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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程金喜的第一堂課不太平靜的結束了。

課畢，她迫不及待地往外沖，結果同等在外頭的景王殿下撞了個正着。

“怎麽跑得這樣急……那老頭子有為難你嗎？”

程金喜搖搖頭，對他的出現感到十分意外：“喲，你怎麽還沒走？”

問完才發覺這話說得不大好，聽着怕是有點兒趕人的意思。

好在景王也并不介意，反倒瞧着興致頗高的樣子。“你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嗎？說出來，皇伯父都可以陪你去的喔。”

他一直等在這裏其實是有私心的，就是特別想體驗一把接孩子放學出去玩耍的快樂。

“今日恐怕不行。廣靈宮的人正候着呢，要接三皇妹即刻回宮……”

大公主不知何時站在了程金喜的身後，輕輕推了推她的後背，低聲催促道，“快去吧，別讓淳妃久等。”

景王目露遺憾，但也不好跟夏雲安搶她女兒，只能暫時退讓。

“那這樣吧，我先預訂你的下一次，你可千萬要記得啊，我們算約好了的，不許忘了……”

機會偏愛有準備的人，景王正努力使自己成為那個抓得住機會的幸運兒。

顯然大公主程錦之同他是一路人，從性子到想法都是一致的。

“景王殿下想去哪裏？三皇妹不能陪你去，但我可以。”

她的毛遂自薦把景王給吓得夠嗆，想都不想直接就打算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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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寧可放棄皇位去浪跡天涯，說明他骨子裏便是一個偏好獨處、極怕麻煩之人，怎麽可能會喜歡帶孩子呢？

“倒也不必，改天……”

“皇伯父！”

大公主突然加重語氣喊了一聲，還換了稱呼，臉上神色亦随之由晴轉陰。

景王話音一頓，觑着大公主神色不虞，知趣地把剛編完的理由咽了回去。與此同時，巨大的心虛和愧疚感驟然湧起，洶湧着兜頭将人淹沒……是啊，他怎麽忘了呢，他并不僅是一個人的大伯父，身為成年人又怎能放任私心、區別對待，對無辜的孩子造成傷害？

“錦之，你來定地方，我們這就出發。邊走邊想也可以的……”

程金喜目送祂們的背影走遠，暗暗皺眉。

不開心，內心充斥了許多負面的情緒……

方才大公主幹涉的太過理直氣壯了，根本沒想起要過問她的意見，自顧自就替她下了決定，讓程金喜産生了一種好像自己已然成了其所有物、可以任由處置般的錯覺。對，她是選擇了加入大公主一方陣營沒錯，但這不等于她要把自個兒的人生全交出去啊！

大公主本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打從一開始，程金喜和二皇兄不對付的原因，源于她排斥和厭惡有冒犯邊界企圖之人，那些企圖或許埋藏較深，但是她足夠敏感，可以輕易捕捉得到。

現在，她在皇長姐身上體會到了同樣的感覺。

**

廣靈宮一改平日裏乏人問津的模樣，久違的迎來了喧鬧賓客。

在路上程金喜已經抓緊時間了解清楚經過，所以一回到宮殿門口很快便進入狀态，緊跟在瑪瑙身後，在她的指引下一一見禮。

宮中後妃每月都會組織一場私密聚會，相互之間既可以聯絡感情，又可以交換情報。往常都是在善妃的玉明宮裏舉辦，但這回因為程金喜在春日宴上的亮眼表現，臨時更改了地點，才有了現在這一出。

被層層包圍着的淳妃見到程金喜以後，簡直快要熱淚盈眶了。

衆妃嫔沒打招呼徑直殺到她宮裏開派對，淳妃偏居一偶安靜了那麽多年哪裏招架得住？只得連翻催促乖乖等程金喜回來救場。

善妃也在等，望眼欲穿的。好不容易見到了程金喜出現，欣喜異常，懷揣着激動的心，揮舞着顫抖的手，大聲喊道——

“三公主到了，我們可以開始了！”

那明顯雀躍的嗓音和神情使得程金喜望而卻步。

什麽意思？她們守株待兔是想幹嘛？

程金喜不由自主地後退半步，然後被架着兩邊胳膊拽進了人群，穩穩落座于C位。

隔着各種顏色的布料和環佩玎珰，程金喜和夏雲安對上了視線。

夏雲安沖她歉意地微笑，接着站起身向她走去。一邊走，一邊看似嬉鬧、實則很有技巧地把周圍的人推開。

“小喜呀，上次你跳的那出自由飛翔挺有意思的，我們都很感興趣。今天難得相聚又這麽開心，想請你陪我們樂一樂，挑幾個簡單的動作帶着我們跳一跳就成……也不是什麽正式場合，就是私底下放開了玩的，全是自己人不必有壓力。”

程金喜低低應道：“好，我知道了。”

