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活該

活該

九月第一天，一大早顧桃就起床做早飯，季大媽也早早起來幫忙，顧清悅小朋友更是不用叫，自己醒得比顧桃還早。

她昨晚就開始興奮了，晚上睡不着在床上打滾，被顧桃照着小屁股拍了兩巴掌才老實下來。

早飯顧桃做了肉沫雞蛋面，小朋友自己吃了一小碗，擦擦嘴巴，甜得不行：“媽媽，你做得面條最好吃了！”

顧桃和季大媽對視一眼，忍俊不禁。

顧清悅和同齡人比起來算是獨立的，她自己搬着凳子去把小碗洗了，然後去屋子換上顧桃特意給她準備的小碎花裙子，剛才起床，她怕吃飯弄髒了，舍不得穿，這會兒才換上，然後再背上梁奶奶送她的小書包，她臭美的跑到顧桃和季大媽面前轉了一圈

“媽媽、季奶奶，我好看不？”

顧桃笑起來：“好看。”

季大媽也點頭：“我們悅悅最好看了！”

小朋友高興起來。

吃完早飯，顧桃推出自行車：“悅悅，好了沒？”

顧清悅從屋裏跑出來，沒去門口找顧桃坐車，反而是沖着隔壁喊：“徐叔叔。”

徐勁骁從屋裏出來。

顧清悅沖徐勁骁揮手：“我上學去啦，再見徐叔叔。”

徐勁骁也一本正經的沖她揮手：“悅悅再見。”

小朋友快樂的被顧桃抱上了前面的橫梁上，季大媽出來坐上後座，一家三口往區幼兒園的方向出發。

沒想到顧桃剛騎到巷子口，正好碰上宋愛芳也送鄭浩傑上學去。

顧清悅坐在高高的自行車上，第一次居高臨下的看着那個成天欺負她的堂哥，他穿着舊舊的衣服，渾身上下髒兮兮的，頭發打着縷，一看就好久沒洗了，還是那副從前逼她跪下騎大馬時的讨厭模樣！

顧清悅摸摸自己洗得香香的頭發，心裏可開心了，她趁着顧桃不注意，還悄悄沖鄭浩傑做了個鬼臉。

鄭浩傑倏然睜大了眼睛，氣哄哄眼睜睜的看着鄭清悅坐在自行車上像一陣風一樣離開巷子口。

“我也要坐自行車！”鄭浩傑忽然沖前面趕路的宋愛芳大吼。

宋愛芳回頭，沒好氣的給了鄭浩傑一巴掌：“坐個屁，咱家沒有自行車！”

鄭浩傑撒潑打滾：“有的，我小舅的自行車就是花我爸的錢，你讓他還回來！”

宋愛芳氣得瞪大眼睛：“你說得什麽胡話！”

鄭浩傑一屁股坐在地上，兩條腿在地上亂蹬：“我不管，你讓他還回來，不然我就不去上學！”

宋愛芳沒辦法照着鄭浩傑就又是幾巴掌，這段時間鄭浩傑都被她給打皮了，反正也不是很疼，他就可勁兒的鬧！

巷子口來來回回的人全都看着這母子兩個的熱鬧。

宋愛芳剛才也看到顧桃她們騎車過去了，她邊打鄭浩傑邊罵：“該死的賤女人，一輛破自行車有什麽好張揚的，還有那個季大媽，怎麽就看不上我，我明明比顧桃好多了啊，這倆都是該死的，還有那個小的，早晚翻車摔死你們！”

鄭浩傑也不是個傻子，挨了兩巴掌後就爬起來在巷子裏溜着他媽玩兒。

“哎哎，打不到打不到！”他扭着屁股氣宋愛芳。

宋愛芳追得筋疲力盡，最後用五分錢零花錢換得鄭浩傑聽話去上學。

另一邊，顧桃她們也到了區幼兒園門口。

顧桃之前就領顧清悅來看過學校，這裏環境比機械廠幼兒園要好一點，當然學費也貴一點，但顧桃承擔的起。

停好自行車三人走進幼兒園。

今天是開學日，學校裏人很多，且因為是幼兒園，大部分家長都舍不得孩子，所以把送過來後也沒立刻就走，而是在班級窗口守着看着。

顧清悅倒是沒有不舍，自己就要往裏面跑，顧桃趕緊拉住她，輕聲叮囑：“悅悅，你在幼兒園如果有人欺負你該怎麽辦？”

顧清悅聲音清脆：“先告訴老師，再回家告訴媽媽！”

顧桃點點頭：“如果有人打你呢？”

小朋友撓撓腦袋：“打不過就跑呀，媽媽你都說過很多遍啦！”

顧桃不是絮叨，是她實在不太放心，畢竟上輩子女兒就經歷過校園暴力事件，雖然現在女兒還小，且剛讀幼兒園，但她也不能大意，校園暴力這種事情，就要從小事杜絕起來才行！

也別以為小孩兒就什麽都不懂，其實他們最會看人下菜碟，欺負同學也專挑那種家裏窮，或者是家裏不在意的那種小孩兒，因為這種就算欺負了，家裏人也沒有能力，或者說也不會為她/他出頭的！

像上輩子的顧清悅不就是這樣！

這一世，她還多了個離婚媽媽的身份，這個年代歧視離婚和離婚的女人，小孩子們童言無忌，又愛大人學話，所以顧桃要更加注意才行！

“有什麽不開心的回來一定要告訴媽媽，知道嗎？”

