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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景王和皇帝的關系向來親密，他很清楚自己這個弟弟心中屬意的人選是二皇子，也隐約猜得到太後和皇後有扶持大公主上位的心思。

兩邊立場對立，但平日裏瞧不出任何的龃龉與不快，因為這種敏感話題一般都止步于“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程度，免得傷了和氣。如果挑明了，總有某個親人得受到傷害，那就不利于“家和萬事興”了。

是以景王完全沒有想到，他會如此“幸運”的聽到一場開誠布公、針鋒相對的争執。

“朕知道你們打的是什麽主意，三公主代表的不是三公主，月莺代表的也不是月莺……你們要推三公主上去，是想借朕的口，給錦之造勢對不對？”皇帝說着說着，先把自己給說怒了，語氣聲調逐漸激昂，“朕不是你們手中的泥巴團，由着你們搓圓弄扁的！”

相比之下，太後就顯得氣定神閑許多。

“不是我們非要推舉三公主，而是她實力過人，實至名歸啊！現在問題出在你自個兒身上，你有沒有仔細想過，你為何會如此排斥錦之當太子，為此甚至不惜陷害三娃兒？就因為三娃兒和我們錦之不是兒男麽？”

太後并沒有留給他回答的時間，緊接着就自言自語地抱怨起來：“養了你們兩兄弟以後，朕可算是看明白了，兒男屁用沒有，還是閨女好，這天下就是朕送給咱孫女兒的禮物，誰也不許搶了去！”

被親媽當面吐槽，皇帝和景王兩人聽着都有些尴尬。

“母後，您誤會了，朕沒有那個意思。”

皇帝求救的眼神投向皇後，先前嚣張的氣焰蕩然無存。“阿顏，你是最了解朕的，朕心裏一直最愛的就是你和錦之，哪會厚此薄彼欺負錦之呢，對吧？你快替我向母後解釋一下……”

聖真皇後矜持端莊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見皇後不肯幫自己講話，皇帝只好自力更生，堅強面對來自親媽的暴風雨。

“江山社稷，能者居之。我考慮泱兒，并非是因為偏愛，而是因為他有心計、有野心，馭下有方，君王要知人善用懂管理，立太子不是看更愛誰，而是看誰的能力更強。何況群臣也更希望依照慣例，繼續由男太子領導下去，我們何苦逆他們的意、非對着幹不可呢？”

老太太沒被他糊弄過去，翻了個白眼，嗆聲道：“說得好像這些本事我們錦之就沒有似的……既是要能者居之，那就更得選我們錦之了！她一個女娃娃，要是能力不夠強，根本連被考慮的機會都不會有。她能上臺競争，說明一定是比同臺男人更厲害的角色，所以閉着眼選她就對了！

至于那幫因循守舊的老古董，早該淘汰了，誰管他們怎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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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眼皮一跳，強撐着說道：“那不成的，這只是您的一面之詞，算不得數……”

老太太柳眉倒豎，眼睛一瞪，中氣十足地質問：“有什麽不行的，什麽本事沒有卻當上皇帝的庸君海了去了，廢物男人可以當皇帝，廢物女人為什麽不可以？何況錦之樣樣出色，你還有什麽好不滿意？”

皇帝灰溜溜地低下頭，他無話可說。

沉默了一會兒後，皇帝打起精神，重整旗鼓，這回把進攻的目标換成了景王。

“皇兄，你怎麽看？”

三個人，六只眼睛，齊刷刷看向還沒有表過态的景王。程文景心頭一突，瞬間感到壓力山大。

皇室最愛上演兄弟阋牆的戲碼，為了守護成果不被偷摘，占據上風的往往會選擇乘勝追擊、不留餘地，直接把兄弟弄死，避免夜長夢多、節外生枝。

景王算是一個非常少見的例外。

他之所以能安然無恙存活至今，一是因為和皇帝同母所生，感情深厚；二是因為凡事都支持皇帝的決定，從無異議；第三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當初是他自己主動要求放棄皇位，此等壯舉足以取信任何一個多疑的帝王。

理智告訴景王，他應該依照慣例無腦站隊；但是另一方面，他又十分害怕看到程金喜失望的表情。

兩種不同的想法在腦海中激烈交戰，很快分出了勝負。他決定順應自己真實的心意，助三公主一臂之力。

當然了，事後倘若皇帝私下有所怪責，他也準備了充分的理由：娘親之命，不得不從，否則實為不孝。

除此之外，這場對局，即使景王跟皇帝統一了戰線，表面上看似是二打二，但實際上還得牽扯到大公主、三公主和二皇子的勢力，那就變成了四打三的局面，皇帝占不了多少上風。

又不是一錘定音，透口風的機會多的是，既然打不過，不如順勢賣個人情，把它變成慶祝三公主回歸的賀禮，既展示了為君為父的仁德，又拉攏了人心、利于家庭和睦；更妙的是，還能迷惑太後方的人馬，叫祂們暫時放松警惕延緩工作進度……

一舉多得，豈不美哉？

**

這世界上最了解皇帝的人，除了他娘，還有他哥。

不管景王具體說了些什麽，總之他最後成功地說服了皇帝。

程金喜如願以償拿了第一。不過她對名次不太看重，對她來說最要緊的是拿到出宮令牌這個獎勵，這才是目的。

一切結束、塵埃落定之後，景王特意來向她道喜：“三公主恭喜了，回去早點休息、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明日的流水筵席是為你而設，你是主角。”

