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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章

織錦頭皮瞬間發麻。

驚恐之後，她第一個想法就是，留下信息的人，為什麽會選擇摩斯密碼？

因為那些鲛人懂中文嗎？

懷中滿腹的心事，織錦填飽肚子之後，繼續熟悉周圍的環境。

現在時間大概是中午，太陽正中偏西，她檢查過，自己現在除了身上這一身衣服鞋子，別的什麽都沒剩下。

山洞周圍的樹林不算太茂密，勉強能深入一部分，但是除了草木，織錦依然沒有發現任何生物。

蟲子，鳥，走獸，什麽都沒有。

這絕對不是正常的情況。

只是大致轉了一會兒，織錦就有些累了，她站在樹林中，出神的看了周圍一眼，轉身回到山洞。

短暫的休息過後，等到下午太陽沒那麽強烈，她再次來到海邊。

那些鲛人還在，遠遠的擡頭看向她。

隔着一段距離，織錦看不清它們的表情，但之前那串摩斯密碼卻不由得再次浮現，短時讓她渾身發寒。

之前的那些人，到底都經歷了什麽？

“織錦，來。”玄溫聲喚道，沖她招了招手。

織錦心中瘋狂的提醒她不要靠近，但她自知目前根本無法承受惹怒這些鲛人的後果，而且，有些事，還要離得更近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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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表現出一副糾結着，遲疑着的模樣，最終還是忐忑的走了過去。

随着靠近，這些鲛人原本模糊的樣貌漸漸清晰起來。

夕陽的光芒略帶橘色，給這些非人的生物打上了一層柔光，但那一片片鱗片密布在它們的臉頰上，時時刻刻都在提醒着織錦對方非人的這一件事實。

“玄，”在離鲛人幾步遠的地方，織錦停住腳步，忐忑的打了個招呼，目光随之劃過這些鲛人。

不由得，她在那一抹紅上頓了頓。

這個紅發鲛人沒有看她。

不是織錦自戀，而是自從見到這些鲛人後，她就總能感覺到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流連黏膩的目光，可這個她第一眼看見的，似乎救了她的鲛人，卻始終十分冷淡，漫不經心。

“織錦還習慣這裏嗎？”

織錦低下頭，不做聲，擺明了不習慣。

玄嘆息了一聲。

“你忽然流落在這裏，不習慣是難免的。”它狀似安撫，帶着無奈的語氣說，“但是沒辦法，沒人能從這裏出去，我們也不行，你只能早些習慣。”

狀似安慰，但對方的語氣十分篤定，甚至隐約的有些強硬。

這份感覺其實并不明顯，若是一般人說不定不會在意，但織錦從小生活的環境，已經養成了她多思多想的習慣，幾乎瞬間就從裏面推斷出了她想要的結果。

但是，真的回不去了嗎？

織錦怔怔的看了眼玄，握緊了自己的手。

“你吃魚嗎？我們以後每天給你帶點。”玄轉而說。

“我知道哪些魚好吃！”藍立即說，他湊近織錦，魚尾拍出說話，笑眯眯的問她，“以後我每天都給織錦送。”

“我也是。”

“我抓的魚是最好的。”

其它鲛人也都湊上來對織錦說，十分熱情。

按理說，來到陌生的地方，遇到一群熱情貼心的人，應該是好事。

但這些不是人，是鲛人，而它們的熱情裏，也藏着毒。

織錦暫時拿不準該怎麽應付這些鲛人，便抿着唇，勉強的笑了笑，茫然無措，卻又帶着些許感激的樣子。

“謝，謝謝。”

“不客氣，以後就是鄰居了，應該的。”灰是個十分熱情的性格，它自然而然的說，“你喜歡吃什麽樣的魚？”

織錦對魚的感官一般，不算特別喜歡，也算不上厭惡。

但前提是，不用她挑刺。

她讨厭一切吃起來麻煩的東西，當然，如果有人處理好，那就沒關系了。

而現在，顯然是沒這個條件的。

“還好，我也不知道。”織錦遲疑着說。

“那我都注意些，回來你挑。”灰說。

只是黛拉的興致一直不太高，哪怕說話也有些勉強的樣子。

“好了，你們話太多了。織錦累了，讓她好好休息。”