小朋友用力點頭：“我知道啦！”她上前抱住顧桃，狠狠親了親媽媽的臉蛋。

然後又抱了抱季大媽，朝她們兩個揮揮手：“媽媽再見，季奶奶再見。”

小朋友蹦跳着進了教室，教室門口有老師迎接，顧桃看到老師笑着跟顧清悅打了個招呼，然後才放她進教室。

季大媽拍拍顧桃的肩膀：“別擔心，娃娃來上學而已，多好的事情，我們小時候，想上學都沒機會呢！”

顧桃想想自己，笑了起來：“可不是！”她雖然比季大媽年紀小不少，但她上學的機會也不多。

兩人走到班級窗戶邊往裏面看，顧清悅小朋友已經找到位置坐下了。

教室裏哇聲一片，倒是她最鎮定，坐在位置上左看看右看看，發現顧桃和季大媽的身影，還主動朝她們揮揮手，然後用手背趕她們走。

顧桃撇嘴：“她倒是心大的很。”

季大媽笑：“這樣也挺好的，她以前就想上學沒機會，現在終于盼到了，可不是高興還來不及呢，才不會哭！”

顧桃點點頭，确實是這樣的沒錯，她小時候要是有上學的機會，肯定比顧清悅還要高興！

“咱走吧？”

“行！”顧桃最後看了一眼，跟季大媽一起離開幼兒園。

回去的路上是季大媽騎車，顧桃坐在後座心裏盤算着往後的日子。

顧清悅去上學了，她的時間就多了出來。

現在是九月，鄉下有的早的，秋收都已經開始了，山上的果子也該成熟了，顧桃打算趁着秋收大幹一筆，要是能賺到錢，今年就不再折騰了，畢竟這投機倒把還是有一定危險性的！

“坐好了！”顧桃正在沉思的時候，前面的季大媽忽然喊了一句。

顧桃不明所以，但下意識揪住顧大媽的的衣服坐穩，下一秒季大媽忽然加速。

“哎哎，季秀英你想幹啥？”

這是一條狹長的巷子，王麻子在前面奔跑，季大媽騎車帶着顧桃在後面攆他。

王麻子慌不疊的往前跑，天氣熱，他連上衣都不穿，光着膀子，胸前和後背的骨頭都清晰可見，頭發淩亂，仗着年紀大，成天一臉無賴樣在街道巷子裏亂竄，東家長西家短的湊熱鬧。

自行車叮鈴咣當的聲音近在耳旁，王麻子邊跑邊呼喊：“季秀英，季大妹子，你攆我幹啥，別追我，別追！”

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呼呼喊喊引來巷子裏的住戶開門瞧熱鬧，一看是王麻子，街坊鄰居們哈哈笑起來。

“季大媽再快點兒！”

“王大爺快跑啊，季大媽攆上來了！”

“去去去，看什麽熱鬧！”王麻子邊跑邊不忘趕人。

眼看季大媽的自行車輪子就要撞上王麻子的屁股，還好王麻子已經跑到了巷子出口，他慌不疊的往旁邊一跳，卻沒注意腳下石子。

“哎喲！”王麻子踩到石子，一個趔趄摔到了旁邊的土坷垃上，整張臉埋進了土裏。

“哈哈哈哈……”季大媽快活的笑起來。

“呸呸”王麻子吐出嘴巴裏的土，擡頭滿頭滿臉土灰的臉，憤怒的瞪着季大媽：“季秀英，你攆我幹啥！？”

季大媽停下自行車，回頭揚眉看他：“誰叫你幫着外人欺負顧桃，不是個好東西，活該！”

季大媽留下話，蹬着自行車帶着顧桃揚長而去。

“你你，你別走！”王麻子摔了一跤豈能心甘情願，還想爬起來訛季大媽一筆，但他剛一動，腳踝就抽着疼。

“嘶……”他倒吸口涼氣，他這是崴腳了啊！

一旁的街坊看熱鬧，也不去扶他，笑着問：“王麻子大爺，你做啥虧心事了？被季大媽像攆狗一樣的攆你？”

“滾滾！”王麻子自己個兒扶着牆爬起來，“你才是狗！”

站穩後，他“呸”一聲，眼珠子一轉，忽然哭喊起來，“我的腳，我的腳斷了啊，不行，我要報公安，我得讓季大媽陪我醫藥費！”

王麻子是個無賴，紅星街道沒人不知道，街坊一聽，立刻道：“報個屁啊，人家季大媽自行車輪子都沒碰到你，明明是你自己摔倒的，我們可都看見了！”

“就是，你少訛人！”

王麻子抿抿唇，他也害怕季秀英這個娘們兒，畢竟這娘們兒可不是個好惹的，他委屈的撇撇嘴，吃了這個啞巴虧，最後只好自己扶着牆走了。

娘的，他當初不過就收了那娘們兒五毛錢來傳個話，沒想到今天就遭這麽大一難，果然是錢難掙屎難吃啊！

這年頭吃的不好，再加上王麻子本就是個瘦弱的老頭兒，他扶着牆一瘸一拐的背影可真是透着一股凄風楚雨的悲涼啊。

不過可沒人同情他，他要是不做虧心事，人家誰也不會主動來找他麻煩啊！

所以啊，說來說去就是兩個字：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