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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其實這裏說是縣城，連個富裕地區的小鎮都不如，衛紫很難想象錦衣玉食的魏大少爺，會屈尊降貴地來到這裏，他整個人都顯得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你打算在這裏待多長時間？”坐在沙發上，衛紫接過魏華靖送過來的茶水，嗯，好香！極品的碧螺春，顯然是他自己帶過來的。

看看周圍陳舊的環境，好似電視裏演的八十年代辦公室。因為已經待了一段時間，衛紫知道這樣的布置在這裏已屬高檔。

靠在她對面的椅子上，魏華靖淺啜了下杯裏的茶，笑道：“那要看你什麽時候嫁給我了。”

這已經是他今天第二次求婚了，想到他的第一次求婚，衛紫臉又紅了，頗有些坐卧不安，賭氣道：“我還不想回北京。”

“我知道。”魏華靖點點頭。

衛紫奇了：“你怎麽知道？”

“你遲遲不肯回去，也不跟單位聯系，如果你還想要那份工作，不會那麽不上心。”魏華靖老實答道，跟衛紫，他沒必要故弄玄虛。

唉，聰明人就是這樣，好像什麽都瞞不過他似的，衛紫再次感慨，問道：“那你還要我嫁給你？”

魏華靖笑了：“山不來就我，我來就山，我這不是來找你了嗎？人家都是出嫁從夫，咱們這可是颠倒過來了。”

“誰要嫁你！”衛紫嘴裏反駁着，“我不信你會一直待在這裏。”

“确實不會，”魏華靖表示同意，“上面讓我來挂職鍛煉，時間最長為一年。”沒告訴衛紫的是，為了争取這一年，他讨價還價花費了将近一個月。

說不出為什麽，衛紫忽然心裏有些失落，她忽略了這小小的不适，改變話題問道：“那筆錢是你捐的吧，真的很感謝你。”

魏華靖但笑不語，過了一會兒又問道：“阿紫，你什麽時候嫁給我？”

這是第三次求婚了，衛紫再也沉不住氣，猛地站了起來，鼓起腮幫子，氣乎乎的道：“你明明知道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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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華靖露出請你解釋的表情。

“首先，你我門不當戶不對，你們家族未必允許你娶一個普通家庭的女孩子，”衛紫想了想又加了句“還是單親家庭。”

雖然她絲毫不認為單親家庭有什麽不妥，但她知道很多人，尤其是顯貴們，在擇偶的時候很看重這一點。如果因為自己的婚姻問題，讓她的母親她的家庭被人家嫌棄，她會無法忍受。

“這一點你放心，”像是早就想到她會這麽說似的，魏華靖解釋道：“我已經向我的父母長輩們說了你的情況，他們很滿意。”

“你騙人！他們甚至沒有見過我。”衛紫明顯不信。

“一個城市裏出生的女孩子，受過高等教育，見識過西方的花花世界，還願意留在那樣的貧困地區幫助別人，這樣的女孩不能說絕無僅有，但确實不多，阿靖你要好好把握。”一個男人的聲音，有點像魏華靖，但比他的嗓音要低沉，應該是上了年紀，并且，衛紫看到魏華靖并沒有張口。

“我聽唐麗坤提起過，她對這個姑娘的印象很好，聽起來似乎是個很可愛的女孩，阿靖你可不能欺負人家。”一個女人溫婉的嗓音傳來，讓衛紫險些吓上一跳。

看着她疑惑的眼神，魏華靖收起手中的錄音筆，正色道：“這是我雙親的意見，你聽到了嗎？”

衛紫眉頭緊皺，難過的像是要滴下淚來，半天才小聲道：“就算你們家同意，還有我家呢，我媽媽她不會同意的。”媽媽早就說過，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帶來的只有痛苦。

魏華靖微笑：“這個你別擔心，我只問你，你自己答不答應？”然後便盯着她千嬌百媚的腦袋，生怕會搖動一下似的。

衛紫連頭發絲都沒動上一根，半天才又說了句：“人家邢滿星求婚還有鮮花鑽戒，你求婚就這樣嗎？”

