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威脅
威脅
剛進大堂,往日總是聊天幹活的婦人們都在落淚,一些漢子也是擰緊眉頭,連連嘆氣。
進入議事廳,才發現火車站的幾個醫生都在,桌子上躺着人事不醒的隊長。他的右臂空空蕩蕩,全是血跡。
秦書見着不免有些害怕,列車長一見侯喻來了,像是見到了救星:“侯喻啊,你可來了。隊長在狩獵時不慎受傷,還醒着的時候說,他今後也不方便做這個職位了,這個職位就讓你當,你怎麽看?”
侯喻:“列車長,當務之急還是先醫治隊長吧。”
醫生滿頭大汗:“怎麽醫,這兒根本就沒有一點藥啊,要是有消炎藥說不定還能挺過去,現在他發熱都只能物理降溫。”
侯喻沉思一下:“車站裏沒有,那麽你問過火車上的那些人嗎?幾千人中總有人會在旅程上帶藥,或是剛好就病了,本身就有藥。”
那個隊長的兄弟苦笑:“你以為我們沒問過嗎,高價收購或是用食物換,差點都下跪了,愣是沒人搭話。現在這種時候,藥品是用一點少一點,救命的東西,誰會把它拿來換食物呢?”
秦書懵懵懂懂,被侯喻牽着坐在了角落:“乖乖呆在這兒,我等一會兒就回來。”
“既然這樣,那就向他們“借”一點吧。”
侯喻的表情很平靜,誰都知道借是怎麽回事,但是誰都沒有開口反駁。
出去狩獵的隊伍原本有六支,但是在高傷亡的頻率下只剩了三支。剩下的隊伍中每一個人都身體健壯,幾乎都與死亡近距離的接觸過,也大都狠得下心。
三支隊伍加起來一百多人,攜着血腥之氣,挨個兒翻遍了每一節車廂和搜遍了每一個人。
有人不肯,反抗的厲害,在過程中就見了血。從未出去過的人們在看見侯喻拔出長刀後就像洩氣的皮球,任由隊伍翻找。
沒過多久,他們就找到一堆藥品,裏面剛好就有隊長需要的消炎藥。
一個脾氣火爆的隊員一腳踹在了那個藥品擁有者身上:“tm的,你還說你沒有,還給老子裝,讓我眼睜睜的看着明子死!明子是你表弟,平時給了你們多少幫助,你竟都不願意将藥拿出來!”
之前重傷的人有好幾個就是因為沒藥而死的,現在搜出了這麽多藥,出去狩獵的隊伍心中都升起了一股郁氣。憑什麽他們在外面要死要活的尋找食物,這些安穩在車站的人連一點藥品都不願意拿出來!
想到這裏,生存的壓力與不公平的感覺籠罩在車廂中,那個隊員下手就更狠了,将人打的鼻青臉腫,弓着身子躲都沒處躲。
侯喻皺了一下眉頭,上前阻止了那人:“別打了,快點回去,隊長的傷要緊。”
那人心中存着氣,但是卻不敢不聽侯喻的,最後狠狠的踢了一下地上的人才覺解了氣。
醫生給隊長服了藥之後,他的狀況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沒過一會兒,竟然從昏迷的狀态中清醒過來。
本以為自己一定會沒命的隊長知道是侯喻帶着大家給他尋的藥,他不停的感謝衆人,感謝侯喻。看着對人很好,有什麽危險的事都擋在隊員前面的隊長,衆人心中都覺的心酸。
秦書也不知道為什麽,看着那個受傷的人明明心中很絕望,很難過還在強打精神說話,就不可自抑的心情低落下來。
侯喻揉揉他的腦袋:“不管怎麽樣,趙叔始終是活了下來,只要能夠活下來,後面的境況不管怎麽樣都有辦法。”
就算隊長沒了一只手臂,他還有豐富的經驗與各種人脈,總不會就這麽白白餓死。
“列車長,外面群情激憤,說是要您出面,懲罰狩獵小隊!”