“織錦，我們先走了。”玄十分體貼，制止後又安撫了她幾句後，就帶着鲛人們離開了。

不，還有一個。

那個紅發鲛人沒有動，根本沒理會玄的話，自始至終都維持着那個漫不經心的姿勢，靠在海邊一塊大石頭上，安靜的看着天空。

有幾個鲛人看了他一眼，卻也沒說什麽。

海邊忽然就安靜下來，只剩下嘩啦，嘩啦，一聲又一聲的海潮。

織錦忍不住看向那個紅發鲛人，除了鱗片和毛發的顏色外，它和別的鲛人沒什麽不同，但可能是因為昏迷醒來時的水，亦或者是對方的冷淡，一衆鲛人中，她對它的好感反而是最高的。

“你叫赤嗎？”

明明海浪聲不斷，但織錦還是覺得太安靜了，她抱膝坐在那兒很久，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偏偏對方的存在感又是那麽的強，讓她想忽視都不能，短暫的遲疑了一會兒，飛快的看了對方一眼後，她輕聲開口問。

之前鲛人們介紹的時候，這個紅發鲛人沒有說話。

“赤鱗。”

咦，竟然是這個，好像不符合鲛人取名的規則。

織錦心中一轉，想起之前那些鲛人在面對祂時的忌憚，若有所思。

“很好聽，很配你。”織錦埋着頭說。

赤鱗沒反應。

真是冷淡啊，但相比之前那些鲛人們反常的親昵，反倒是這種冷淡更讓織錦安心。

心弦微微放松後，她獲得了短暫的安全感，忍不住有些出神。

夕陽落下，一片昏暗中，紅發鲛人擡頭，直直的看着坐在海邊的女人。

明明光這麽黯淡，但她露在外面的肌膚依然白的晃眼。

嬌嫩的，纖細的，脆弱的。

祂慢慢的握了握手。

從陌生到勉強接受，這個過程，織錦給自己設定的是三天時間。

第二天，她一棵一棵的看過那些果樹，再次找到前人留下的信息，也總算弄明白了這些鲛人是怎麽回事。

繁衍。

這些鲛人會留下流落到這裏的女性，等待它們發情後，進行繁衍行為，最終孕育下鲛人幼崽。

而這種繁衍行為，一年又一年，直到死亡才會停止。

鲛人們會通過人類捕捉不到的聲音控制她們，哪怕她們躲到深山老林中，也會控制不住自己，不知不覺的走出來，自己走到它們面前。

離開這座小島的一定範圍後，會陷入大片迷霧，鲛人走不出去，人類更沒有辦法。

這裏仿佛真的是一片被世界遺棄的地方。

【我要死了】

看着這一串信息，織錦陷入久久的沉默。

原來是這樣，竟然是這樣。

但，這樣的話，倒是比她想象中的情況要好很多。

對于祭品這種存在，織錦做過很多糟糕的存在，但既然是祭品，都會難逃一死，她想過的最糟糕的是自己被折磨致死，就像傳說中的那樣，剝皮放血等等，進行種種殘忍的祭祀行為。

但竟然是繁衍——

而且還是多對一的，需要搶奪的繁衍。并且，對方留下的信息有寫，在繁衍這件事上，母體可以擁有選擇雄性的權力。

織錦的表情十分冷靜，仔細思考着這裏面的可操作空間。

第四天，織錦出現在海邊。

這次玄不在，而藍則百無聊賴的在這裏戲着水，發現她出現後，立即興沖沖的過來，把手上的大海螺遞給她。

“給你。”它遞給織錦。

“哇，這麽大的海螺，藍你好厲害。”織錦跪坐在綿軟的細沙裏，任由海水打濕了她的衣服，接過大海螺感嘆到。

聞言，藍不由的有些得意，說，“這種海裏有很多，你喜歡我繼續給你找，保證比白找來的好。”

