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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程金喜點的那些菜一道道流水似的往桌面上擺,當上到最後一道菜時,程金喜感覺到來人動作似乎是格外的慢……
本來這也沒什麽,程金喜不甚在意的繼續同瑪瑙聊着天,但是那人放下菜以後不僅不走,居然還用拇指往她手背上故意地蹭了一蹭。
這可真是狗膽包天了!
程金喜殺氣騰騰地扭過頭去,沒成想卻令自己驚訝得差點兒忘記了表情管理。
……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這道佳肴的名字叫作白玉珍珠鳥,是我們店裏數一數二的招牌菜,客官請趁熱品嘗。它的獨特之處在于繁瑣的工藝和特殊的烹饪方式,如若您感興趣的話,亦可随我前往後廚參觀——
但僅限貴客一人哦。”秋海郎彎着一雙漂亮的水眸,笑眯眯地補充了一句。
他眼裏的風情比什麽美食都更加吸引人,生動體現出了何謂“秀色可餐”。一切本來都是極好的,但是程金喜一聽菜名裏有個“鳥”字,還是什麽白玉,瞬間想起了剛掴了自己一巴掌的那只大白鳥,登時什麽好胃口都煙消雲散了。
不過看他角色扮演的那麽投入,程金喜索性也裝作不認識的樣子,配合他玩一玩。
“是麽,真有那麽特別?”
程金喜盯着他那雙過于燦爛明亮的秋水剪眸,意味深長道,“我可是很挑剔的,如果不能讓我滿意的話……”
“那我就随您處置。”
秋海郎飛快地接過話來,說完像是怕她會反悔似的,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就把人給拉走了。而程金喜也完全遷就着他的冒犯舉動沒有絲毫斥責的意思——她還挺好奇,這個僅有過一面之緣的秋海郎到底是想搞什麽花樣?
對了,他是龍八姨身邊的人,說不定是代替龍八姨或者夏雨寧來約她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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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竹樓雖然地處偏僻,但此次出行為了保證貴女高男們的安全,各處都安插了守衛,防守的固若金湯,在裏面随便走動都沒有關系,這也是程金喜為什麽能有機會同他單獨相處的前提……
不過秋海郎帶她去的地方并不是他口中所說的後廚。
祂們穿過了好幾道門,踏過小橋走過回廊,左轉右竄也不知鑽到了什麽犄角旮旯位置,四下裏連個鬼影都看不見……
得虧程金喜現在正好想要清靜,要不然她早就扭頭走人了。
兩人一前一後的停下腳步,程金喜的目光落在不遠處一個平平無奇的水池子上。微風襲來,池子裏孤零零的數根水蔥顫巍巍地随風招展,讓人驀然升起一種替光禿禿小池塘保護僅存的稀疏“頭發”的沖動。
說實在的,那水池子不僅養的東西磕碜,水質也并不清澈,程金喜瞧了半天愣是挑不出個優點來,最後只能感慨有錢人的品位真真是奇特,着實叫人捉摸不透。
無奈,她只好直截了當地問:“你到底想讓我看什麽啊?”
秋海郎回身站定,雙手虛扶着她的肩,微微彎下腰來,與她的雙眼平視。對于自己的優勢,他本人當然是再清楚不過,也很懂得适時發揮,所以他很有自信,此時此刻自己眼中的深情足以将任何人溺斃其中。
“看……我,想讓你一直一直地看着我,滿心滿眼全都是我,可以嗎?”
他這雙眼睛的厲害程度程金喜是曉得的,她承認有被蠱到,但是有一句話憋在嗓子眼兒不知道當說不當說,就是反派死于話多,他不開口還好,一開口那揮之不去的土味兒硬是沖散了所有的旖旎氛圍,不笑出聲來都算她耐力超強。
唉,多好的人,可惜長了嘴。
“我可能不太可以……”程金喜閉了閉眼,切斷他的影響,勉強說道。
秋海郎大為震驚。
第一次,有人抵抗住了他的撩人眼波,簡直難以相信!
