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會面
會面
謝窈接過湯,垂眸望着澄淨的湯水,仰手一口口喝盡。
擱下碗,謝窈白皙光潔的脖頸微垂,她啓聲輕道:“姜公公,我想去書房暖閣等他。”
暮色四合,重疊如巒的宮殿隐在漸暗的天色中,周之衍立在望仙臺外,晚風揚起他的袍角。
曾幾何時,徽帝還經手一些朝政事務,但這半載以來,他煉丹修道愈發走火入魔,也不問世事。
他撫上嶄新光潔的白玉漢磚,上邊精細雕刻的紋樣亦是仙人飛升,這座望仙臺不久前才竣工,花費了多少人力物力,才鑄成這般精細輝煌之相。
朱紅大門“吱呀”打開,一道有力渾厚的聲音在這空曠的閣臺上略顯突兀:“太子殿下。”
周之衍回首,是玄華道人。
他身着青灰道袍,面容瘦隽,同是煉丹,他卻眉目含笑,精神矍铄。
“陛下正在修道,特派貧道前來詢問殿下前來所謂何事。”玄華道人換了手持着拂塵,平和含笑:“只怕殿下是來見貧道的。”
周之衍唇角微揚,語氣淡淡:“道人借此事引孤出面,是想要和孤談什麽條件?”
玄華道人是周之玠舉薦于徽帝,周之衍與他一向無交集,玄華道人也很識趣,知道大半個朝廷皆是太子黨派,從未插手參與朝堂事務。
但這次敢直接動到他的婚事頭上,乍一看是因為顧慎,但細細想來,玄華道人被徽帝看重,怎可能為了顧慎的好處不惜得罪他,顧慎開出的好處根本不可能收買玄華道人,玄華道人的目的只是引他出面。
玄華道人撫須淺笑:“與殿下這般的聰明人說話,倒不需要你來我往地打啞謎。”
“道人此言,是顧慎開出的條件還不足以讓道人動心?”周之衍背過身,遙望低處宮殿燭光盈盈,如點點星辰。
“貧道并未答應顧大人所求。”玄華道人笑了,果然還是沒能逃過太子的眼線,悠悠道:“貧道所言并非是因為顧大人,東宮确實有嫁娶之喜,而且此人已經在東宮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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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此人身份特殊,此時貿貿然公之于衆只會引起軒然大波,所以殿下也在隐瞞。”
周之衍轉身擡眸,饒有興致:“道人對于孤的私事倒是查得一清二楚。”
“身處皇宮,手中沒幾個秘密,如何保住貧道的蝼蟻之命?”玄華道人慢條斯理地踱步至闌幹前:“貧道不似陛下真龍天子,有您幫着打理一切,能萬事不管,心無旁骛的修道。”
言語間皆是對于徽帝昏庸的諷刺。
“朝堂之事,除了孤還有兄長與皇叔,道人此言,若兄長得知道人此言,只怕會不快。”周之衍側臉望着玄華道人,眼眸平靜:“難道是兄長與道人起了龃龉,所以道人想要投靠孤?”
“正是,靖王已經對貧道起了殺心。”
周之衍沒料到他如此爽快承認,靜靜等他道出下文。
“若殿下想,貧道自然可以為殿下籌謀一個計策,帝位美人皆入懷。”
“不必了。”周之衍不疾不徐道:“孤只想與道人做一次交易,道人只需讓父皇打消讓孤成婚的念頭,孤自然會保下道人這一次。”
“當然,道人日後敢再威脅孤,孤可以保下你的性命,也可以讓你死無葬身之地。”周之衍眸色輕斂,嘴角噙笑:“畢竟沒幾個把柄,孤這東宮也可以易主了。”
玄華道人退後幾步,深深作揖:“貧道自然不敢違背殿下所命。”
望着周之衍離去的背影,玄華道人撣撣道袍的塵灰,笑意濃厚。
周之衍并未離開皇宮,而是往昭陽宮去。
他此次進宮未帶任何人,行至昭陽宮附近,周遭一片寂靜無聲,放眼望去,空蕩無人。
他卻止住腳步,不鹹不淡道:“皇叔悄然回京,此時也不應該出現在此處。”
“許久未見,嘉恒仍是這般不近人情,與你母後一般。”一道身影緩緩晃出,月色似水傾瀉于他的鴉青衣袍上,男人看似三十餘歲,一雙桃花眼噙笑,儒雅溫和。
此人正是徽帝的弟弟,周之衍的皇叔,瑞王周颀。
他是個瘋子,這是張皇後對瑞王的評價,他也是張皇後最為痛恨的人。
周之衍的眼眸一片清冷。
瑞王卻笑意随和,雙手抱臂,閑适道:“本王離京三月,京中就趣事頻出,這份熱鬧本王是不可能錯過的。”
“本王的侄兒果然深藏不露,林寓也确實是個不堪擡舉的廢物。”瑞王堪堪與他擦肩,語調慵懶含笑:“為你的小美人報仇的滋味如何?可惜她還是死了,你只能從曾家弄一個替代品養在東宮。”
“皇叔有閑聊的心思,倒不如替王妃安撫葉家的人心。”周之衍目光直視,冷淡嗓音從容不迫:“畢竟她為了皇叔,挾持林寓,最後毀了葉家千嬌萬寵的嫡女。”
瑞王面帶譏笑,語氣稀松平常,不似在談論自己的妻兒,而像是在談論無關之人:“她蠢了一輩子,生下的兒子也是愚不可及,一輩子都在拖後腿。”
無情毒辣,是周之衍對他的評價。
“所以本王寧願去看你母後的冷眼,也不願意回府看那蠢笨的母子。”瑞王側身繞過周之衍,頭也不回地往昭陽宮去。
周之衍站在原地,眼神幽深,手緩緩攥成拳。
良久,轉頭折返離去。
昭陽宮內,張皇後正端坐于案前,眷寫着書信。
此時珠簾微動,一道人影立在案前,嗓音溫柔:“在寫什麽?”
