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chapter18

chapter18

柏一似乎真的很累,閉上眼睛。盧承奕低沉的嗓音飄進耳朵,像小溪流過山澗,泉水潤過碎石,輕柔而缥缈。

真好聽。

第二個故事講完了。

盧承奕把眼睛從書本上挪開,低頭看她,柏一已經睡得迷迷糊糊了,胸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他把書放回去,拿了一件薄外套搭她心口上。

他站在她正前方的位置,正準備出去,眼睛瞥過她的頭發,發現上面有一只小蟲子。

盧承奕傾身過去,彎着腰,伸出手指打算輕捏掉小蟲,以免吵醒她。

柏一偏頭睡着,忽然感覺身前一股無形的壓力,她本能地曲起膝蓋想換一個姿勢,哪知膝蓋一頂,碰到個人,下一秒,他重力不穩,連忙伸手撐在椅子兩邊,空隙縮小,距離拉近。

柏一睜開眼,他的臉異常之近,兩人鼻尖險些擦過。

從洛特的角度看,盧承奕像整個人都壓倒在柏一身上一般。

“承哥,我……”洛特咽了口口水,又驚訝又尴尬,心想自己居然打擾了承哥的好事,連忙拉着一旁傻愣着的貝雅轉身去看阿賽因烤肉。

盧承奕輕咳一聲掩飾尴尬,他伸手捏掉她頭發上的那只小蟲,然後直起身來,撓撓後腦勺,說:“我先出去,好了叫你。”

全程不看她的臉。

柏一狐疑地盯着他的背影看,覺得莫名其妙。她睡覺睡得好好的,又沒做其他的事,他又別扭什麽啊?

她閉上眼繼續養神,後知後覺的,她想起自己曲膝時,好像碰到他……那兒了?

細雨并沒有将大夥的熱情減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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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空氣中彌漫着燒烤的香味,調料的香味,飄進鼻子裏,刺激人的味蕾。

柏一睜開眼,站起身的時候發現背疼屁股也疼,自己在原地活動了一會。燒烤那麽香,自己卻吃不到。這種感覺很不舒服。

卡娜他們一個個接連着将烤好的肉端進來,放在桌上。

模樣好看,味道好聞。真想全都據為己有。

“快來坐着吃。”盧承奕站到她身邊,用手指指椅子。

“全是燒烤,我怎麽吃?”柏一癟嘴,語氣裏盡是埋怨。早不吃晚不吃,偏偏在她生病的時候吃,有點像是故意的。

盧承奕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他坐過去,其他人也跟着落座。

柏一坐下以後東看西看,才發現其他人面前擺得都是燒烤,自己面前擺的确實白米粥。她不容置信地看着盧承奕。

後者卻一副“知足吧”的表情,“等你好了,你要吃多少燒烤,我給你烤。”

“我現在就想吃。”

“你要是想吐,我也不攔你。”

更像故意的了。

柏一氣得想打人。

別人吃得有多舒服,就襯托出她有多凄慘。

飯席間,大夥閑聊。貝雅注意到柏一碗裏的白粥,關切地詢問她的身體狀況。

“還好還好。”柏一咽下一口粥,如鲠在喉。

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外面的小雨逐漸變大,噼裏啪啦砸在地面上,澆滅了鐵皮桶裏的火焰,小二低叫兩聲趕緊鑽進自己窩裏,一邊吐舌一邊享受着雨水帶來的涼意。

烏雲密布,天色暗沉,那股悶熱始終沒有散去。

飯畢,大夥道謝離開,家裏很快就安靜下來。卡娜和她嫂子在廚房收拾,而阿賽因則先行回到修車廠繼續工作。

盧承奕叮囑柏一吃藥,之後才冒着雨出去。

吃了兩粒退燒藥,柏一覺得頭已經不痛了,她伸了把懶腰上樓浏覽新聞。

不得不說,雖然張連因故住院,但羅才一個人依舊頑強地報道了很多新聞,有時甚至在時間上就完勝其他記者。

最近這裏發生的各種‘大事’幾乎都是他報道的。齋月節前幾天,柏一沒有出去,也沒有機會去了解外面發生的事,而羅才,幾乎每天都在往外跑,一有風吹草動,他就一定會守在現場。

穆清的電話在這時打來,柏一的心思也被打斷。

“柏一!”她還沒來得及講話。

她将電話拿遠一點。

穆清在電話那頭從東說到西,從北說到南,着着實實地教育了她一頓,末了,“你出聲啊,我一個人在唱雙簧麽?”

“您說的都對,您說的都對。”覺得他應該不會繼續唠叨了,柏一才拿近手機。

“柏一,你可別告訴我,就因為在電視上看到一個長得像他的人,所以你就去了炸彈滿天飛的巴木席?”

