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

四少的臉色不好，仿佛誰惹着他了，車內緊繃的空氣仿佛比外面早春二月的寒風還要冷幾分。

“四少，公司裏有什麽事情嗎？”烏那拉猶豫了片刻，挑了一個貌似比較安全的話題。

四少淡淡瞥了她一眼，眼神仿佛在指責她明知故問。如果公司沒有事情，加班幹什麽？

烏那拉噎了一下。四少算是少言寡語的那一型的上司，當下屬不能夠跟他心有靈犀的時候，他倒不會指責或者懲罰，但是會用這種仿佛她很白癡的眼神看她，讓她自己先無地自容去。

兩年來的默契培養，烏那拉倒不是猜不到他因為什麽不爽，只是不敢問起，怕他發飙。上司刻意的想要把相親對象氣走，卻無功而返，無論如何都不是她這個下屬能碎嘴的事情。

這件事，四少讓她出主意，對于她來說，難題不在于怎麽救四少于相親的水火之中，而在于把握這個“度”的問題。管的太少，四少會不滿意她的消極，管的太寬，就有幹涉老板私事之嫌。

四少不滿她的沉默，再次瞥了她一眼。

烏那拉知道不能再烏龜下去，戰戰兢兢的問：“是不是上次說的那些損招沒有用？”

四少哼了一聲，板着臉，心裏卻微微有些發虛，不是沒有用，而是他實在用不出來。

主憂臣辱，主辱臣死。烏那拉開始糾結怎麽幫四少再想些招。

不應該啊，如果一個男人，相親的時候遲到半個小時，然後在飯桌上又是噴飯又是擤鼻涕，板着一張臉仿佛你欠了他一半家産一樣，在你拼盡全力調動氣氛找話題的時候，不接話則已，一接話便往讓人吃不下飯的地方引，明明很有錢還非要AA。這樣一個相親對象，就算是四少這樣的條件，你也會被吓走吧？

烏那拉懷疑四少的實施能力，卻不敢問。不過就算是中間那一系列的損招沒好意思使，AA那一招也該收到些成效吧？

“那個，你有沒有……”烏那拉忽然想到件事忘了交代，正要說的時候，卻忽然想起吃飯那日她出了主意立刻報應到自己身上的事情，連忙緘口。

四少不滿的看她，他自己喜歡讓人揣摩他的心思，卻不喜歡揣摩別人的心思。

“還是等到了地方再說吧。”烏那拉裝沒看見四少的眼神，低頭。

Advertisement

糾結了一路，下車的時候烏那拉不敢等四少問，立刻把在車上吞吞吐吐的話說囫囵了，“我是想問你有沒有送人家回去？忘了告訴你了，吃完飯要各自揚長而去才好。”

四少一愣，不明白為什麽這樣一句話不能在車上說。懶得跟不知道抽什麽風的秘書糾結，輕飄飄的交待，“今天晚上六點鐘我有私事，明天上午十點我要去郊區的主宅，我會盡量在下午一點半之前趕回來加班。明天下午六點半，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依然有私事。”

他說私事的時候目光帶着譴責的看着烏那拉，分明就在暗示所謂的私事就是因為她的不得力而使他不得不在繁忙的工作中抽出時間頻繁的去相親。

烏那拉慚愧的同時忽然明白為什麽她特意空出來的周六下午會被抓回來加班，本來周一上午要用到的季度總結資料是安排在周日全天來整理的，現在總裁大人周日要相親，所以只好占用可憐的周六的時間了。

怨念啊怨念。

四少看着一臉郁悶的秘書，淡淡的又加了一句，“趕快幫我把事情解決，要可行性比較強的方案。”

烏那拉的思考重點放在了四少刻意加重的“可行性”三個字上面，證實了之前的馊主意果然是因為沒有被實施而無用武之地的。

可是像四少這樣一個條件如此之優，又被八卦媒體炒作被冠以冷面王子稱號的男人，同時還沒有辦法掩飾一下自己的君子風度。哪個有機會跟他相親的女人會放過？

烏那拉搖了搖頭，覺得自己能力有限，還是先做好分內的公事再說吧。

埋頭于各種賬目報表文件一個下午，五點多的時候烏那拉終于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下午到公司的時候已經差不多三點多，兩個小時時間并沒有完成多少公務。本來預計塞滿明天整整一天的日程，卻因為明天上午四少的缺席而顯得更加繁重起來。

明天上午九點四少回郊區主宅，那麽上午是辦不成公了，中午和晚上的相親活動估計沒有哪個女人會輕易的放他走，也就是說明天四少的有效辦公時間最多只有下午兩點到五點半的三個半小時。那麽多餘出來的公事就只能全都壓在她的頭上。

