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歸人

歸人

為了可以見謝家的人,她都極其安分待在蘭軒裏,整個東宮都以為她失寵了。

念秋輕手輕腳地端上冰沁西瓜,謝窈仍在低頭繡香囊。

周之衍上次來蘭軒,還把落在暖閣的繡花繃子着人送來,讓她繼續繡。

謝窈極其乖巧上道,每日勤勤懇懇,一點懶也不偷。

“良娣,您歇歇吧,仔細眼睛疼。”

謝窈放下繃子,用簽子拈起一塊西瓜,放入口中含着,清涼冰甜。

念秋在蘭軒服侍一些時日,也知道這個良娣性子是真的軟和,但如今失了寵也這般,卻讓人着急。

念秋輕聲試探:“整日悶在屋裏也不好,不如良娣出去走走?”

去了園子若見了殿下,憑良娣的姿色,必定能得殿下憐惜,重獲恩寵簡直易如反掌。

謝窈伸了伸手,正好繡香囊繡得眼睛疼,就喚來爾瓊,念秋看她穿着水綠軟煙羅大袖衫襦裙,只在袖角繡着一枝小小斜蘭,見她穿得素淨,烏發也只得一支白玉簪挽起,雖說素淨惹人憐愛,但這還是太過随便了。

“良娣,這樣出去不大好,不如梳妝打扮一番。”念秋勸道。

謝窈不解道:“我只是到後院喂魚而已,就這樣就好。”

以為她開竅的念秋瞬間洩氣,任由她去,張媽媽不動聲色看着,卻覺得這個良娣沉得住氣,沒有一失寵就急吼吼的,心中倒改觀不少。

後院的錦鯉池水汽清涼,還種下幾株亭亭玉立的蓮花,謝窈抓了魚食撒下,引得無數魚兒暢游在翠綠蓮葉間,争先搶食。

爾瓊捧着魚食,有點悵然,東宮可比林府好太多了,當初在林府不僅狹敝,錦鯉也只能養在粗瓦大缸裏。

Advertisement

只是如今謝窈身份被太子發現,東宮還能待多久都未可知。

“姑娘,您覺得殿下會怎麽處,安排您?”爾瓊小心翼翼問,謝窈拍拍手,坐在池邊的假石上,沉吟道:“他說只要讨得他的歡心,一切好說。”

這個歡心也太籠統了,語焉不詳,那哪天不高興了,還是會要了她的小命?

“若可以的話,那姑娘想要離開東宮嗎?”

謝窈垂首,凝望池子中嬉戲的錦鯉,輕聲道:“我不知道。”

離開東宮回謝家,想必兄長會為她安排妥當,不論是嫁人還是留在謝家,她心中卻莫名一陣煩躁,擡首看着爾瓊:“你想留在東宮嗎?”

爾瓊愣了,遲疑道:“留在東宮挺好的,人又少事又少,太子待姑娘還是不錯的,往後太子登基,姑娘少說也可以得個妃位。”

謝窈覺得她越說越離譜,立刻讓她打住。

緩緩站起身,伸手折了一枝木槿,簪在爾瓊髻上,笑道:“能在東宮活着就不錯了,這些春秋大夢就先停停吧。”

又過了幾日,周之衍許久沒來看她,謝窈終于有些坐不住了,親手炖了蓮子銀耳湯,帶人提着食盒往書房去。

結果周之衍不在東宮。

她只得提着食盒回蘭軒,來來回回人沒見着,倒惹出一身汗,她賭氣把留給周之衍的那盅甜湯自己吃了。

蓮子銀耳湯是冰湃過的,吃了半盅就被張媽媽攔住,怕她吃多受了寒涼,不許她再吃。

這幾日,她與張媽媽的關系也近了些,偶爾會同她說一些宮中的事情,和她家中兒孫的趣事。

張媽媽見她心情不好,立刻端上熱茶,安慰道:“奴婢聽姜仲說,殿下近日政務繁忙,今日又要迎端宜公主要回京。”

端宜公主是徽帝唯一的公主,雖然生母早逝,但她自幼養在張皇後膝下,脾氣不羁,為了逃避成親,及笄後就到自己的封地獨居,這些年都沒有回京。

而周之衍今日進宮正是為了迎端宜公主進宮見徽帝與張皇後。

昭陽宮中,一位身着緋紅宮裝的冷豔女子正端坐在玫瑰椅上,長眉入鬓,明眸皓齒,生得別有一番風情。

這位女子正是端宜公主周之瑾,周之衍的二姐。

“舍得回京了?”張皇後緩緩落座,和顏悅色地看着面前的端宜公主,明明含着笑意,卻讓周之瑾背脊發涼。

她清清嗓子,瞟了眼一旁的周之衍,試圖讓他解圍,誰知周之衍淡然端起茶盞,恍若未聞。

張皇後與周之瑾閑聊幾句,句句帶着機鋒,一盞茶的功夫,便把周之瑾這幾年摸得清清楚楚。

“萬興寺的蓮花開得好,不如邀上幾家女眷,一同去萬興寺進香。”

