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四十三

四十三

蘇靜溪獨自在樓上廳內的沙發上看電視,拿着遙控器換了許多臺,浮光掠影一閃而過。她等到昏昏欲睡,斜靠在椅背上,單手托着臉頰,側過臉是一盞昏黃溫柔的燈。

燈下一只水晶醒酒器,盛着猩紅色的液體,泛着粼粼光澤,高大的郁金香杯子已空空如也,不知道她喝了多少,已有微醺的姿态。

蘇靜言走下樓來,看她一手執空杯,一手支頤,只是在燈下發怔。

歲月清寧靜好,仿佛聽不見光陰流逝的聲響。

他步調輕緩,還是驚動蘇靜溪回頭看他,她還是有些內疚,臉上露出歉意的笑容,一邊向蘇靜言伸出手,随口問道:“你忙完了?”

蘇靜言走過來順勢牽着她的手在她身邊坐下,溫言輕聲問她:“怎麽不去睡,不困麽?”

蘇靜溪搖搖頭,将頭靠在他膝蓋上,蜷縮在沙發上,想了半天說道:“我明天不上班……”

蘇靜言早已習慣她的親昵動作,擡手摸了摸她的頭發,發梢微微分叉,幹燥的自然栗色的感覺。蘇靜溪風餐露宿,花在打理保養上的功夫實在太少,皮膚狀況都糟糕許多。

“我們辦公室的姜老師給我介紹了個對象,我明天想去相親……”

蘇靜溪還是靠在他的膝蓋上,用手指絞着自己的頭發,纏繞戲耍,微微側首,阖目而眠,喃喃低語,用平常的語調訴說給他。

她明顯的感覺到蘇靜言身體的猛然僵硬,心中得意更甚,意态愈發悠閑。

沉默恍然,電視機裏的娛樂節目獨自奏鳴着吵鬧的過場音樂,蘇靜言摸到遙控器,畫面随着他的動作消失成一條光線,一室寂靜。

終于,他開口,語氣難得的生冷強硬,道:“不許去……”

蘇靜溪繼續觸他逆鱗,笑道:“姜老師說是個退伍的軍人,以前做過狙擊手,在邊境完成許多艱難任務,你知道我一直有英雄情結。”

蘇靜言握着她的手指又攏緊了半分,手心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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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當了真,卻偏要強撐着低聲問道:“小溪,你真的要去?”

蘇靜溪最不耐的就是他永遠不會多說什麽左右她的決定,甚至只肯稍作堅持,就要給她自由選擇的權利,他大約是在彷徨猶疑,但是他那日字斟句酌的挽留言猶在耳,難道又要反悔?

她直起身子,赤着腳盤腿坐在沙發上,從他的手心抽出手來,擡頭直視他的目光,慢悠悠的挑釁道:“我偏要去,可能這次不成功,還有下一次,下下一次……”

她的話沒有說完,就被蘇靜言用唇封住了。

蘇靜溪驀然睜大眼睛,坐立不穩,幾乎要從沙發上摔下去。

蘇靜言連忙撈起她,他的唇角微涼,帶點溫柔的觸感在她唇瓣上輾轉反側,右手手指松松扣在她的腦後,左手扶在她的腰側,固定着她的身體。

月在樓頭,院中飛花寥落。

蘇靜溪只覺得整個人都要騰空而起,她聽從他,順服他,模仿他,為之沉醉癡迷,美好的讓她驚心。

情深如此,篤誓不渝。

蘇靜言聲音低啞,靜靜垂了眉目,手指拂過她的臉頰,停留在她的下巴,問:“你還要去?”蘇靜溪微微阖目,唇角銜着天真未鑿的笑容,又有一絲慵懶神色,手掌順勢攬着他的脖頸,笑嘻嘻的調侃道:“我還要考慮考慮……”

蘇靜言暗嘆一聲,又緩緩俯下身去吻她,她依舊一副明淨清澈的笑容,看在他眼裏,卻覺得滿室光華一時都黯淡了顏色。

還在猶豫什麽,失而複得,難道要繼續周而複始?

如果不是蘇靜溪的遠走,不是她的杳無音信,恐怕他永遠也不知道蘇靜溪于她的意義究竟是什麽?

蟾宮折桂,事業登極,若沒有她在身邊,這似水流年也不過是一筆白開水的爛帳罷了……

那一夜,她穿一領玉色襯衫,真絲的料子,素青半身裙,打扮的俏麗簡淨,姿态潇灑。

蘇靜言的手指白皙修長,一邊吻她一邊解開她的紐扣,節奏緩慢,呼吸緊促。

蘇靜溪還有些吃味兒的想,他這樣信手拈來,動作行雲流暢,究竟是跟多少女人行過床笫之事?

蘇靜言發覺她的不專心,手下的動作不停,輕聲道:“小溪,別亂想……”

他似乎理智的過了頭,這樣的緊要關頭,還沒忘記照拂她的情緒。

蘇靜溪受不了,把頭偏到一邊,幾乎要咬碎一口貝齒。

蘇靜言輕嘆一聲,伸手攬着她的腰,托着她的臀部,要将她從沙發上抱起,蘇靜溪發覺他的動作,壓抑着喉間的呻吟摁住他的手低聲說:“不要站起太急,你會頭暈……”

蘇靜言哭笑不得,撫額道:“哥哥沒你想的那麽不中用……”

他抱着她去卧室,眉間神色溫柔憐惜。

衾被微寒,交纏着汗水,暖烘烘的讓蘇靜溪猶如雲間游弋的飛鳥,又如冉冉翩飛的檐下柳絮,她朦胧中聽到蘇靜言問:“小溪,我是誰?”

