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年4月19日
2012年4月19日
昨天,當李原對杜景榮說要把他們家的電腦拿回局裏時,杜景榮并沒有說什麽,于是李原和程波小心翼翼地把電腦弄回了局裏。
電腦拿回局裏就送去技偵那邊了,李原倒也沒多過問,他知道,讀取上面的數據需要一定的時間,于是就先回了辦公室。
聶勇統計的結果讓他頗為吃驚,甘必強的兩張卡在開通後的兩年間裏,一共存入過約七萬多錢,平均到每個月将近三千塊錢,這種收入趕得上一個公司裏的普通職員了。
很顯然,甘必強有一份外人所不知的工作,這份工作只要在家上上網就能幹。這個發現讓李原頓生疑窦,為什麽杜景榮并沒有提過這件事,她是不知道還是故意隐瞞。
李原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就隐藏在那臺電腦裏,所以,他相當期待着程波能給他一個好消息。也正是由于這個原因,今天早上,他一到局裏就去了程波那兒。
程波見他來了:“着什麽急,還差一點兒。”
李原拉了把椅子坐下:“還得多長時間?”
程波說:“不好說,還有幾個密碼需要破譯一下,可能,兩個小時吧。”
李原有點奇怪:“這麽長時間?”
程波瞪他一眼:“你以為像你想得那麽簡單!”
李原百無聊賴:“那……你這兒有什麽新鮮的……”
程波很不高興:“這能有什麽新鮮不新鮮,還是那些東西。”
李原站起來:“拿給我看看。”
程波也站了起來:“每次看完都得我們自己收拾,你那素質能不能提高點兒。”
很快,這個案子的現場證物又被擺到了桌子上,無非還是那些東西,錢包、駕照、鑰匙、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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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原看着看着,忽然用手敲了敲桌子:“這個甘必強不是個千年宅男嘛,他要駕照幹什麽。”他一邊說着一邊拿起那個駕照看了看,“兩年前申領的……”這個時間恰恰和他辦理銀行卡的時間相吻合。
李原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一個想法漸漸在他腦子裏成型了:兩年前,甘必強開始做一份工作,這項工作收入可觀,但并不穩定,報酬也是通過某人直接往他的卡上存現金支付的。這份工作主要的內容是在家上網,但有時也需要出門,而且出門的時候必須自己開車……
李原把這幾項放在一起考慮了一會兒,忽然發現,似乎沒有他知道的什麽工作能滿足這些條件,無論合法的還是非法的。
這樣一來,他對那臺電腦上儲存的內容就更加感興趣了。
李原把這些證物又扒拉了兩下,他的目光最終還是落在了兇器——那把餐果刀——上了。他把刀拿了起來,上面的血指印清晰可見。
李原看了看刀,又把它放下了,雖然現在買刀具要實名登記,但象征意義大于實際意義,一場真正有預謀的殺人案中也不可能出現一把已經在警方這裏備過案的刀。況且,這把刀上一無編號二無标識,也不太不可能通過它倒查當初買刀的人是誰。
不過這把刀上也不是什麽都沒有,在刀刃上刻着“家宜”兩個字,旁邊還刻着幾道雲紋,看來這是這把刀的商标。李原想了想,把刀放下,給程波撂下一句“我馬上就回來”之後便離開了。
李原直奔法醫辦公室而去,顧馨蕊此時倒是沒什麽事情,一看他進來,冷冰冰地問了一句:“有事兒?”
李原說:“我記得傷口的深度是七公分,寬度是三公分對吧。”
顧馨蕊說:“是啊,怎麽啦?”
李原說:“是一刀刺入嗎?”
顧馨蕊說:“當然了,傷口平滑,沒有任何的毛刺,怎麽,有問題?”
李原沉吟着:“我記得,沒有毛刺就表明傷口是一次形成的,對吧。”
顧馨蕊說:“是啊,這個傷口就是一刀形成的。怎麽,你懷疑有兩個兇手?”
李原搖搖頭:“倒不是,兇手這一刀,可夠狠的。”
顧馨蕊依然保持着那種不冷不熱的口氣:“看上去是這樣。”
李原問:“這一刀需要很大的力氣嗎?”
顧馨蕊這才略微沉吟了一下:“需要很大的爆發力,不過,那把刀也比較鋒利,這也是造成這種創口的原因之一。”
李原摸着下巴琢磨了一會兒:“好吧,我知道了。”他轉身就走,而顧馨蕊并沒有挽留他。
李原再次回到程波的辦公室,程波氣呼呼的:“你又來了?”
“回來了,”李原一邊敷衍着程波,一邊走到桌子旁邊,看了看那一攤證物:“你沒把這些東西收起來嘛。”
程波窩着火兒:“你不是說你還要回來嗎?”
李原卻沒再說什麽,他又走到了桌子旁邊,又把那把刀拿了起來:“這把刀很快嗎?”
程波看了他一眼:“挺快的,怎麽?”
李原問:“這把刀是本來就這麽快,還是被人磨得這麽快的?”