“是。”

“你簡直是胡鬧!”一貫溫和的穆清将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引得周圍的下屬一個哆嗦:隊長跟誰打電話呢這麽生氣。

穆清走到外面的走廊上,“你媽媽知道這件事嗎?”

“你別告訴我媽。”不用想,只要被沈令音知道,不鬧個腥風血雨才怪。

“你……”穆清插着腰,覺得自己真是操碎了心。

她總是這樣。先斬後奏,做事不考慮後果,一點都不在乎關心她感受的人,我行我素。

“穆清,對不起。”沉默了半晌,柏一率先道歉。她知道自己有錯,因為怕沈令音聽到風聲,除了同事,沒任何人知道她要來這的事。

所以包括對她極好的穆清,也幹脆一道瞞着,說她只是去西部出差三個月。

鄭岩那個家夥,還是不會撒謊,被他三兩句追問下來,就交代了事實。穆清又聯系到她的師父高川,這才知道她在這邊的電話,就趕緊打了過來。

“柏一,你今年不小了,為什麽做事不能成熟一點?”

“我有認真想過的。”她說,語氣很輕淡,也很平靜。

師父說她的稿子雖然客觀,但是沒有激情。那是因為作為一個人,她對生活并沒有什麽特別的憧憬。她不期待明天的到來,每天得過且過,順其自然。這種想法都體現在她的稿子上面。

看到他的時候,她才感覺到心髒的跳動,忽然也對明天充滿了期待。

就好像是漂流在汪洋大海的一艘小船,羅盤被修好,方向又明确了。

穆清沉默,他揉着發酸的眼眶,在心裏嘆氣,“現在呢,找到他了嗎?”

“找到了。”柏一勾唇。

“那什麽時候回來?”

“還不确定。”柏一說:“我簽證的期限是兩個月。”

“中秋節。”穆清說得很堅決:“如果中秋節前你還不回來的話,我會把事情全部告訴沈阿姨。”

“穆清!”

“柏一,你不止為你一個人而活。”

他掐掉電話,憤憤地踢了兩腳牆邊的瓷磚。

因為下雨的緣故,天色比較暗淡,中間停了一會,到傍晚時又下了大雨。聽卡娜說,他們這下這種雨的幾率很小,因為缺水,每下一次雨,都覺得美妙舒暢。

“可是,卡洛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卡娜又看了眼鐘表,神色怔忡地看着門外。

這時,盧承奕回來拿鑰匙。瞅着這雨一時半會也停不了,他打算去接卡洛。柏一跟在他身後,“我跟你一起去。”

“乖乖待在家,我們很快就回來。”生病了還想到處跑,她現在就應該去睡覺。

“不行,我要出去買東西。”

“買什麽,我給你帶。”

“不行,我要自己去買。”柏一态度堅決,“反正要出去帶我一起有什麽麻煩的?你到底在磨蹭什麽呢!”

“……”盧承奕想了想,“那走吧。”

柏一笑嘻嘻地跟上。

坐進副駕,柏一打開儲物格,把上次放進去的糖果盒子拿出來,打開一看,發現很多顆糖果都粘黏在一起了。

也是,氣溫太高。

不過應該還能吃。她拿了一顆丢進嘴裏。

在家裏待了大半個月,要不是他叮囑她不要出去,她早就想出去放飛自我了。

“待會要買什麽?”

“不買啥,就是個幌子。”

盧承奕沉默,忍着沒把下句話說出口。

雨刷機不停地刷着擋風玻璃上的細雨,柏一降下點窗戶,讓外面的風灌進來。

盧承奕不動聲色地給她升上去。

柏一轉頭瞪他。

他裝作看不見。

卡洛的學校在一條泥濘路後面,車進去不好轉彎,只能停在上面的公路上。盧承奕靠邊停車,柏一瞥見遠處泥濘路邊停着一輛側面打開的面包車,好幾個放學的孩子圍過去,競相争着什麽,才幾秒鐘的功夫,越來越多的孩子圍過去,包圍住車身。

透過車窗,柏一看見那些小孩手裏都拿着吃的。

或許是哪個好心人來給孩子們分發零食的吧。她想。

眼珠一轉,柏一看到幾米之外的卡洛,他伸手擋住細雨正往這邊走,眼神瞥過那輛面包車,腳步一頓。

“我看見卡洛了。”柏一勾唇,率先打開車門出去。雨水落在脖子上,感覺涼涼的。

“卡洛!”柏一朝他揮手。

然而下一秒,大地一顫,面包車突然爆炸,刺耳震心的聲音響徹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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