“我開玩笑的,你別往心裏去。”
在風塵堆裏打滾的人,慣能沉得住氣,無論受到多大的打擊都可以很快地調整好心态,不至于崩潰一蹶不振。
不等程金喜回答,他又狀似不經意般地提起另一件事,“對了,你看這池子裏的植物,都是用上好的茶水養出來的。你方才喝過沒,可知這裏提供給貴客的茶水都是當日從竹葉上汲取而來的?之所以開放的時辰那麽短,便是因為竹葉之水難得難存,必須得盡快沖泡才好……”
秋海郎對着那方池水侃侃而談,面上波瀾不驚,實則內心介意得要死要活。
想不通……到底是哪一個環節出了錯,為什麽會引誘失敗?難道他已經失去魅力了嗎?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他就心神不寧,臉色也跟着灰暗了幾分,恨不得當場沖去找龍八姨,對她施展一下電眼優勢試驗試驗……
不過程金喜倒是聽得津津有味。
她雖然喝不出區別,但感覺這家店還是挺有儀式感的。像什麽清晨竹葉上晶瑩剔透的新鮮露珠,光聽着就覺得又矜貴又裝Boast,四舍五入就跟喝了花露水似的,別提有多仙氣了。
秋海郎又含情脈脈地對她說道:“你喝的那一壺茶就是由我親手采集的,等你喝完以後,剩下的茶水我會倒進這個池子裏保存起來,因為沾了你的香氣,相信這裏的植物們一定會得到更多的滋潤……”
他拍的馬屁并沒有使程金喜聽得感動,反倒是叫她瞳孔地震:“你們居然拿客人們喝剩的茶水養蔥?”
這又是什麽奇葩的癖好啊!
“怎麽了?我們用的茶葉和露水都是極好極難得的,沖泡過後茶香和竹葉香融合的恰到好處,又富含營養物質,正所謂化作春泥更護花,光是倒掉的話也太可惜了吧?對了,你有沒有喜歡的花草,如果有的話,我可以……”
秋海郎不理解她為什麽反應那麽大,但還是溫柔地解釋着。沒想到話沒說完,程金喜帶着滿臉嫌棄,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好惡心呀……”
秋海郎愣住了,他不明白哪裏出了問題。
是,他也承認這個水池子料理得不夠好看,但是實用不就行了嗎,醜醜的水池子能種出美味的食材來,藝術能嗎?
程金喜搖了搖頭。盡管她确實還能聞到從水裏散發出的獨特清香,但現在她是說什麽都不願意靠近那口池子了。
“那麽做相當于把每個人的口水混合在一起,簡直就是一個大型的病毒培養皿啊!你知道為什麽古代人少嗎,就是因為你們不講衛生,毫無防疫意識!”
她噼裏啪啦把秋海郎教訓得頭都擡不起來,整個人都懵了,那雙向來精明的漂亮眼睛此刻變作了楚楚無辜的可憐小狗狀,誰看了心都得跟着軟化幾分。
“我不是在怪你,你別難過,畢竟無知者無罪嘛……其實你做得挺好的,但是答應我,以後不要再做了……唔,上次見龍八姨那麽疼你,我想她應該也不舍得讓你幹這麽多活吧。”
成了!她心疼我!
秋海郎的心髒在胸腔裏劇烈的跳動了幾下,蹦得他不得不盡全力壓抑着那股子異樣,不讓自己表現出絲毫的激動來免得壞了好事。
不僅如此,他還低頭用力眨了眨眼睛,眨得眼裏霧蒙蒙的泛起淚花才肯罷休。他也不擡頭,就着這個姿勢自下而上用一雙波光粼粼的眸子鎖住帶着憐惜的女孩,仿佛一只攝人精魄的老練精怪,用說過千遍早已爛熟于心的嗓音念着情真意切的臺詞:“沒有,她心裏根本就沒有我,我知道只有你、唯有你才是真正關心我的人……”
程金喜:倒也沒有。
但對方是看不出她真正的心理活動的,或者說,并不打算花心思去看清楚。秋海郎主動把自己的領口扯松,用小手指勾出纏繞脖子綁縛的一圈環帶。那條帶子挺特別,比絲綢硬,比皮革軟,看不出是由什麽材質制成的。
程金喜看得呼吸一緊。
她記得上回秋海郎曾經說過,很喜歡她脖子上的環兒,自己也想要一個,程金喜當時沒給他,但沒想到他不死心,竟然模仿着非給自己弄到了。
“好看嗎?”