魏華靖樂了：“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看着不知從哪裏變出來的一大捧鮮花，還有，還有一枚小小的戒指，衛紫呆住了，突然覺得自己又上了他的當——這老狐貍居然早有準備。

“阿紫，這是我當了公務員第一個月薪水買的，你不會嫌小吧？”魏華靖單膝下跪，可憐巴巴地道，然而他眼睛裏滿滿的笑意出賣了他。

此刻的衛紫，就像跳入獵人陷井的小白兔，乖乖地任人宰割。

進門前，母親還擔心她無人可嫁，出門後，她怎麽就成了人家的未婚妻，很久過後，衛紫也沒能坦然接受這種改變。

這個縣城真的是不能跟衛紫之前待過的城市相比，即使是她出生的城市，也要比它繁華很多倍。

兩人找了一家看起來還比較幹淨的館子吃了飯，出了飯館之後魏華靖帶着衛紫直奔全縣唯一的一家商場。

“我有衣服穿，不需要買。”衛紫死活也不肯再走一步，他在賭城給她添置的那套行頭，花的錢足夠蓋上一所希望小學的，并且她至今還壓在箱底，沒有再穿的機會。

“見未來公婆，穿的衣服不能太花哨，不過也不能太随意，否則會顯得不夠重視。”魏華靖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衛紫，之後再掃視着周圍的店鋪，想在周圍花花綠綠的衣服中選出一套來，還在真的不太容易。

這下衛紫傻眼了，趕緊跟上去，拽着他的袖子道：“你說什麽？什麽未來公婆？”

“我父母呀，難道不是你未來公婆？”魏華靖忽然又擔心道：“阿紫，你不會要我娶了媳婦忘了娘，跟家裏斷絕關系吧？”說完又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似乎在老娘和媳婦之間做出選擇，還真的是件挺為難的事情。

衛紫又一次脹紅了臉，氣道：“我哪有說讓你斷絕關系，你......”

魏華靖趕緊放下心來似的拍拍胸口：“還好還好，我就說我家阿紫溫柔善良，肯定是個孝順媳婦，你放心，我媽絕對不是惡婆婆，她要敢欺負你，咱就不讓她抱孫子，哼！”他立場夠堅定吧？絕對跟她一國的！

嘴裏說着，魏華靖手裏已經選了幾件衣服，又指揮着導購小姐給她換上。

“嗯，馬馬虎虎吧。”看上穿的效果，魏華靖決定不再過多挑剔，這個商場的衣服多是很久以前的款式，價錢卻是不菲，不過好在他家娘子人才好，穿什麽都好看。

抱着一堆新衣服，衛紫不折不撓地繼續為自己的知情權奮鬥：“我什麽時候要見未來公婆呀？”

此言一出，衛紫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天，有她這麽不知羞的人嗎？！

看看那可惡的魏華靖，果然已經笑得嘴巴險些咧到耳朵後面了，氣哼哼地把衣服砸給他，哼，有本事自己穿去呀！

魏華靖似乎變态般地很享受她前所未有的小性子，趕緊快步追上，大聲哄道：“阿紫，我錯了，你就原諒我一次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衛紫氣得揮起胳膊甩掉他，繼續往前走，又被他拉住：“你說吧，說要怎樣才肯原諒我？”

衛紫無奈地停住腳步，回頭看他笑嘻嘻的樣子剛要開口，忽然感覺到周圍安靜的出奇，再扭頭張望了一下，則看到無數雙好奇的眼睛迅速回避開來。

原來她們這小兩口鬧別扭般的場景，已經被人看戲般地欣賞了半天了！衛紫覺得地洞已經無法藏住自己了，她七竅都要冒煙了！

這時還有一個看起來很慈祥的大媽上來勸道：“閨女，我看這後生不像壞人，啥事兒過不去的呢，你就原諒他吧，兩口子過日子，床頭打架床尾和嘛！”

