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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早春的夜裏寒氣還是很重的,烏那拉緊了緊衣服,站在公司門口,看四少那輛黑色的凱迪拉克從夜幕裏優雅的滑出來,停在她面前。
拉開副駕駛座上的門坐進去,偷偷看了一眼四少,緊抿着薄唇,顯然很不悅的樣子,烏那拉也沒敢多說話。
四少住的地方離她家并不遠,晚上加班晚了順路送她回來也是常事,可這次卻說不出的別扭。
車廂裏很溫暖,可是烏那拉無端覺得空氣有些稀薄,連呼吸都不敢太大力。幸而她租的房子離公司不遠,沒多長時間就到了。
下車的時候四少也沒說什麽,垂着眸,不知在想什麽。
烏那拉沒敢多看,說了聲,“四少再見。”便匆匆離開了車裏。
走了很遠了,回頭看,發現那輛黑色的凱迪拉克依然停在路燈下,黑色的漆面泛着幽幽的冷光,仿佛有暗流湧動。
他的脾氣,發作出來也就罷了,越是沉默仿佛沒什麽事情的樣子,就表示事情越是嚴重。看來她這次真的是把頂頭上司給惹毛了呢。
在春夜的冷風裏不緊不慢的往家裏走,順便吹吹她發熱的腦袋。
這次的事情她确實是越界了,表哥總是唠叨她說想在大清站的穩,就要學會獨善其身。終究,還是沒有做到。
早知道便事先請教一下她那個一肚子鬼主意的表哥了。不過想來現在他那個自視甚高的表哥也懶得因為這種事情理她。
她那個表哥是家裏邊少有的即不沉湎于自家的家族鬥争,又不跟她家老頭子一個鼻孔通氣的人。她剛進大清那兩年能夠平步青雲多虧了他在後面出謀劃策。不過她家表哥的怪癖比沉湎于自家的家族鬥争還嚴重,那就是對別家的家族鬥争熱忱的很。
把自己手裏的那點烏氏的股份賣還給她家老頭,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跑到人家企業裏邊打工還不夠,還時不時的忍不住對她的打工生涯指手畫腳。
兩年前她不聽他“觀望”的建議,硬是擠破頭進了四少秘書室之後,她家表哥就對她老大的不滿,好一陣子不理她。後來四少的聲望蒸蒸日上之後,她家表哥才承認她瞎貓碰上死耗子押對了寶,勉為其難的在某些棘手的問題上出謀劃策。這次她要是告訴他,她因為不聽他“獨善其身”的建議,插手四少的私事把四少惹毛了,他一定不但不會給建議,還會落井下石嘲笑她一番的。
有的時候真不明白她家表哥腦子裏到底裝着什麽,她一個小女子而已,還真指望她輔佐出一代企業霸主不成?混口飯吃而已,有必要那般步步為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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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對她家表哥的精打細算很是不齒,但是不能不承認她家表哥對于出謀劃策還是很有一套的。
猶豫了半晌,終于還是沒出息的撥電話給他求助。
“表哥,我把四少惹毛了。”跟她表哥說話如果繞彎子的話指不定就會把自己繞進去,所以經驗之談還是直奔主題為妙。
“近兩個月沒有接到這樣的電話我還欣慰你終于開竅了點,沒想到……”烏思道嘆着氣,“我說阿鬥啊,你倒是也懂事一點啊。”
“你才是阿鬥!”咬牙,有求于人,這話只能小聲說。
“你剛才說什麽?”
“沒什麽沒什麽。”很沒骨氣的認錯,“都是我的錯,一不留神做錯了事情。”
先認錯,她家表哥最讨厭人家言不聽計不從。
然後再把責任推到四少身上,“四少逼我幫他處理相親的事情,不然就拿大把的公事壓死我。我是逼不得已,才管他的私事的,結果一不小心自作聰明就管的有點寬了。”
“笨!”烏思道在那邊很鐵不成鋼的罵,又嘆了口氣,“到底是什麽事情?不知道四少怎麽受得了自己的秘書說話這樣不清不楚的。”
烏那拉忍,反正打電話求助前已經做好了被貶的一文不值的準備了。
“那個,他們家裏安排他相親,他沒辦法駁他母親和老爺子的面子,又實在忙的沒時間,便找我想辦法,讓人主動放棄他。我出了一堆馊點子,可惜以他的好風度施展不出來。我今天腦子一發昏,打電話給他,讓他以為我出危險了,大約沒有付賬便把那個相親對象扔在了南城區的香宜居。”
“四少生氣了?”