秋海郎眉眼如絲,手上的動作越來越露骨,甚至難耐地抓起程金喜的手,按在自己上下聳動的喉結上。那樣子,活生生一只吃人的妖精,意圖十分明顯。
程金喜正打算将他推開,斜地裏一道聲音卻硬邦邦的橫插進來——
“你們在看什麽好東西?”
程金喜的臉黑了……怎麽龍八姨每次出現的時機都如此巧妙,這情景任誰被撞見了都說不清啊!就連解釋起來都困難,總不能坦白交代,說是受到了邀請正在欣賞你大寶貝兒故意洩露的私密風光吧?
在面對那種刻意引誘時,任何一個正常的女人幾乎都是無法抵擋住的。如果龍八姨能理解還好,不能理解的話怕是少不了一場沖突。
而龍八姨不愧是一個見多識廣的女人。哪怕沒有立刻得到回答,她也不生氣,反倒友好又客氣地詢問:“怎麽,我打擾到你們了嗎?”
程金喜回過神來,對秋海郎退避三舍。
“沒事沒事,你先聽聽他的狡辯……”
龍八姨在乎的人是秋海郎,她想聽的肯定是他的解釋,所以程金喜就打算自己別摻和了。
然而秋海郎虛虛籠着領口,腳步虛浮一步三搖地走過去,手指捏着龍八姨的袖子一下一下地搖晃着,望過去的眼神跟拉了絲似的甜稠,“姐姐,你不要怪她好嗎……雖然她欺負了我,但是我真的沒關系的,千萬不要因為我而影響到你們的關系呀……”
好家夥,叫你狡辯,沒叫你倒打一耙啊!
程金喜氣得咬牙,不明白他那是什麽惡趣味,為什麽非要拖自己下水不可,明明這樣做對他來說什麽好處也沒有不是嗎?
雖然不理解,但是你不仁我不義,當下程金喜就換成了嚴肅臉,擺出一種和她年齡不符的成熟聰慧勸說道:“八姨,我聽雨寧的娘親說過,好女人志在四方,拘泥于小情小愛絕非明智之選,尤其是沉迷美色。要知道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
簡而言之,愛情不過是一種普通的玩意兒,男人不過是一件消遣的東西,誰認真誰就輸了……希望龍八姨能懂。
而結果,龍八姨卻只是似笑非笑地問了一句:“這就是你撬我牆角的理由?”
程金喜聽她這麽一說,登時心都涼了半截。
這個世界比較落後,對于男人也看得比較重,倘若龍八姨持有的是這種觀念,恐怕此事不能善了。
秋海郎仍然像只忠心的小獸般寸步不離地依偎在龍八姨身旁。他的身量很高,但他為了要把頭靠在主人寬闊的肩膀上,寧可保持住彎腰駝背這麽個不舒服的姿勢,絲毫不理旁人目光,十分固執。
然後他在一個龍八姨看不到的角度,沖着程金喜高高挑起了眉,挑釁的意味十足。
程金喜這回倒是沒惱,平心而論,任誰得到了這麽只又乖又美麗的小獸,都會寶貝的不得了的。龍八姨要是因此而遷怒追究于她,好像也只好認栽。就是不知道到底是怎麽惹到他了?或許,他是想營造出一種被人争奪的氛圍,好鞏固在龍八姨心中的地位嗎?
正愁不知道該怎麽解決,另一位麻煩人物又接踵而至。
程立泱好不容易才把自己收拾妥當,一回去卻發現程金喜人不見了,可以想見心情有多麽崩潰。所以等尋到這兒來時,情緒幾乎都擺在臉上了。
見到雙方隐隐成對峙之勢,程立泱遠遠朝她喊道——
“喲妹妹,聽說你偷了竹樓老板的人,還被當場抓個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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