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臣相訓婿
一連數日,楚子暮心中一直惦着白展元所提納妾之事。這日吃過晌午飯,他一人回到書房,正自心神不寧,卻見白展元笑吟吟地走了進來。
楚芷暮忙問:“如何?”
白展元哈哈一笑,将手中折扇一展,坐到椅中,道:“我早說過,芷暮兄一表人才,哪有姑娘不愛之理!我剛親見了吳越姑娘,她已然答應赴約。”
楚芷暮大喜,一揖到底,正要開口相謝,卻見一名家仆匆匆走了進來,說道:“姑爺,老爺請你去他書房。”
楚芷暮心頭一驚,只好讓白展元先在書房等着,自己匆匆往岳父書房走去。
孟臣相書房位于宅子東側,冬暖夏涼,屋前植了一大叢芭蕉,蒼翠欲滴。
楚芷暮走到門口,整了整衣冠,心下思忖,也不知岳父為何突然要見自己,遲疑半晌,伸手敲門,卻不見裏面有人應答。
楚芷暮尋思岳父年事已高,當下再敲兩下,終于聽到裏面傳來岳父聲音:“進來。”
只見寬大的屋內橫着兩排楠木書架,孟臣相家學淵源,将祖上留下來的各類書籍放在上面。
屋子靠窗是一張大的金絲楠案幾,左邊擺了一只一尺來高的“山林書香”壽山石,端莊大氣,是去歲臣相五十大壽皇上禦賜之物。
右邊則是一只十二指雞翅木筆挂,旁邊放着一只端溪淺雕山水硯。硯旁擺着一本翻開的書,用一只紫檀鎮尺壓着。
孟臣相正站在桌前看一幅畫,似渾然不覺有人走來,只一直細細地看那畫。
楚芷暮恭恭敬敬行禮道:“岳父大人,芷暮來了。”
孟臣相似是充耳不聞,低頭只顧看畫,卻不理他。
楚芷暮等了片刻,又小心翼翼地叫道:“岳父!”
孟臣相依舊沒有擡頭。
楚芷暮十分尴尬,進退兩難,再挨了片刻,只得再走上前一步,硬起頭皮說道:“岳父見芷暮,不知有什麽事?”
孟臣相“哦”了一聲,慢慢轉過身來,緩緩說道:“芷暮,你來了?”
楚芷暮答道:“是。”
孟臣相沉着一張臉,無半絲笑意,盯着楚芷暮打量片刻,說道:“你來。”
楚芷暮應了一聲,見他這般模樣,心頭不免七上八下起來,他快走上前去,孟臣相指着那張畫說道:“這是今日左侍郎送我的一幅畫,你來瞧瞧,怎麽樣?”
楚芷暮心中一寬,自己向來對書畫鑒賞頗有見地,朝中同僚常邀自己賞品書畫,當下走上前去,細細向那畫瞧去。
但見那畫中,一輪明月之下,一男子手執長笛,迎風吹奏,旁邊一美人翩翩而舞,身上綠衫随着微風輕輕擺動。
美人大半張側面入畫,微睜雙眸,巧目流盼,似語非語,妩媚動人。旁邊一塊頑石,頂端數朵盛開牡丹,底下幾叢水仙,暗吐幽香。
楚芷暮細看片刻,方才說道:“岳父大人,這幅畫用筆沉穩老辣,石頭、花莖的畫法酷似寫石鼓文所用之線條,古樸遒勁,花朵鮮豔奪目,設色濃麗。這美人線條細膩,閑恬而妩媚,迎風而立,飄飄欲仙,整張畫動靜相應得彰,渾然天成,實乃上品啊。”
孟臣相嗯了一聲,微微點頭,問道:“你可知這畫中美人是誰?”
楚芷暮又向那畫仔細瞧去,只見右下角題了兩句詩:“愛子臨風吹玉笛,美人向月舞羅衣。”
正待向題跋瞧去,突然心中一動,答道:“莫非這畫中所畫之人是西晉石崇與綠珠?”
