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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集市附近全部是平原，最中間是只有低矮的雜草，沒有樹木，白奇說這就是接下來幾天要進行交易的地方。草地四周是和路上相似的樹林，供來往的獸人休息。

雖然今天是公認的集市開啓前一天，但已經有不少獸人都到了。不過提前到也沒有立馬交易，今天更像是提前觀察情況。

同部落或者關系好的部落走在一起，互相遮擋彼此攜帶的物資，警惕地看着周圍，畢竟身上背負的都是整個部落的希望，誰也不敢大意。

白圖觀察着遠處的獸人，人形的獸人穿着打扮大體相似，基本上是獸皮，少部分部落穿植物編織出的草裙，可能是為了更好震懾心懷不軌的人，不少部落都有一些獸人變成獸形守在附近。

一路走來，白圖看到了不下十種動物，獅子、老虎、獵豹、狼、熊等等，大部分是兇猛的動物，走了一圈沒看到第二個兔族。

有個部落比較奇怪，看身形應該是猛獸，但周圍并沒有變成獸形的族人，為首看似柔弱的青年手裏拿着一塊烤肉，正在和肩膀上那只巨型蒼鷹分食。察覺到他的目光，青年看了過來，友好地笑了笑。

原來獸人也養寵物，白圖禮貌地回了個笑容。

青年肩膀上的蒼鷹像是不滿意被忽視，彎鈎似的鷹喙在青年臉上蹭來蹭去，青年一巴掌拍過去，蒼鷹立馬安靜下來，白圖看得十分佩服，能把一只猛禽馴養成這樣，

兔族和狼族隊伍中的大部分獸人都不是第一次來這裏，經驗豐富的白安選中了一處距離水源和集市都近而又不至于被吵到的位置，安頓下來第一件事就是安排人去接水。

聽到接水，無論狼族還是兔族都反應迅速，除了竹筒，石鍋木桶也全部拿出來。

白圖看着突然忙活起來的人，有些不明所以。

白奇将白圖的竹筒拿走，臨走前解釋了一句：“集市剛開始附近的水源幹淨，過幾天只能去上游接！”

因為長期不下雨，附近只有兩條細小的河流，來集市的獸人卻非常多，就算大家保持着上游接水下游清洗的習慣，過幾天水源還是會被弄髒，到時候喝水只能再往上走。為了節省時間，兔族都會在來到第一天第二天多接水，集市開始後換好物資立馬離開，安全又迅速。

狼族以往停留的時間會長一點，但也不喜歡走半天去接水，一樣有前兩天多囤水的習慣。

這種事情白圖不如其他人清楚，自然是聽從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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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部落都不會暴露自己帶的物資是什麽，只有明天集市正式開始，大家才會将物資拿出來展示。白圖明白這是財不外露，晚上一反常态，沒有拿出什麽特別的食物，只把肉幹分了下。

肉幹沒什麽太大的味道，整頓飯大家都吃的十分安靜，晚上守夜人數比路上多了一倍，休息時也只隔一小段距離，不會離太遠。

集市周圍的部落看似和平，實際上全都精神抖擻防禦着周圍，根據以往的經驗，偷襲的獸人就算最後會被制服也難免有人受傷，沒有人想讓自己部落的獸人受傷，所以更加警惕。

白圖路上聽白奇說了不少以前換鹽的經歷，知道鬥毆吵架之類的事情不在少數，趁晚上周圍都比較安靜的時候抓緊時間休息。

事實證明他的想法是正确的，後半夜開始，周圍的聲音就沒停下過，先是兩個獅族部落因為休息區域有重疊吵起來後，後來有個新來的牛族不小心踩傷了變成獸形的蛇族……再往後聲音太多太雜，聽不出原因。

白圖幹脆直接起床，洗漱完和白安一起清點部落裏的物品，因為一路上有狼族的支持，他們現在物資比出部落時還多了不少，現在剩下十二背簍肉幹、十一背簍熏肉、十八背簍烤或曬幹的肉和五六背簍水果。

水果大部分是路上摘的，他們打算留下來，一方面是價格低，幾乎換不到多少物資，另一方面是他們回去路上還要吃，因為帶着鹽，回去大家速度會更快，幾乎不會停留，摘果子的時間也沒有。

不過就算只用肉類換，這些肉也足夠了，換取的物資中，部落中需要的鹽列在首項，這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更改的，剩下的物資有挑選空間，白安想換的獸皮，白圖想換的種子，都在備選名單上。

