。天盡頭隐約有悶雷滾來，米州沒有躲避雨水也沒有躲避任禮的擁抱，她将側臉貼上任禮的肩膀，輕輕地閉上眼睛。

任禮用力地箍住米州希望時光就此靜止，又不願意耽誤她的前程。她是永遠盛開在任禮心尖的血紅玫瑰，也是照耀進任禮灰暗青春的潔白月光。她是任禮整個少年時期最美好的遇見和回憶，任禮将會為了她而勇往直前。

“任禮，”米州輕聲說，“繼續彈琴，繼續向前。為了你自己，成為健全的人。”

任禮嘴唇有點顫抖，他說：“我會的。”

滿城的雨水傾灑，少男少女緊緊相擁。他們被淋濕的身體借此相互溫暖，他們的心跳合二為一。

“我不會等待任何人，任禮，因為我們要一起向前去。”米州靜靜地說，“讓我們一起向前去吧。”

任禮說：“讓我們一起向前去。”

米州擡起雙臂，回抱住他。然後她踮起腳，親到了他的面頰。

“挑戰自己，打破舒适。”米州直視着任禮的雙眼，堅定地說，“放棄自我找尋，開始自我塑造。如果有人不理解的話，那就讓他們去死好了。”

“讓我們一起往前去，任禮。”

感謝觀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