這都什麽跟什麽呀，衛紫終于爆發了，她再也無法忍受，想立刻逃離那個超級愛現，無比騷包的魏華靖。（注：最後這個形容詞出自丁逸丁大小姐，絕非衛紫原創。）

幾乎是剎那間，衛紫福至心靈一般，忽然又停下了腳步，一個優美地向後轉，用不低于魏華靖的聲音說道：“魏縣長，我聽說現在上司騷擾女下屬已經有了新名詞，說是叫職場性/騷擾，以後可能會判刑的。”說完潇灑退場。

周圍炸了鍋般地熱鬧起來。

“哎呀，這個就是咱們新來的副縣長呀，早聽說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啦。”剛才說話的大媽聲音再度傳來。

“小夥子挺精神的，怎麽會幹這事兒？”一個大爺質疑。

“嘴上沒毛，辦事不牢，辦事怎麽樣沒看到，調戲小閨女倒挺有一手兒的，哎呀你捅我幹嗎，我無業游民，縣長能拿我怎麽地！”一個油滑的聲音響起，帶着挑釁。

“對了王大姐，你家三丫頭也在縣政府做事，還沒結婚的吧。”這是個尖尖的女聲，操着當地特有的普通話口音。

魏華靖聽不下去了，回頭解釋道：“她是我沒過門的媳婦兒，我倆鬧着玩兒呢。”然後就在大家半信半疑的眼光注視下，灰溜溜地離開了。

“好了，你滿意了吧，老公成了人人喊打的色狼。”魏華靖在街頭拐角處追上了衛紫，每次她生氣的時候，小臉紅撲撲的，顯得比平常更富有生機，他看得上瘾，卻不想終于惹急了佳人，被反将了一軍。

不過就算被整，魏華靖仍是興高采烈的，這足以證明那句話——人性本賤。

見他還不忘口頭上占便宜，衛紫氣乎乎地本不想理他，忽然又想起了剛才的事：“你說我要見你父母？什麽時候？”果然是認真的人比較吃虧，他只是一味的胡鬧，她卻還要操心着正經事。

魏華靖也收起了玩笑：“我想應該用不了多久了，”低頭看看表，“咱們不妨現在就回去準備準備吧。”

衛紫驚的忘記了生氣：“你是說現在！他們從北京過來了？”

“嗯，一大早他們就出發了，先去伯母那裏提親，天黑前應該能夠趕到縣裏。”魏華靖點頭确認，卻不防遭到一頓爆扁。

第一次動手打人，打過之後眼角含淚的卻是衛紫：“你怎麽現在才說呀！”還一通假惺惺的求婚，原來他已經打定了主意自己會同意，那邊提親居然同時進行。

提親，他們居然向母親提親！母親甚至不知道有魏華靖這個人存在，以她倔強的個性，會發生什麽事實在難以預料！

魏華靖這個混蛋，聖人都要被他逼瘋！

衛紫不知道，委屈的并不止她一人。

魏東行和任婉如，一向自認為是開明人士，對子女的教育采取放任态度，讓魏華靖盡可能地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事實證明，除了“風流”這個副作用之外，別的方面還都是比較成功的，不管是在學業事業上，還是為人處事上，兒子都沒讓他們夫婦操過心。

可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麽了，這小子先是頻頻回國，接着又是退學，又是賣公司的，還到處在親朋好友間招搖撞騙，目的只有一個——斂財。

兒子大了，總有自己的想法，只要不太過分，就睜只眼閉只眼吧，魏家夫婦這麽安慰着自己。

誰想事情還沒完，再之後，他又宣布自己要回國定居，不讀書了直接工作。

好吧，這點他們也可以接受，魏家也不需要個個都是教授學者，雖然中斷的學業有些可惜，兒子能夠常年待在自己身邊也是不錯的事情。

工作就工作吧，他為什麽一定要從政，還自願申請到貧困地區工作？如果不是魏華靖強調自己“自願”，他們夫婦都要打上門去了！畢竟是獨子，他們不溺愛，卻不代表能放任他去吃那樣的苦。

他到底要怎麽樣吧！在魏東行忍無可忍之際，魏華靖攤牌了。

“老爸老媽，你們得幫忙給我把媳婦娶回來，否則我打一輩子光棍兒事小，要是害得奶奶不僅抱不到重孫子，連我這個大孫子都要到見不着的地方，那您二位可就大大的不孝了。”