她已經無法思考,輕咬着唇瓣,脫口而出:“哥哥……哥……”

次日,細雨迷離,絲絲縷縷的敲在落地窗上,留下一串水痕,溫度驟降。

蘇靜溪悠悠轉醒,枕畔就是眉目沉靜的他,蘇靜言還在睡着,微微張開了嘴巴呼吸,依舊清淺平和。

她着迷一樣看了一會,就看到他的睫毛顫了顫,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又重新閉上。

蘇靜溪知道他血壓偏低,有時甚至會測不到,自然不可能立刻清醒。

果然,他的眸子軟綿綿的,滿是溫和迷惘神色,緩了好久才開口低聲喚了句:“小溪……”

蘇靜溪直起身子,屈起一條腿,将頭靠在膝蓋上笑道:“你這麽晚不去上班,小心老板炒你鱿魚……”

蘇靜言唇角勾起細小弧度,口氣強勢,溫和笑道:“現下還沒有人敢炒我鱿魚。”

她吃癟,又不甘心道:“你這樣懶,小心下屬造反奪權……”

蘇靜言還是笑,低聲說:“給了他們又如何?我還不至于養不起你。”

“現在既然可以随便拱手讓人,當初又何必耗盡心力争奪經營?”

蘇靜言并不避諱,直接回答她,“當時,實在是情非得已。”

蘇靜溪敏感的察覺他話中有話,但是又覺得他不願意細說,趴在他胸口聽他胸腔內緩慢沉悶的心跳聲音,指腹輕輕摩挲着他的指尖道:“我昨天看你胸口疤痕,是上次手術留下的?”

蘇靜言輕聲應了一句,又說:“早已經不礙事了……”

蘇靜溪自嘲笑笑,“說起來我也是心外醫生,你動了兩次手術,我一次都沒有在場過,你會怪我嗎?”

“不會……”他回答的異常堅定,又解釋了一句:“我生病的時候只想你能離的遠遠的……”

蘇靜溪又嗤笑一聲,道:“我也确實這麽做了……”

蘇靜言無言以對,他的本性如此,也不知如何寬慰她。

蘇靜溪又覺自己無理取鬧,爬起來跳下床,轉了話題問:“你想吃什麽?我去廚房煮給你……”

蘇靜言還沒開口,就看她踩着輕巧的步子拉開了門,差點撞上門口站着的蘇靜澤。

她穿大紅色的連衣裙,圓頭小皮鞋,睜着圓滾滾的大眼睛目不轉睛的擡頭盯着蘇靜溪看,蘇靜溪沒想到這位不速之客竟然這麽小,有些意外。

拐彎處就穿了蘇城夫妻交談的聲音,然後是蘇城錯愕的眼神。

蘇靜言扶着床沿站起身來,走到門口,扶了蘇靜溪的肩膀,并肩而立,輕笑着根蘇城打招呼,“叔叔……”

眸光流轉,蘇城似乎明白了什麽。

他身邊打扮得體的夫人驚呼一聲,連忙招呼蘇靜澤回去,抱着她仿佛避開洪水猛獸一般遠離了蘇靜溪,還不忘送給他們一記情緒複雜的眼神。

蘇城沉了臉色,道:“靜言,你跟我過來。”

蘇靜溪不同意,擋在蘇靜言前面,“爸爸,你沒有權利過問我跟他之間的事情。”

“你既然願意叫我爸爸,靜言又稱呼我叔叔,就該知道你們這是做什麽,他是你哥哥……”

“他不是……你比誰都清楚,他根本不是!”

蘇靜言連忙輕聲安撫蘇靜溪的情緒道:“小溪,不要這樣,我來跟叔叔談。”

蘇靜溪不願讓他難堪,有些委屈的垂了頭塌着肩膀沉默下來。

他卻突然牽過她的手,當着蘇城的面,在她額頭上輕吻了下,面上笑容有一絲悒郁的開懷,口氣溫和的哄她:“乖,去下面幫我煮一份早餐……”

蘇靜溪點頭,目送蘇靜言跟着蘇城進了書房。

她進去換了件衣服下樓看到蘇城的現任妻子抱着蘇靜澤在沙發上玩耍,四目交彙,她的教養不可能什麽都不說,只好招呼了一句:“阿姨……”

她也笑了笑,低頭哄懷中小女兒,“你看這是誰,是姐姐……”

她恰好電話響起,手忙腳亂的放下蘇靜澤,去接電話,蘇靜溪不好意思看熱鬧,走到她對面的沙發坐下,照看蘇靜澤。

蘇靜溪突然想到什麽,笑着捏了捏蘇靜澤紅撲撲的臉蛋,問:“小澤真漂亮,告訴姐姐,你今天去二樓是找姐姐嗎?”

蘇靜澤歪着腦袋想了一會,童音軟糯,“Mummy說那裏有Barbie Doll……”

那啥,我昨天晚上網絡斷了,達達別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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