她明白夏夏是在給自己解圍。

若是擱在平常，直接心有靈犀的默契一笑也就完了，但因為兩人目前還處于冷戰中，所以她還是多補充了一句稍顯疏遠的“謝謝”。

夏雲安僵了片刻，終究忍住了沒有再說什麽。

這一方小天地中的暗潮湧動沒有影響到別人，周遭依舊聊的火熱投入。

“我當時回宮就按照記憶跳了一遍，你別說，比我想象中的要難。但那舞太上頭了我特喜歡，所以啊，我今天說什麽都得好好兒跟跳，把它徹底給學會了……”

“對呀對呀，我還特意找了當時上臺的小宮女來教我呢，每天跳上一小會兒，腰腿都舒坦了……但自己在宮裏跳沒意思，我左思右想，還是得過來找姐妹們一起耍才夠勁！”

“我其實不太愛動，本來不想參與的，但你們都那麽……哎算了我就也來吧。我是為了你們才學的，不過現在感覺嘛……還挺不錯的。”

……

她們的興致是如此高昂，程金喜不由感慨廣場舞的魅力果真是不分時代。說來引人着迷的點或許未必是在于舞蹈本身，更多的可能是讓她們享受到了融入集體的樂趣。這些女人年紀輕輕就被驅離家族，搬進不屬于她們的宮殿，縱然相互之間維持着一團和氣，卻不存在真正的利益一致、也沒有可以為之共同努力的目标。

所以孤獨如影随形，唯有一個個類似于廣場舞這般的小團體，才可以提供給她們另一種錯覺。

程金喜沒有過帶頭跳廣場舞的經驗，但想來難度應該不大。

她快速在心裏排演了一遍。

音樂是現成的，當時奏樂的人和樂器都在，把那些有難度的部分去掉，只保留下重複性動作，到時候人一多再劃劃水，誰也看不出來……

很好，就這麽辦！

剛開始事情的發展還算是順利的，可過了沒幾分鐘，就有不和諧的聲音慢慢的冒出頭來了。

“哎呀，不來了不來了，你們都跳得那麽好，就我學得慢，跟你們站一塊太丢人現眼了，我受不了這個委屈……”

敏妃是四妃裏年紀最小的一個，又與靜貴妃同為丞相之女，從小到大、從家裏到宮裏一路活得順風順水，誰見了她都要禮讓三分。這會兒她使小性子不肯跳，大家便也都紛紛停了下來等她。

旁邊同她關系好的萱嫔便撒着嬌勸她繼續：“不過是圖個樂子，随便怎麽跳都不打緊……你不來，我們跳着都覺着少了點兒意思，你就再陪陪我們吧好不好……”

敏妃對于這種被捧着的感覺十分受用，又因是萱嫔請求，想着遂了她的意也不是不可以，原先一顆拒絕的心瞬間弱了下去。

“三公主，有沒有什麽新的曲子？我們大家一塊兒從零學起，看誰最快學會……這樣我也不是跳的最差的那一個了，你們想讓我跳，我就勉為其難的多跳一跳吧。”

幾個位分低的你推我、我推你，嘻嘻哈哈地慫恿起哄着：“敏妃娘娘，學得最快的，有沒有彩頭呀？”

她們俸祿少，一年到頭就指着這些機會發點兒小橫財。

而敏妃只要手頭寬裕，待人向來很大方。“自然可以。你們想要什麽？”

眼瞅着你一言我一句，幾乎就把換新這事兒給敲定了，程金喜心中叫苦連連……過分了啊，她又不是專業選手，上哪找那麽多廣場舞供人挑選，這不是為難人麽？

程金喜扭頭冥思苦想，結果還真讓她想起一件事來。

她曾經玩過的任天堂裏有一款游戲，叫作《舞力全開》，裏頭呢正好就有這麽一首《最炫民族風》，走的也恰好是廣場舞路線。由于這首歌曲經常排在限免第一位，程金喜多少跟着跳過幾次……雖然可能記不太全，但總歸是留有印象的。

事實證明，經歷總是有意義的，你永遠不知道它什麽時候就派上用場了。

選擇沒問題很快定下，有問題的是音樂。

衆所周知，廣場舞要想跳得歡，音樂少不了，而且是越大聲越帶勁兒，就跟蹦迪一樣，誰也沒見過幹跳的是吧？

在場的除了程金喜誰也沒聽過這首歌，需要的音樂只能靠她一己之力來提供。

辦法其實是有的，程金喜脖子上戴的聚能環便具備了外放功能。然而若要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使用，風險不是一般的高，一旦曝光，後果難以預料。可眼見着此時氣氛一片祥和，卻又無論如何也不忍心掃了大夥兒的興……

人生好像是由一道道選擇題組成的，每一題都叫人左右為難。程金喜想得腦殼都疼了，最後咬咬牙，打算豁出去不再糾結。

反正見招拆招吧，玩兒得就是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