幾個警衛員跑進來,端着槍,神情嚴肅。
列車長嘆口氣,胖臉上全是糾結。
剛才那個脾氣火爆打人的是二隊的隊長吳昊,吳昊本來性子就急,聽了這個消息,冷笑幾聲:“還有臉來告狀,兄弟們,抄家夥!”
三隊的隊長比較圓滑,勸衆人:“吳隊長,我們情急之下的行為說的不好聽就是硬搶,本來就容易引起衆怒,态度還是不要這麽強硬吧。”
列車長:“唉,我這也是左右為難的很啊!”
外面的聲音透進裏面,警衛員擦着汗:“列車長,你快出去看看,我們頂不住了,總不能不管不顧的開槍吧。攏共每杆槍只有三發子彈,不能将它們都用在自己人身上啊!”
衆人走出去,候車室擠滿了人,不少大媽坐在地上哭:“哎喲,這是什麽世道,沖進來就硬搶,還有沒有王法!仗着有把子力氣就來欺負我們老人家,不要臉的東西!”
“那麽金貴的藥,說搶就搶,幹脆把我殺了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把人交出來,把吳昊和侯喻交出來,一定是他們出的主意,殺千刀的狗東西!”
秦書聽見有人罵侯喻,開口争辯:“侯喻他才不是壞人,你們胡說!”
一個神情頹靡的人用充滿下流的眼光看了秦書幾眼:“侯喻在床上不知道怎麽疼你,你肯定護着他了!為了幾口吃的就做這種事,颠倒黑白不要臉!”
侯喻最恨有人觊觎秦書,冷冷的将人拉倒自己身後:“既然各位看不起我們尋來的這幾口吃的,那從今天起,我們不再用車站的物資。那麽尋來的東西就都不上交了,大家各憑本事的活下去吧。”
狩獵隊最開始是列車長組建的,他提供狩獵各種必要的物資,每支隊伍配備了一把槍。相應的,打到的獵物就要分一半給列車長。列車長則将獵物分配下去,煮飯的煮好後分給衆人。有工作的就多分些,沒做事的就少分些,雖然吃不飽,總不至于有人餓死。
別人不清楚,列車長可是明明白白的知道車站根本就沒有什麽存糧了,要不是狩獵隊,根本就沒有辦法撐下來。
“咳咳,大家不要這麽激動,狩獵隊這件事做的是過了一點,不過他們也是因為趙隊長受傷了,情有可原,大家就不要這樣抓着不放了。”
列車長胖臉上全是汗水,在那兒兩面和稀泥。
警衛員端着槍,隔在中間,外面的群衆不滿意列車長的處理方式。
“那我們的藥品呢,還回來還差不多。”
“還要補償我們食物,這事兒才算完,對不對,大夥兒?”
“沒錯,你們這些當官的都不是好東西,肯定貪了車站不少糧食,每天只給我們清的能看見人影的粥喝。”
“打開車站的冷凍庫,把吃的平分給我們每一個人!”
那些人早早就不滿狩獵隊可以天天由肉吃,而他們卻每天只能吃一頓稀粥的生活,借此生事,想要逼迫列車長将吃的分出來。
這樣想的人還不少,一兩千人黑壓壓一片擠在候車室,擠不進來的就在外面吼。這件事調動了他們的積極性,狩獵隊與列車長讓他們空前的團結在一起。
而狩獵隊的人也覺得外面那些人貪婪自私懦弱,吃着他們用命換來的食物反而還不滿。
“嗚,爸爸!”