程波直撓頭:“你這話問得……這可不好說,不過這種餐果刀,主要是切個水果蔬菜什麽的,一般也不需要多快。”
李原說:“也就是說,這把刀有可能被兇手特意磨過?”
程波說:“這可不太好說,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刀可能平時不常用,所以才能保持這種鋒利程度。一般的刀,如果平時經常用的話,肯定不會這麽鋒利,即便磨過,也未必能達到這種程度。”
李原說:“要這麽說,準備這把刀就是為殺人準備的了?”他的心頭不禁掠過一絲寒意。
程波說:“嗯,除非是那種磨剪子磨刀的手藝人來磨,不過,這種手藝現在都快失傳了。”
李原問:“那怎麽才能判斷這把刀是沒用過,還是用鈍了之後又磨得這麽鋒利了?”
程波說:“你這可實在有點難為人了,這個有這麽重要嗎?”
李原有些不置可否:“這個嘛……嗯……要不再說吧。”
程波卻不放心:“你別跟我扯什麽再說,我這兒技術手段有限,解決不了你那些稀奇古怪的要求。”
李原一笑:“那個電腦弄好了嗎?”
程波說:“還沒有,你先回去吧,弄好了我給你打電話。”
李原還想說什麽,程波說:“你趕緊把那些東西收好走吧,我這兒還不少活兒沒幹呢。”李原只好草草地把那些證物收了收,然後告辭離開。
回到大辦公室,許莺、聶勇在。許莺見他進來,連忙跟他打招呼:“呀,老李,你來了。”
李原聽她這話,悻悻地說:“我早就來了。”他掃視一眼,“老曾呢?”
聶勇說:“出去了,說是去查那把刀的來源。”
他倒跑到我前頭去了。李原一邊這麽想着,一邊“哦”了一聲:“把你昨天弄的那表給我看看。”
聶勇知道他說的是什麽,很快便把整理後的甘必強銀行卡存取記錄交給了李原。李原拿着這幾張紙又看了看,許莺問:“老李,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李原便把自己對于甘必強現在可能有一份工作的想法向許莺和聶勇說了,然後問他們:“你們知道現在有這樣的工作嗎?”他不得不承認,對于網絡這種東西的理解,自己早已落伍了。
許莺和聶勇對視了一眼,又遲疑了片刻,許莺才說:“是不是開網店啊?”
李原搖搖頭,這種情況他已經考慮過了:“不太可能,他家什麽囤貨都沒有,不像是在賣東西的樣子。”
許莺說:“那我們也不知道了。”
李原看看他倆,知道也指望不上了,只好說:“那算了,等甘必強的電腦數據弄出來之後再看吧。”
他說完這句,順手翻了一篇,這是最後一張了。李原拿眼睛溜了溜,忽然有什麽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立刻把那張紙拿到了眼前。
李原反複看了幾遍,這才用一根手指戳着那張紙說:“這麽明顯的問題,你們就沒有發現嗎?”他的語氣裏似乎有些責備的意味。
聶勇和許莺都緊張了起來,許莺甚至有些結巴了:“老……老李,是什麽?”
李原把紙翻過來亮給他們,用手指又敲了敲:“你們看這筆交易。”
許莺和聶勇湊了過來,那是三個月前的一筆交易,支出了五千多元錢,交易地點是一個蘋果專賣店。
聶勇撓了撓頭:“老李,這個……”
李原說:“你們就沒看出,甘必強這筆交易很有可能是買了個手機嗎?”
聶勇說:“這怎麽……”
李原不等他說完:“走吧,看看去。”
臨江路上的蘋果專賣店是本市唯一的一家蘋果專賣店,一直人氣挺旺。只要是營業時間,不管什麽時候,都能看到有客人在店裏。
李原走進店裏,除了一個營業員正在給兩個小情侶模樣的人講解什麽,其他人都百無聊賴,但饒是如此也沒人搭理他。他徑直走到一個營業員面前,把警官證拿出來出示給他。
這個營業員顯然沒有什麽思想準備,不自覺地張大了嘴巴:“啊,這……”
李原笑笑:“你們店長在嗎?”
營業員木讷地點了點頭,過了一小會兒,好像才突然明白過來什麽似的,沖着正在和兩個情侶說話的那個營業員喊了一聲:“店長。”她的聲音有些尖利,還有一絲顫音。
店長應聲道:“什麽事兒?”他随即便看到了李原。
店長瞪了這個營業員一眼,而營業員卻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努嘴擠眼跺腳招手地讓他趕緊過來。店長無奈,只好叫了另外一個店員過來招待那對小情侶,自己則走到了李原面前。
在李原面前,店長還得和顏悅色的:“您想看點兒什麽?”
李原又把警官證給他看了看:“市局刑警隊的,有些事情想問您一下。”
店長也開始結巴了:“啊,您……想問點兒什麽?”他的口氣,就像是沒有聽懂李原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似的。
李原拿出那張紙:“這裏顯示這個店在今年2月18日曾經有過一筆交易,我們想查一下。”
店長似乎有點兒為難:“您這事兒……”
李原一揚眉毛:“怎麽,查不了嗎?”