白是一尾白尾人魚，這種顏色在大自然中并不受歡迎，若是位于有雪的地方還好些，但這裏并不是。

前兩天，其它的鲛人都給她送上了各種海魚，而它捉的魚是最普通的，但這個鲛人很會動腦子，之後就給她找了一些漂亮的海螺送來。

織錦表現的很喜歡。

并且在一衆鲛人面前狀似無意的贊嘆了好幾遍。

果然，今天織錦就收到了這個，她當然不吝贊揚了。

藍不覺的蹭到了織錦身邊，翻身坐好，魚尾若有似無的掃過織錦的腳踝，眼睛微眯。

織錦恍若未覺，平靜的坐在海灘邊，低頭擺弄着手中淡藍色的海螺。

前人留下的信息中有提到過，她從未在鲛人中看到雌性，再加上這些鲛人們的行為，她推測，雌性要麽極其稀少，要麽根本不存在。

如果沒有倒黴蛋流落在這裏，這些鲛人每一年的繁殖期都是硬生生熬過去的。

也難怪這些鲛人在看到她的時候，觊觎貪婪又灼熱。

很快，其它鲛人也斷斷續續浮現在海邊，遞上它們給她準備的禮物。

織錦驚喜極了，自始至終都表現的很高興，全都高高興興的接下，一一給與誇贊，但留在懷中的，自始至終都是藍給她的那個大海螺。

鲛人們目光劃過，暗地裏，冷冷的看向藍。

從織錦出現起，它們就不再是從前單純的夥伴關系，而是競争者。

最終的繁衍權勝利者只有一個。

而這個人，由織錦決定。也就是說，誰獲得了她的喜愛，誰就有更大的贏面。

暗潮洶湧，織錦恍若未覺，擡頭笑着一一謝過。

鲛人們不覺得，又把目光凝在她的臉上。

它們沒見過多少人類，但眼前的女人無疑是極其美麗的，她有着黑色的，黑珍珠一樣的眼睛，和白淨細膩的皮膚，嘴唇紅潤。那麽彎着眼，抿着唇角輕輕一笑，就讓它們不覺得看過去，根本挪不開眼。

這讓它們心中越發的灼熱。

織錦每天只會在早上涼爽的時候，以及晚上太陽快下山的時候到海邊，別的時間要麽休息，要麽繼續收集消息。

這會兒，眼看着漸漸熱了，她就小聲告別要走了。

鲛人們依依不舍的目送她離開，最後忽視一眼，四下散去。

若是織錦留在這兒看着，就會發現，這些鲛人之間的氣氛，比起她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僵硬了不少。

大石邊，赤鱗擡眼，冷淡的目光劃過那些鲛人離開的方向，轉而落在織錦的背影上。

魚尾一甩，它消失不見。

晚上，織錦保持着自己的節奏，和一衆鲛人們聊了一會兒後，一如之前那兩天一樣，目送它們離開，就準備回去。

可還沒動，一抹紅影忽然出現在她面前。

織錦似乎被驚到了一樣，下意識後退，但她還坐在沙灘上，就只是上半身後仰，險些摔倒，不由驚呼了一聲。

赤鱗動作極快的攬住她的肩。

織錦不由的倒進赤鱗的懷中，耳邊是冰涼濕滑的肌膚。

她一時間僵住。

赤鱗沒動，只是低頭看她。

“還好嗎？”聲音是慣來的冷淡，但祂的瞳孔卻已經微的擴大了些許，感覺不可抑制的落在那片溫熱細膩的觸感上。

這句話似乎驚醒了織錦，她手忙腳亂的推開赤鱗，歪歪扭扭的坐好。

“沒事。”她匆匆說，低下頭，臉頰彌漫上粉暈。

赤鱗不自覺的凝目看過去。

“給你。”祂擡手，将掌心中的東西展示給織錦看。

那是一顆拇指大小的，火紅色的瑩潤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