孟臣相又嗯了一聲,說道:“不錯,這畫中之人正是石崇與綠珠,芷暮,你可知這倆人後來如何?”
楚芷暮飽讀詩書史籍,這倆人之事焉有不知,但見岳父一雙眼睛直視自己。
當下心中一轉,答道:“芷暮只知西晉石崇奢靡,與王恺鬥富,以蠟代薪,作錦步障五十裏,為後世之不恥,其他……芷暮學識淺薄,還望岳父大人教誨。”
孟臣相哼了一聲,說道:“綠珠是個絕世美人,又善解人意,石崇将她納為姬妾,甚是寵愛,石崇善吹笛,綠珠愛舞《明君》,這幅《月下起舞軸》便畫的是他們二人一人吹笛,一人伴舞。趙王司馬倫暗慕綠珠,派人向石崇索綠珠,石崇不允,司馬倫便殺了石崇,石崇臨死前,對綠珠說道:‘我便是為了你而被殺。’綠珠于是跳樓身亡。”
楚芷暮佯作驚訝狀,嘆道:“可惜,可惜!”
孟臣相哼了一聲,問道:“可惜什麽?”
楚芷暮道:“石崇搜刮民脂民膏,死不足惜,然則一代佳人便此香消玉殒,實在可惜!”
話音未落,孟臣相一手狠狠擊在案幾之上,喝道:“混帳!”
楚芷暮吓了一跳,忙低下頭去。
只聽孟臣相說道:“若不是這女子妖豔無雙,石崇又何必要四處收劍錢財,還不是要讨好于她!司馬倫殺石崇,還不是因這女子而起,都說紅顏禍水,好端端的一個石崇便給這個綠珠毀了,你怎麽還反倒同情起她來了。”
楚芷暮聽他語氣頗為嚴厲,與平日大為不同,心中頓感不安,忙低頭答道:“芷暮愚魯,岳父大人教誨得是!”
孟臣相又哼了一聲,繼續說道:“自古以來,女子太過美貌,便會給人帶來無窮禍患。芷暮,你身為朝庭命官,該當潔身自好,遠離這些禍國殃民的紅顏禍水!”
楚芷暮心頭一跳,答道:“芷暮謹記岳父教誨,從不敢有非份之念!”
孟臣相冷冷掃了一眼楚芷暮,哼了一聲,半晌不語,楚芷暮自知撒謊,卻已無可挽回,心頭如有小鼓敲擊,哪裏敢說半句話,只得低頭瞧着地,背上已濕了一半。
過了良久,才聽孟臣相又說道:“這幾日我瞧你心不在焉,昨日在王大人家喝酒竟答非所問,芷暮,你近來可是有什麽心事麽?”
楚芷暮忙答道:“沒有,岳父大人,這、這幾日我受了些風寒,頭有些痛。”
孟臣相将目光停在楚芷暮臉上,楚芷暮不敢擡頭,只覺那目光像要穿透自己,要從心裏揪出一個巨大的謊言來。
半晌,孟臣相才道:“這便好,芷暮,秋日來了,一層秋雨一層涼,你須得好生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
楚芷暮聽他語氣已放緩,仍是不敢擡頭,只答道:“芷暮多謝岳父關心。”
孟臣相嘆了口氣,說道:“孟賢她娘去世得早,可憐這孩子,今後我只希望你待她好些,我膝下無子,自是把你當兒子一樣看待,你別辜負了我才是。”
楚芷暮心知肚明,定是岳父聽到了些風聲,來向自己示警,當下不敢怠慢,低頭答道:“芷暮一定好好待孟賢。”
孟臣相眉頭這才略略疏展,說道:“你下去休息片刻,今晚劉大人請太子殿下晚宴,邀我作陪,一會你換身衣服,随我去劉大人府上一趟。”
劉大人官居一品,與岳父向來不和,不知為何竟走到一起?