領頭的二流子得意的抓着一個紮辮子的小女孩兒,将她扯到前面來。
小孩兒因為恐懼和吃痛哭的喘不過氣,只敢斷斷續續喊着爸爸。
一直沒有出聲的三隊隊長揮開衆人站到前面來,怒不可遏,指着他們:“你們算人嗎,為難一個小孩兒!彤彤,別怕,爸爸會救你的。”
小女孩不過三四歲,哭的臉都發青了。霍子玉本來還在義憤填膺,為狩獵隊的粗暴而生氣,現在卻覺得自己這一方過分了。
他扯扯程萬裏:“哎,欺負小孩兒算什麽本事,咱們去去勸勸吧。”
程萬裏左顧右盼,根本沒聽進去,反而一直在搜尋離開候車室的路線。
不少已經做了爸媽的人,或是有了孫子孫女的老人都對小孩生了恻隐之心,有人勸:“陳子,将人小女孩放了吧,又沒有什麽血海深仇。”
陳子轉過身,掐着小孩兒的手更加用力,陰沉沉的:“你懂什麽,他們有槍有武器,我們不弄幾個人質,怎麽贏的了,羅二,将人帶上來!”
一行二十幾個小年輕帶着一些人走上來,都是那些住在車廂中狩獵隊的親人。
不少人情緒激動,險些控制不住自己。
陳子得意洋洋:“趕快将人帶上來給我們的狩獵隊瞧瞧,看他們哭的多好看!”
列車長沉下臉色,從腰間解開鑰匙:“好,你們要分食物,那就分吧!”
冷庫在候車室旁邊,由一扇厚重的鐵門把守,當列車長将冷庫打開的時候,虎視眈眈看着門的人松開了手中的人質,一窩蜂的跑了進去哄搶。
三隊隊長抱着妻子和孩子的手都在顫抖,看的侯喻一陣後怕,幸好他是一直将秦書帶在身邊的。
“痛,你別抱那麽緊,我不喜歡!”
“對不起,我只是有些激動而已。”
打開鐵門,以為能夠看到慢慢一倉庫食物的人們傻眼了。冰櫃早就停止了工作,裏面空空如也。角落只有十幾個幹癟的白蘿蔔散落着,并沒有其它蔬菜。
最多的就是挂起來的巨獸骨頭與上面幹巴巴的肉,那麽多人,根本分不了。
陳子和他的弟兄暴跳如雷,指着列車長的鼻子罵:“是不是你将吃的轉移到別處去了,老狗逼!”
還有許多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聽得列車長心中冰涼一片。頭一次沒有笑着或是小心翼翼的解釋,而是下令:“這幾十個人散播謠言,鼓動群衆,意圖傷害他人。警衛員,将他們抓起來收監。”
陳子面目猙獰,大聲叫喊:“你貪了東西還倒打一耙,大家夥兒,這人倒是吃的肥頭大耳,狩獵隊的隊員也動辄分幾十斤肉,我們就只能喝稀粥,還要看他們臉色,太不公平!将他們趕出去,要不然,就是我們遭殃了!”
身後有些人還在遲疑,陳子繼續說:“怕什麽,我們有那麽多人,是他們的幾倍,你們還慫?!兄弟們,上!”
秦書氣的雙頰通紅,眼中有水汽,幾乎快要跳起來了:“你這個壞人,侯喻,我們打倒他!”
上蹿下跳的小家夥看得人心裏發軟,侯喻拔出長刀,開啓了混戰。
他一邊護着秦書一邊對陳子和他那幾個兄弟下手,秦書也仗着有人,裝模作樣的上去打幾下。
接近上千人的混戰其實沒打一會兒,主要是陳子那邊人幾乎有一半是老弱婦孺。平時讓他們吵架耍賴還好,一動真格還要見血,沒等動手就怕了。
還有一些本來就是常年坐辦公室身體弱,或是從小就沒有打過架的,挨了兩下就躺在地上爬不起來了。
最後,鼓動要要鑰匙的陳子和他弟兄被狩獵隊的人帶走了,列車長衣服淩亂,什麽也沒有說。
經此一戰,三支隊伍的人隐隐有以侯喻為首的意思,因為他的戰鬥力真的太強了。狩獵隊都是一人對幾人,不管怎樣都會挂彩,唯獨他,護着一個人還渾身幹淨,游刃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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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