“他不說話,但是我覺得他很生氣。”很肯定的說完,縮着脖子等着挨罵。
沒想到等了半天,那邊傳來一句,“幹的挺好的。”
“你說什麽?”烏那拉懷疑自己表哥是不是被氣的沒脾氣了,從小到大她這位眼高于頂的表哥還是第一次誇她。
“那那啊,所謂主憂臣辱,主辱臣死,你身為秘書,就是要替四少解憂的。”
烏那拉翻了翻白眼,可以想象自己這位嗜茶如命的表哥在電話那端呷了口鐵觀音,做出一副語重心長老生常談的模樣,可是偏偏她又不敢催,只能等這位表哥什麽時候說痛快了,說到重點。
終于,在這位表哥拽了半天半文半白的文之後,回到了四少相親的問題上,“你可以試着勸勸四少,反正他早晚都要結婚的,随便找個看對眼的相親對象湊一對也好”
她這個表哥不知道,每當他想什麽壞點子的時候,手裏的茶杯就會忍不住磕的茶托呯呯響。烏那拉聽着電話那邊清脆的瓷器聲音,卻想不明白剛才那句話裏能隐藏什麽陰謀。她果然還是太嫩了啊。不過想來從小一起長大,他也沒理由害她。
“或者,如果你不能改變四少的本性,就想辦法讓那些相親女知難而退。比如,”烏思道若有深意的頓了頓,“制造出名草有主的假象。”
“而且我覺得你的那些不入流的方法還有那麽點意思,暫時先用着也不妨。放心,假如四少真的把你扔出大清,我養你。”
烏那拉聽着讓人牙酸的瓷器摩擦的聲音,深刻的認識到最後這一句話要裝作沒聽見。不過前面兩條建議倒還不錯。
“好了,我知道了,不早了,表哥早點睡。”
“喂,你還沒過河呢,就打算拆橋?”
在烏思道嗚哩哇啦的抱怨聲中,烏那拉幹脆利落的挂掉了電話。
她這個表哥,自小就腹黑陰險,在此專業領域堪稱天才,這一點,曾經年幼無知淪為同謀的她比任何人都能深刻的體會。所以現在好不容易向正常人靠攏的她還是離他遠一點比較安全。
剛挂掉烏思道的電話,就又有電話打進來。
烏那拉有些奇怪的接起來,從她一意孤行進了大清,家裏的人就很少有來往的,如今會打這個電話的人還真是屈指可數。
“喂。”
只一聲,烏那拉就聽出是四少,不由的有些緊張。雖然號稱料事如神的烏家表哥說沒事,她還是心虛。
“四少。”
四少不說話,烏那拉微有些局促的反省,“那個,今天晚上的事情是我做的有些過分了,抱歉。”
“嗯。”他發出一聲不置可否的鼻音,微微頓了頓,喚她,“那那。”語氣竟有些低柔。
烏那拉一愣,四少是那種不喜歡在名字上叫的很親近的人,不是以別人的職務來稱呼就是叫什麽先生什麽小姐之類的,有禮又疏遠。經常接觸的人,他在人家姓之前加一個“小”字,小王,小張什麽叫着,就算是比較熟悉了。但是她不喜歡別人叫她小烏,會無端的聯想起小烏龜,要求了很多次之後雖然他終于成了“那那”,不過也是很少叫。像今天這樣仿佛閑着無聊喚她名字的行為,也算是怪事了。
最近怪事還真是接連不斷啊。
烏那拉耐心的等四少的下文。
卻沒想到四少沉默了片刻之後,丢出一句,“沒什麽事。早點休息。”
對着挂斷的電話發了一會兒愣,烏那拉沒理出個所以然,搖了搖頭,開始看帶回來的公文。
2008年9月18日漫舞流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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