楚芷暮心思飛轉,卻萬想不出個所以然,想要擡頭去瞧岳父,卻又不敢。
只聽孟臣相說道:“我瞧太子很賞識你,幾次在皇上面前褒揚于你!那日不知聽誰說你喜下棋,便跟我想約你對弈一局,我已約他明日到家裏,你今日且做些準備。”
楚芷暮答道:“是,芷暮知道了。”
孟臣相又道:“你那叫白展元的朋友,既考取了功名,卻又不願做官,這種朋友,日後還是少來往些好!”
楚芷暮哪敢分辯,孟臣相揮了揮衣袖,楚芷暮再行一禮,急急忙忙便退出了書房。
楚芷暮回到自己書房,白展元正在喝茶,見他垂頭喪氣,忙問何故。
楚芷暮連連擺手,将事情原委述了一遍。白展元哈哈大笑道:“嫂夫人機智過人,看來吿了你一狀!”
“只好麻煩展元再傳個話!”楚芷暮苦笑道。
白展元道:“出爾反爾非君子也,如此這般,只怕惹惱了那天仙般的姑娘!”
楚芷暮想了想,從一只屜中取出一把傘來,道:“那便将這傘交與她吧!那日讓吳姑娘的那位朋友失了把傘,正好賠她!”
想來也無其它辦法,白展元只好收下傘告辭而去。
未到申時,白展元便到了鼓樓,遠遠便看見一個白衣女子和一個丫鬟站在牆下。
他一眼認出那正是吳越,忙匆匆走上前去。
白展元忙伸手作揖道:“姑娘久等,我來遲了。”
吳越還了一禮,說道:“無妨,我們也是方才剛到。”
見只有白展元一人,吳越不由有些詫異。
白展元臉色尴尬,咳了一聲,說道:“楚兄讓我把這件東西交給姑娘,他家有點急事,抽不開身,不能親自來一趟。”
說着便取出一件布包來,打開一看,裏面是把傘。
吳越順手拿起傘來,只見這把油紙傘通體碧綠,上面綴着紅色與白色小點,當下打開來看。
只見傘面雙層,上面一層圖案是一只紅色鳳凰,含着一支白色小花,星星點點白花散在四周,吳越不由啧啧稱贊道:“好一個鳳凰含花!”
白展元得意地笑道:“姑娘見多識廣,在下好生佩服,這傘出自泸州分水唐家傘鋪,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個花樣。”
吳越笑道:“楚公子莫不是送給小雨的?”
白展元料想那水面取傘之人便叫小雨,當下點點頭。
吳越嫣然一笑,示意小滿将琴包取來,對白展元道:“楚公子既然有事,那也無妨。吳越請白公子幫忙将這張琴還給楚公子。”
白展元滿臉狐疑,伸手接過琴包,打開一瞧,正是那張九霄環佩,不由驚道:“九霄環佩!這、這是怎麽回事?”
吳越道:“我來赴約,便是想将琴還給楚公子,這禮物太過貴重,吳越萬萬不能接受。”
白展元奇道:“你是說芷暮送你的?我怎麽沒聽他說起?”
吳越尚未答話,小滿便搶着說道:“從頌雅琴店回來後第二日一早,店老板便命人送了這琴來給小姐,說是一個公子買來送小姐的,除了楚公子還有誰?難道是你麽?”
吳越忙遞了個眼色給小滿,嗔道:“小滿,不得無禮!”
白展元笑道:“在下可不敢!”
他心中本想将好友相思之苦說出來,轉念一想便又忍住,只說道:“那日芷暮與我從頌雅琴店出來,便去了西府茶樓喝茶,後來便碰上幾位舊時好友,一起在酒館喝酒,芷暮喝多了些,便住在了我家,第二日響午時分才回的府,姑娘說第二日一早老板便将琴送到花滿樓,這不可能啊!”
說着白展元便揖揖手,告辭而去,吳越只好帶着小滿回花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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