兩個人要辦一天的公事壓在一個人頭上，她今天晚上可以不用回家直接住在辦公室了。

而且可以預見的是只要四少一天不屈服，這樣占用他業餘時間也就是正常的加班時間的相親活動便不會停止，那麽她的工作量同時也會直線的上升。

……

她要自救！

打電話取消了之前幫四少訂的餐廳，改把晚餐訂到了離市區較遠的一個偏僻的餐廳。

看看表已經差不多五點半了，卻沒有打內線提醒四少。

然後查了查四少的日程表上的聯系電話，打給那位約在今晚的小姐。告訴她地點改了，并且表達了一下四少公務繁忙不能去兼職給她當司機的歉意，請她自己去約定地點赴約。

又看了一會兒公文，差不多六點了，才打內線電話給四少，“四少，時間差不多了。另外我把地點改成了南城區的那個香宜居。”

“嗯，你先去吃飯吧，如果今天晚上不是太晚的話我回來接着整理。”四少似乎對于她遲了半個小時提醒他的行為并沒有什麽意見。

“那個，四少，你确定你要我想辦法幫你拒絕所有的相親對象？”還是再确定一遍比較好，雖然她的辦法未必有效。

“嗯。怎麽？”

“呃，辦法還在想。不過這樣做如果有人因此怪我的話……”

“你是我的秘書，為我解憂是分內的事情。”四少以為她是怕老爺子那邊不滿，淡淡的說。

“呃，好的。你去吧。”

四少皺眉，放下電話，整理了一下公文，揉着額頭去赴約。

讨到了免死金牌之後，烏那拉叫了份外賣上來吃，吃完繼續辦公。

算起來四少驅車趕到那個飯店的時候，恐怕也要半個小時了，然後等菜上齊，差不多就七點鐘了，邊聊邊吃，七點四十應該吃的也差不多了。

烏那拉瞄到牆上的挂鐘走到七點四十的位置，伸手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打給四少。

“喂。”低低沉沉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過來。

烏那拉吸了口氣，穩了穩心跳，“救命啊！啊！”

話說這樣壞人姻緣的缺德事她還是第一次做，難免心虛和緊張，本來只是計劃喊句“救命”的，結果聲音沒控制好，尖利的女聲猛的在空蕩的辦公室回響，倒吓的她自己一跳，忍不住又尖叫了一聲。

“那那？你還在公司嗎？怎麽回事？”

四少急切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過來，帶着暖意的焦急。讓烏那拉一時間有些發愣，回過神來的時候方才“啪”的一聲把電話扣上了。

緊接着辦公桌上的電話立刻又響了起來。

烏那拉坐在桌邊不去接，心跳的撲騰撲騰的，一邊暗罵自己沒用，這點壞事都做不來。

電話不響了，她的手機接着響，一聲一聲在空曠的辦公室裏面回蕩，響的她心慌，似乎她的手段是有些極端了，不過以四少自小培養的好教養，如果她不推他一把，那些沒風度的事情恐怕無論如何是做不出來的。響了一會兒，終于消停了。

烏那拉擡眼看了看挂鐘，才過了兩分鐘，卻仿佛已經過了很久了。

電話消停了片刻，再一次響起，烏那拉看表，差不多他應該已經離開飯店大門了，于是便接起，免得他真急了，鬧出報警之類的烏龍事件。

“喂，那那？”

“喂。”聽着四少異于平時的急切語速，烏那拉暗暗歉疚了一回，頗有些心虛的解釋，“沒事，剛才……”

預想的理直氣壯的說：“我知道四少您肯定狠不下心去AA，或者不送人家回去，所以幫你一把，把你騙出來。”

在他那樣關心着急的語氣下，這話卡在喉嚨裏說不出口。

“你別怕，我馬上趕回去，我通知了樓下的保安，他們正在往樓上去。”四少的語氣冷靜下來。

“保安？”烏那拉一聽，急了，“四少，真的沒事。剛才，剛才是故意那樣說把你從相親飯局裏騙出來的。”

那邊忽然沉默了。

“四少？四少？”烏那拉小心翼翼的喚。

這個時候辦公室門口傳來敲門的聲音，想必是四少通知的保安上來了。

“四少，您等一下，保安上來了。”烏那拉自己一個人晚上在公司其實還是有些怕的，所以在外賣送來之後就把辦公室的門鎖着了。她把電話扣在桌子上，去給保安開門。

又是好一番解釋，才把保安給勸下去。

回到桌邊拿起電話，四少的語氣已經恢複正常，冷靜的命令，“十分鐘之後下來，今天晚上不辦公了，我送你回去。”

想要反駁晚上不加班的話明天就做不完，卻不知為什麽不敢開口。

收拾了幾件方便拿的文件，乘電梯下樓。

2008年9月17日漫舞流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