天還沒亮的時候有人往集市的位置走，狼啓和白安并沒有第一時間去，白圖在确定時間還充足後找了個石鍋，蒸了一些食物，等晾涼後用樹葉包裹放進一個背簍中。

一直等到天亮後，集市中間聚集了不少部落，才各自挑了幾個人。

狼啓選了狼右和幾個白圖不太熟悉的狼族，狼澤企圖趁人多混進去，被他面無表情地揪了出來，甚至難得說了句重話：“再跟回去路上你啃烤肉。”這個烤肉說的顯然不是改良版本的烤肉，而是大家用來換鹽那種硬邦邦的。

這句話的作用顯而易見，狼澤果然安靜如雞，絕口不提自己要跟。

白安喊了白圖、白奇、兔尋和一個叫兔興的中年獸人，白奇和兔尋各自背着一個背簍。

血狼部落需要換的鹽多，不會所有人都背着背簍進去，而是帶兩背簍食物去挑選可以合作的換鹽部落，兩個部落在集市附近交易，隐蔽又安全。雪兔部落以前很少這麽做，大多數時候只能帶着食物當場兌換，今年和狼族一起，剛好可以一起挑個價格合适的換鹽部落。

狼族帶的是從部落帶出來的烤肉和曬肉，即使肉幹和鹵肉再好吃，換鹽的食物他們也沒有動，用來和兔族交換的是提前準備的夥食和路上抓的獵物。

兔族帶了兩個背簍，一個是熏肉，用狼族給的生肉在路上擠時間腌制後熏制的，比白圖原本計劃的做法簡單些，但比大家常用的烤制方法好。另一個是肉幹，裏面有豬肉幹和鹿肉幹，牛肉幹被狼族吃光了，數量可觀的烤肉曬肉沒有再拿，因為都是狼族路上換肉幹的，品質和狼族帶的一樣。

帶鹽過來的部落幾乎每年都在固定的區域，不用到處跑，白奇顯然知道位置，就算身上背着背簍也不比別人慢。白圖跟在幾人身後，最後是兩個狼族和狼啓。

換鹽部落有個十分明顯的特征，膚色深，不是因為獸形顏色導致的先天黑，而是常年暴露在陽光下曬成的黑紅，裸露出的肩膀還能看到明顯的勒痕，脖子上是深一道淺一道的橫紋，因為長期風吹日曬，臉上十分粗糙。

可以說從外形上就能看出這個部落是不是真正的換鹽部落，正是因為如此，大家基本不看那些臉上毫無曬傷的獸人，即使他們面前同樣擺了鹽，因為這種要麽是換了鹽打算高價賣，要麽是從其他部落手中搶的鹽打算換成食物。

一行人橫穿了大半個集市，最後在一個較大的換鹽攤位旁停下腳步。停下來的衆人并沒有着急問價，而是在一旁觀察別人交易。

來集市的部落多半都是為了鹽，為數不多的換鹽部落自然備受歡迎，手握必備品，這些部落更有話語權，在旁邊看了不到十分鐘，白圖就目睹近五六個部落因為帶的食物不符合換鹽部落的要求失望離開，肉質差的不要、烤太老的不要、烤制時間短導致壞了的不要、變質的生肉不要、摻骨頭的不要……

換鹽部落的要求就一個，要好肉。

這要求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他們兩個部落還是距離集市相對比較近的部落，都走了七八天才到。有些部落來集市要走十幾天甚至更久，準備一個月的夥食外加換鹽的食物談何容易，挑選好肉再烤到合适的火候也需要時間，難免有些部落為了趕時間或者多湊幾背簍食物最後弄得比較随意。

有些換鹽部落要求低一點，只要過得去都收下，而這個叫塔塔部落的換鹽部落要求比較高。

就算要求高，在這邊等着的部落依舊多，因為他們給的價格太誘人，十六背簍食物可以換一背簍鹽，而其他部落大多是二十背簍或者更多才舍得給一背簍，接近四分之一的差價，也難怪這邊人滿為患，即使知道自己帶的食物可能不符合條件的獸人也會過來試一下，萬一運氣好就能多換不少鹽。

然而人再多塔塔部落也沒用降低要求，看、聞、嘗一步都沒有落下，一絲不茍地挑選。

幾人又等了一會，塔塔部落只同意了一個部落的交易，沒被挑中的部落或失望離開，或低聲咒罵，部分獸人發現僥幸沒用，默默帶着食物去找其他換鹽部落，畢竟越往後鹽的價格越貴。

白奇小聲在白圖耳邊道：“塔塔部落的鹽好吃，不苦，但是要特別好的肉，如果不行咱們只能去風塔部落那邊換，只帶一點苦，不能找黑塔部落換，太苦太苦了。”