周之瑾心中清楚,這哪裏是賞荷,分明是按着她去相看的,她再次對周之衍使眼色。

周之衍終于出聲道:“母後,不如再加上良娣與謝家。”

張皇後雙手交疊,不動聲色掃過周之衍,平和含笑道:“也好,謝侍郎也是年少有為,尚未娶親的,況且有良娣作陪,本宮更放心些。”

這番話聽得周之瑾那副俏麗柳眉蹙起,只得眯着眼眸強打精神聽下去,如小雞啄米般點頭,最後還親手奉上一杯茶給張皇後:“您先潤潤嗓。”

張皇後嗔她一眼,留了他倆用晚膳,也終于放她出宮。

周之衍立在殿外等她,周之瑾好整以暇看着他:“周嘉恒,幾年不見,落井下石的本領漸長。”

“母後翻來覆去就是催本宮成親,怎麽她不催你,你不也沒有娶太子妃嗎?”

“陪二姐去進香的就是未來太子妃。”周之衍緩聲道。

“你居然還有看得上的人。”周之瑾自言自語:“本宮倒真心好奇。”

“她脾氣好,別欺負她。”

周之瑾不由“啧”了一聲:“周嘉恒啊周嘉恒,你陷得不淺吶。”

她與周之衍一起長大,由小到大,好像他對一切都是淡淡的,更別說女色,能讓周之衍入眼的,必定有過人之處。

但她想起自己的處境,不由對天長嘆,只得反手捶腰回公主府。

周之衍目送周之瑾離去,轉頭姜仲卻上前對周之衍低語:“玄華道人托人送上一封信。”周之衍展開細看,是有關他被誣陷與謝窈有染一事,靖王也參與其中。

周之衍将信紙攏于手中,面上一派平靜。

“想辦法把玄華道人與孤來往一事,傳到靖王耳中。”

他與玄華道人做的交易,是時候收餌了。

周之衍回到東宮,已是暮色四合。

謝窈終于将香囊收了尾,甩了甩手,還未躺下一刻,爾瓊就匆匆走進,急聲道:“姑娘快起身罷,殿下來了!”

她立刻起身整好衣裙,匆匆出去迎他。

如今他來蘭軒都是随心所欲,一聲招呼也不打,謝窈心中叫苦不疊。

周之衍一眼瞥見丢在榻上的香囊,輕聲道:“香囊做好了?”

“是,嫔妾為您戴上。”謝窈立刻狗腿地捧起剛剛被她随便丢下的香囊,雖說許久未動針線,但香囊也是做得有模有樣的。

畢竟她曾經也是名動京城的貴女。

“八月初六,孤安排你和謝家女眷去萬興寺進香。”一句話飄下來,砸得謝窈欣喜萬分,仰頭看着他:“當真?”

他垂眸看謝窈,謝窈與他相處這些時日,也摸出他一些心思來,立刻坐在他身邊,柔聲道:“嫔妾親手為殿下炖了蓮子銀耳湯,殿下嘗嘗?”

爾瓊将蓮子銀耳湯端上,極有眼色地退出去。

周之衍擡手嘗一口,低聲道:“太甜了些。”

謝窈眉頭輕蹙,天地良心,她發誓只放了一丁點糖,她正要湊頭過去嘗一口,卻被周之衍一把拽住,溫熱的氣息落下來。

片刻,周之衍松開她,面上一派風光霁月,聲線也一如既往沉穩:“下回少放些糖。”

“……好。”

周之衍又添了一句,道:“屆時二姐也會去,二姐脾氣不壞,平常對待就好,也不必将你真正身份告訴二姐,萬事留心。”

只需一夜,東宮衆人皆知蘭軒那位複寵了。

周之瑾也聽從張皇後的安排,邀了新遷入京中的蔣家女眷去進香。

她實在無心成親,不過是随意挑一家張皇後還算滿意的人家應付過去,蔣家在京中毫無根基,張皇後屬意的嫡長子蔣凝安就任的還是國子監一類的清閑官職,為驸馬正好。

可傳到蔣家耳中,端宜公主的無心卻讓蔣家認為是送上門的敲門磚,他們正愁沒法打入京城世家內部,端宜公主卻邀蔣家一同進香,還有東宮與謝家,蔣家做夢都沒想到有這等好事,立刻用心安排起來。

蔣夫人也心知肚明,正要自己嫡子尚公主,還愁蔣家在京中沒有立足之地?

在進香前一日,她找來明日跟着進香的子女,蔣家庶出子女不少,但她自認為都被她管教得服服帖帖,她緩緩掃一眼,開口道:“明日去萬興寺去進香,見的都是貴人,都給我提起十二分精神了。”

能不能抓住這次機會,就看明日了。

她忽然想起,庶子來年要鄉試,她也不是那種苛刻嫡母,讓人吩咐庶子明日也一同前去。

萬事俱備,蔣夫人信心滿滿,她的嫡子年少有為,生得芝蘭玉樹,誰見了不贊一句,只等着明日了。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