其實接下來的項目，程金喜都不感興趣，她的心已經完全飛到宮外去了。

尤其是，當她在筵席上得知了自己将要開始上學堂的消息以後，更是只想遠遠的逃離開。

所以等整個春日宴完全結束以後，程金喜趕在正式開學之前，急急忙忙把一個月一次的出宮機會用掉了。

夏雲安沒把自己跟景王合謀的那些彎彎繞繞告訴她，畢竟還只是個孩子，若是程金喜知道皇帝處心積慮的要奪她的第一，只怕會惶恐不安，很難高興得起來了。所以夏雲安只告訴她去找景王借人，好廣派人手，快點找到失蹤的真·三公主。

程金喜依言去了，收獲頗豐，離開景王府時帶着一行十幾個人，別提有多威風了。

宮裏公主被調包這種事是絕對的機密，哪怕是景王，事實上也并不清楚內情，只以為當年心上人使了某種法子，把孩子扔去冷宮給夏雲安撫養……聽起來有點玄乎，但在他心裏白月光神通廣大，就沒有做不到的事兒。

尤其是見到程金喜的樣貌後，更是堅定不移、沒有任何懷疑了。

是以程金喜雖然搞來了人手，但是卻有點兒無從下手，不知道該拿祂們怎麽用才好。總不能大張旗鼓的直接找吧……何況即便是破釜沉舟，區區十幾人在一天時間內也不夠跑多遠的，對結果毫無意義。

苦思冥想了一路，在留意到都城最繁華的街道中心有設高臺時，電光火石之間，程金喜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最簡單省事的辦法，不是海底撈針，而是亮起一個靶子，吸引對方主動找過來。鬧得越轟動越好，引起越多人注意越好，有人讨論就可以不斷傳播，要不是這裏條件不允許，程金喜都想砸錢去買條熱搜了。

說幹就幹，景王借人時說了，但憑她吩咐行事，還給了不少銀錢方便她出游使用。她于是随便派了個前去商談，得知今日無人租賃後，當場租下今天的使用權。

場地有了，今日恰逢集市，街上行人摩肩接踵的特別多。正是天時地利齊備，只差人和了。

這方面程金喜有經驗，她才組過一個臨時女團，知道怎麽安排指導能讓人最快上手，趁經驗還新鮮熱乎着，抓緊時間輕車熟路的對景王府的侍衛們進行了一番緊急特訓，然後趕鴨子上架把人全趕臺上去了。

抽調來的十幾個全是男侍衛，年輕力壯，平日裏穿盔甲舞刀弄槍時胳膊腿兒都弄的很利索，但這會兒換了布衣、拿起彩絹，反倒是束手束腳、僵的跟木頭人似的，完全放不開。

程金喜不得不在臺下繃着臉不斷提醒：“大點聲兒，吼出氣勢來！你們是侍衛，不是寺人！無精打采軟趴趴的像什麽樣！”

寺人即太監，自诩剛強的男侍衛一向看不起宮裏的閹人，何曾想過有一天自己竟會被拿來與他們作對比，瞬間被激起了滿腔鬥志，哪怕是豁出臉皮，也勢必要勝出一頭。

于是音量陡然加大，不像是在唱歌，簡直就是在咆哮了。

“我找你，你找我，夏雨天寧在哪裏……我找你，你找我，媽媽不要擔心我……”

“我愛你，你愛我，安莉安莉你快來……我愛你，你愛我，我們相聚甜蜜蜜……”

由于時間關系，程金喜簡單粗暴的采取了洗腦廣告法，用容易記憶的旋律不斷循環重複，争取達到魔音穿耳、加強印象的效果。

歌詞她稍微修改了一下，把真公主的名字融入進去，夏雨寧只要聽到肯定會上心。根據她的了解，這裏的人很喜歡用否定來表示肯定，比如“我很尊重寺人，但如果你說我是寺人，那我就要跟你翻臉”的真實意思是“我歧視寺人”，所以“媽媽不要擔心我”這句歌詞的意思其實是在說“媽媽很擔心你”，希望雨寧妹妹知道以後能盡快跟她們聯絡。

至于安莉的那一段，則是出于私心，想試試看能不能順便吸引到神出鬼沒的當前星際最大私運勢力紐璀團的注意。平心而論，在宮裏當假公主的生活真的不錯，但是程金喜心心念念的還是要離開……

但凡有機會出現，她都不會放過。

十幾個男人當街載歌載舞，唱的還是火辣奔放的大白話，三教九流誰都能聽得懂，自然震驚路人，周遭很快便擠得水洩不通。

程金喜從從容容在舞臺旁邊搭建了個小棚子，上書幾個大字——粉絲後援會。

她自個兒往裏頭一坐，又給桌面上貼了張紙，龍飛鳳舞寫着“信件收集處”。

“有問題随便問。”程金喜偷偷開了揚聲器，笑眯眯地沖圍觀群衆們招手示意。

見她态度親和，很快有人扯着嗓子詢問。

“粉絲後援會是幹嘛用的？”

“喏……你瞧瞧臺上那些人，喜不喜歡？”

“長得還行，我挺喜歡的。”

“你喜歡他們，那你就可以算是他們的粉絲了。但光看着不過瘾對不對，你想不想跟他們互動一下？大家要是有什麽想說的可以直接告訴我，等結束了我幫你們轉告；若是不方便說出來也可以寫信，我這裏先保管着……”

“傳話有什麽意思，能選別的互動方式嗎，花錢能取回家去做夫郎嗎？”

“不行！你還有沒有別的問題，沒有的話下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