白安和狼啓商量了一下，四個背背簍的獸人排到隊伍後面。

因為走了一部分，周圍人數比剛開始少了不少，很快輪到了他們。先看的是狼族帶的兩個背簍，烤肉和曬肉。

狼族捕獵效率高，夥食都沒有虧待過自己，換鹽帶來的自然是品質好的，塔塔部落的獸人先檢查了一遍烤肉塊的大小和顏色，掰開聞完味道，經狼啓同意後拿起一塊咬了一口，最後點點頭。曬幹的那個背簍前兩步一樣，只是最後沒有嘗。

對方檢查完前兩個背簍，後面一個年齡大點的獸人把大家帶到一處僻靜的位置：“我是塔塔部落的首領塔古，你們有多少食物？”前一個食物不錯的部落只有十幾背簍，距離他們部落需要的食物還差很多，塔古很着急。

狼啓：“這兩種加起來有一百背簍，另外還有兩種新的。”在外人看來狼族和兔族就是一個隊伍，所以狼啓說的也是兩個部落加起來的烤肉和曬肉。

白安連忙讓白奇和兔尋放下背簍。兔尋掀開放熏肉的背簍，腌完又熏制了一夜的肉，外表帶着漆黑的煙灰，看着和其他部落帶來的烤肉差不多，但兩者最大的區別是裏面。

白圖掏出骨刀，拿起一塊熏肉，将表面黑色顆粒刮掉：“這是我們從大部落那裏學到的新方法，需要用到許多種草藥，制作出來的肉能儲存半年，從現在吃到雪季都沒問題。”

聞言，看着白圖的狼啓将目光轉到熏肉上，他怎麽記得這些肉是前幾天對方大半夜突然爬起來安排兔族做的？

白安等人早就被白圖交代過今天聽他的，聽到這些和實際有些區別的話也沒出聲。白奇覺得白圖說的就是真相，因為白圖會的都是他們不知道的，肯定是在以前生活的大部落學到的，只是不知道哪個大部落，不然還能幫他找到家。

白圖當然不會說這是他路上臨時想出來的，畢竟複雜的熏肉要好幾天時間，這頂多是個簡易版。不過簡易版也夠了，白圖用刀将刮掉煙灰的熏肉橫向切開：“這種肉不像烤肉那麽幹柴，就算小孩也能咬得動，味道還好。”

這點狼啓是贊成的，畢竟狼澤今早還當着他的面啃了一塊，跟餓了八頓似的，看在是親弟弟的份上他沒有動手。

油亮的熏肉泛着誘人的光澤，即使沒有進嘴，空氣中的肉香也代表着這肉的味道不會差，塔古剛要點頭，白圖又将旁邊用樹葉包裹的肉塊拿起來打開，擦幹淨骨刀切下一塊：“這是蒸熟的，你嘗嘗。”

塔古接過肉塊放進嘴裏，連連點頭。

白圖沒給對方說話的時間，揭起白奇背的那個背簍上的遮擋物：“這是肉幹，別看不起眼，這一背簍要四天才能做完！”說完拿起一根肉幹遞給對方。他沒騙人，切完晾曬三天再蒸熟，确實是要四天才能做出來。

剛吃完熏肉的塔古反射性接過，放進嘴裏，一口咬住沒咬斷，剛想說比剛才那個費牙，白圖又說話了：“剛開始吃稍微硬點，但是這種肉越嚼越香，吃到最後才能發現真正的味道。”

聽到這話的塔古多嚼了一會，果然和白圖說的一樣，越吃越覺得香。

白圖繼續道：“這種肉幹拿去哄小孩，一哄一個準，無論多不聽話的孩子，有肉幹獎勵就讓幹什麽幹什麽。”

狼啓莫名想到一路無論是不是飯點，有空就往白圖身邊跑的狼澤和狼左狼右兄弟，陷入沉思。

經常被投喂肉幹的白奇：“？？？”

聽到哄小孩，本來就心動的塔古的眼神更加熱切。

白圖放出大招：“這兩種肉只有我們能做得出來，等我們走了，塔古族長就算找遍集市也找不出第二個。”

塔古不住點頭：“我要，這兩種我們部落都要，你們有多少？”

白圖聞言面色為難地看看周圍幾個人，被他看到的幾人一頭霧水，為了不在塔古面前露怯，只能故作鎮定。

然而這副樣子在塔古眼裏就是這些物資珍貴，要等所有人同意才給換。

白圖看完一圈，嘆了口氣才道：“這兩種太麻煩了，特別是肉幹，三四斤新鮮的肉才能做出一斤，草藥又珍貴，總共才只做了二十三背簍，打算拿去換獸皮、水果種子和刀具，只能勻給塔古族長幾背簍……”