張皇後頭也不擡,淡淡道:“王爺夜闖昭陽宮,可是有事?”
“我回京第一件事就是進宮見你,你見我的反應卻與嘉恒一模一樣,如此冷淡。”瑞王毫不見外地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語氣委屈。
張皇後寫字的手微頓,冷冷道:“王爺自重,本宮與王爺只是弟嫂,實在沒有義務對王爺笑臉相待。”
瑞王狹眸微眯,望着伏在案前的女人,高髻上步搖微閃。與初見她時相比,仍是容顏姝麗,更加沉穩。
若起初是他娶了她,如今的帝位就不會是那個昏庸無能的嫡兄的。
可惜如今一切都遲了,雖說嫡兄愈發無能,但太子卻如暗中伺伏的狼崽,手段心計與他不分上下,若不留心,一切萬劫不複,讓他不得不重視小心。
他讨厭周嘉恒這個小崽子不是一天兩天了。
殿內兩人各懷心思,安靜無聲。
瑞王先按捺不住,起了話頭:“你就不問問我這次給你帶了什麽回來?”
不遠處的女子一個眼神都懶得施舍,自顧自地做着自己的事,瑞王這幾年來早就看慣張皇後的冷淡,臉皮早已修煉得與城牆般厚了,絲毫不放在心上。
他笑眯眯站起身走過去,倏地抓住她的手,張皇後美眸怒瞪,拼命掙脫,忽而寒光一閃,一根沾血銀簪從手上滑落,“叮咣”落地。
瑞王垂頭望着手上的劃痕,沒有一絲惱意,反而溫聲笑道:“不過是給你戴個玉镯,你就這般對我。”
張皇後扭過頭,語氣冷若寒冰:“出去。”
瑞王凝眸幽幽,最終還是輕笑一聲,轉身離開。
張皇後玉容陰沉,獨自跌坐于椅上,猛地伸手褪去剛剛戴上的玉镯,擡手狠狠往地上摔去,水頭極好的玉镯分崩離析,流轉着柔和微光,靜靜躺在冰冷金磚上。
她累極地阖眼,氣息仍是起伏不定。
謝窈倚在東暖閣的榻上,拔下簪子挑亮燭火,拾起一旁的繡花繃子,一點點繡起來,許是太久沒動針線,手藝有些生疏了,好幾回差些紮到手。
她正在繡的正是給周之衍的香囊,她也許久沒有這樣用心去做針線活,上一次還是剛與林寓成親時,她強撐着精神,給他縫衣裳。
然而林寓當然不會領情,慢慢的,她也不再為他動過針線了。
當她繡完一叢竹葉,周之衍回來了。
“你還沒睡?”
謝窈迎上他的目光,無端想起未出閣時,她端坐在祖母的後堂,日光透過竹簾,疏疏灑于地上,耳邊盡是祖母的絮絮話語。
“夫妻之道,就在于相互愛重,你對他盡心盡力,他亦會報以瓊琚。”
她與林寓從未有過這般相處,但是周之衍,一個天之驕子,卻對她格外縱容。
一時間她也理不清原因思緒,只覺得這樣真好。
但此時周之衍的神色淡淡,謝窈與他相處久了,也察覺出他心情不好。
她放下繡花繃子,擡頭望着朝她走來的周之衍,輕聲道:“怎麽了?”她見他神色不虞,一瞬間腦海裏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
周之衍在她身邊坐下,默然不語,擡眸看她。
她立刻靠過去,伸手碰了碰他的側臉,柔聲道:“殿下,大不了嫔妾挪出蘭軒。”
先前說得話倒忘到九霄雲外去,如今想的是不能叫他為難。
她攥緊的手松了松,心中釋然,不就是多個太子妃罷了。
沒什麽大不了的。
但下一刻,周之衍沉沉阖眼,按住她的手淡淡道:“辦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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