魏華靖一臉無辜，卻說的魏奶奶老淚縱橫：“阿靖呀，你看上誰家姑娘了？奶奶幫你娶，你要是缺錢呀，奶奶這還有一些首飾，不傳給你爹娘，都給你做聘禮好不好？”

先是柔聲安慰了奶奶：“奶奶您那首飾好好留着，千萬別給旁人騙去了，将來留給您重孫媳婦好不好？”反正都是落入自家口袋，魏華靖索性大方了一把，然後攜奶奶而令老爹：“你們得配合我，上門提親去。”

私底下還偷偷對任婉如說了悄悄話：“媽，這姑娘南子也喜歡，不過他沒您兒子魅力大，要是您輸給了舅媽，讓她搶去做兒媳，奶奶可要懷疑您有私心喽。”這一招婆媳關系，老媽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任婉如立刻坐得筆直，她就說嘛，唐麗坤什麽樣的人沒見過，都對那孩子的印象很好，說她秉性純良。

而弟媳前兩天跟自己唠家常的時候，提到魏華靖現在交往的女孩子，竟然用“紅顏禍水”來形容，敢情是有私心的呀！

于是乎，魏院士推掉好幾個非他不可的會議，于百忙之中抽出三天時間，帶着妻子陪兒子上任去了。

在到達任職所在地的第二天，又驅車前往未來親家母那裏提親。

提親的事還是任婉如催促的，親眼見識到了這個地區的荒涼和落後，她眼淚就沒停下來過，不停地勸說魏華靖回北京，最好帶上人家姑娘一起回去。

“慈母多敗兒。”嘴裏埋怨着妻子，魏東行一臉嚴肅，卻還是下了命令讓司機準備出發。

可以預見的，在前往小鎮的路上，他們的這種願望就更加迫切了。

在私立貴族醫院工作過，何靈素見過的有錢人不少，當她見到魏東行夫婦時，立刻就明白他們的身份地位，遠遠超過她之前見到的任何人。

葛明升的一通電話，讓她提早做了準備，換掉沾滿了黃土的衣服，梳洗了許久沒有打理過的頭發，準備迎接遠道而來的客人。

由于自己的獨特經歷，她曾耳提面命地規定過女兒的擇偶類型，大概是這個原因，她才不對自己提及感情上的事吧，幾乎是立刻的，何靈素就明白了女兒的心意。

如果她不中意那個男孩子，大可以當個笑話說給母親聽，再表示一下自己的孝順，事情也就過去了。可是她只字不提，加上這段時間讓人琢磨不定的心事，何靈素還聯想到了那筆巨額捐款。

魏家夫婦不是那種恃強淩弱的官僚，更非財大氣粗的暴發戶，甚至沒有一般知識分子的傲氣和清高。

那種骨子裏透出來的溫文爾雅和知書達禮，讓何靈素有自慚形穢的感覺。不過只是感覺而已，她脊梁挺得筆直，這輩子，她不曾在什麽人面前低過頭。

他們身上的那種平和大氣，和對周圍人發自內心的尊重，博得了何靈素的好感，阿紫嫁到這樣一個家庭，就算有什麽事，至少不會太難堪。

更何況，他們提親的态度，簡直可以用懇求來形容，生怕她不肯把女兒嫁到他家似的，對衛紫的誇獎和滿意，簡直讓她懷疑他們口中的女孩，是否真是自己那個傻呵呵的女兒。

退一步來講，自己早上還擔心女兒的婚姻問題，現在不也得到了解決？萬一，萬一阿紫真要陪自己待在這裏，那可怎麽辦？自己可以奉獻一切，輪到女兒頭上，卻由不得她不自私。天下父母心，她絕對不允許比鮮花更嬌美，比白雲更純淨的女兒，孤老在這荒山野嶺。

罷了罷了，兩廂情願的事情，她又何必多生事端。她也年輕過，也知道在年輕男女的眼裏，棒打鴛鴦的，不管動機如何，都歸屬于白雪公主的後媽。她是親媽，也希望自己的女兒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