塔古一聽只有二十多背簍，連忙開口：“八背簍換一背簍鹽！兩種全加起來我給你三背簍，你拿鹽去換其他東西！”這點自信塔古還是有的，整個集市上，就沒有用鹽換不到的東西。

一背簍肉幹需要的原料差不多也是一背簍，肉幹之間有縫隙，體積沒比原料小多少，這麽算就是比其他肉貴一倍，路上和狼族交易的差不多也是這個比例，但狼族又額外包了保護工作，白圖狀似思索起來：“那還要多換一次，我想換獸皮、刀具、種子……”

塔古一拍大腿，打斷他的話，肉疼道：“四背簍！四背簍！我給你四背簍，不能再多了，四背簍鹽能換半個部落的獸皮！”

白圖點頭：“好，成交。”

白奇有些驚訝能換這麽多，但想到肉幹和熏肉的味道又理解了，如果他有鹽，他也願意更好吃的肉幹熏肉，硌牙的烤肉曬肉實在不好吃。

這個換鹽比例所有人都十分滿意，談論好比例，大家開始查看背簍大小。

集市上的背簍沒有固定規格，每個部落自己的背簍還有大有小呢，更不用說不同部落的，畢竟獸人之間的提醒就不同，總不能要求一個獸形是小型動物的部落和獸形是大型動物的部落用同樣的背簍。

比如現在，兔族的背簍算是中等偏小的，一個背簍大概能裝一百斤左右生肉或三十多斤肉幹，烤肉或者熏肉就是七十斤左右，鹽的密度大，一背簍大概能放二百斤鹽，也就是四十碗。狼族的背簍比兔族大一半左右，一背簍能放六十多碗，這個碗指的是兔族吃飯時的碗，換成狼族的又是另一個數字。

為了彌補不同部落背簍的差距，集市上自有一套默認的規定，那就是交易雙方用同一種大小的背簍測量。比如兔族給塔塔部落肉幹和熏肉，塔塔部落就會将鹽倒進兔族背簍中，按照兔族背簍的大小給夠四背簍，而狼族換的時候就用狼族的，這樣就節省了工具大小不同帶來的矛盾。

對比例和背簍大小都沒有異議，兩邊商量出一個安全點的位置，在集市旁邊又不擁擠的地方。

靠近集市是為了交易安全，集市周圍都是禁止動手的地方，有人搶奪或者偷竊物資會被所有的部落孤立，有類似的現象發生時，看到的獸人也會制止，而距離集市遠的地方就沒有這麽安全了。

敲定好時間，雙方各自回去取物資，最終兩個部落用九十六背簍烤肉曬肉加二十三背簍肉幹熏肉換了五大五小十背簍鹽。

大背簍能裝三百斤，小背簍裝二百斤，雪兔部落這一下就有了近一千斤鹽，就算拿出一多半換其他東西，最後剩下的也夠部落吃大半年，并且還是在部落留了兩背簍烤肉作為回去的夥食的基礎上。

白圖自然高興，換的鹽越多，他可以支配的越多，而且解決了鹽這個心頭最大的難題，他們也可以安心挑選需要的物資了。

換好的鹽放在大家昨晚休息的地方，一多半成員都在旁邊守着，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人被允許出來逛，等這批挑完想用的物資後剩下的獸人再去。

兩個部落之所以選擇先換鹽，除了這是必需品以外還有個重要原因是鹽是硬通貨之一，而其他物品不是。

比如雪兔部落需要獸皮，而出售獸皮的部落有可能不需要食物，需要刀具，那他們只能先去出售刀具的部落，假設出售刀具的部落也不要食物，只要藥品，那他們就只能再找下一家。從衆多部落找出需求品剛好互補的，可能需要費點功夫，更何況周圍吵吵鬧鬧，到時候再讨價還價更費時間了。

現在先換了鹽就沒有這個煩惱，鹽幾乎所有部落都需要的，拿着鹽去換想要的東西，沒有獸人會拒絕，即使他不需要鹽，因為收下鹽後他可以用鹽去換自己需要的。這也是後期鹽價會升的原因，大型換鹽部落很快能收夠食物離開，後期流動的鹽有限，而因為各種原因晚來的部落卻不會少。

白安大手一揮，直接給了白圖兩背簍鹽：“圖，想要什麽就去換，讓奇和尋幫你背東西！”

狼啓看白安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個昏君。

小劇場：

狼啓：昏君。

狼澤：別急，以後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