店長連忙解釋:“不不不,不是查不了,就是有點兒麻煩。”
李原微微一笑:“那就麻煩你了。”
店長偷偷瞟了一眼店裏的其他客人:“那你們跟我來吧。”
店長把他們帶進辦公室,請李原他們坐下,然後打開一個文件櫃,一邊訴苦一邊說:“我們這兒每天的業務這麽多,我們也不記錄卡號,恐怕靠您這個我們也沒法查……”
李原并不說話,只是靜靜地聽着。不大會兒的工夫,經理找出了一個文件夾放在了李原面前:“這是二月份的銷售記錄。”
李原翻開文件夾,找到18號,一行一行看下來,看了沒兩行,他用手指着紙面說:“就是這一筆。”
許莺和聶勇湊過來,那是一部黑色iphone 4S手機、一個手機殼和一張貼膜。
經理有點兒奇怪:“您能确定?”
李原點點頭:“就是這三件東西,只有這一筆,金額和刷卡的金額相符。”
經理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好像……”他忽然明白過什麽來,“您這麽會兒的工夫就把這三個東西的價錢加了一遍?”
李原似乎心态淡然:“我還驗算了好幾遍。”
随後,李原便讓店長給他提供一些這幾樣東西的照片給他。店長有些猶豫:“這個……照片網上多得是,要不您自己回去查一下吧。我們這兒,恐怕是有點兒不方便。”
李原倒也沒強求:“好吧,那我們告辭了,多謝。”
許莺和聶勇誰也沒說話,車開動了,李原才說:“看來甘必強有另外一部手機。”
許莺和聶勇同時點了點頭,又同時“嗯”了一聲。
李原接着說:“不過,光知道這個,恐怕還是沒用啊。”
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對此,許莺和聶勇也只好默然。
猶豫了一下,李原拿起手機撥通了杜景榮的電話:“喂,您好,不好意思,又來打擾您了……是這樣,有些事情想跟您了解一下……您看約在您家行不行……好的,那咱們等會兒見……好,再見。”
李原挂上電話,對聶勇說:“現在去杜景榮家。”
許莺這時才鼓足了勇氣問:“老李,咱們現在……”
李原搖搖頭:“去了他們家也找不到這部手機。甘必強那天晚上出門身上應該帶了這部手機……”
許莺實在忍不住了:“可是,咱們并沒有找到什麽手機啊。再說,甘必強出門就一定是和人有約嗎?”
李原擺擺手:“甘必強未必是和人有約,但那麽晚出門,他必然是要做什麽的。不管是哪種情況,在那個時刻,時間是很重要的。而甘必強的手腕上又沒有佩戴手表的痕跡,所以,他應該是帶了手機。”
一直到李原說完,許莺才喘了口氣:“那,他的手機哪兒去了呢?”
李原搖搖頭:“不清楚,可能是掉在哪兒了,也可能是在路上被人偷了,當然,最大的可能是……”他咳嗽了一聲,才接着往下說,“被兇手拿走了。”
許莺咬着下嘴唇:“莫非,那個手機上有什麽兇手不希望我們看到的東西?”
李原點點頭:“是啊,不過,是什麽呢?”
他們到了杜景榮家門口,李原敲了敲門,門開了,杜景榮把他們讓了進來。
李原一進門就開始客氣:“實在抱歉,昨天耽誤您那麽多時間,今天又來打擾。”
杜景榮搖搖頭:“沒什麽,應該的。”
李原在沙發上坐下,立刻切入了主題:“是這樣,我們發現甘必強2月份的時候購買了一部手機,不知您有印象沒有。”
杜景榮笑了,笑得有些凄涼:“您問這個問題……不管什麽事兒,他從來都不跟我說。”
李原的心裏又開始別扭:“您不知道?”
杜景榮“嗯”了一聲:“我也從來不打聽,反正,我們倆就這麽死不死活不活地耗着。那張結婚證,也就是個遮羞布而已。”
李原不明白她為什麽忽然這麽多感慨了,怕她再說下去,李原只好迅速切入主題:“您能讓我們看看他的卧室嗎?”
杜景榮看了他一眼,李原連忙解釋:“嗯,其實這也是例行公事而已。”
杜景榮很随意地說道:“你們請便吧。”
于是李原戴上手套進入了甘必強的卧室。
其實李原已經是第二次進入這個卧室了,昨天他和程波為了搬電腦,已經進來過一次。他看了一眼就知道,和昨天相比,這個卧室一點兒變化也沒有,各種陳設淩亂無序,床上被褥散亂,牆上痕跡斑駁,從房間裏的灰塵基本上可以判斷出主人每天活動的軌跡。
李原并不想把這個房間裏的東西都理一遍,他現在的目标很簡單,所以他立刻鎖定了寫字臺下面的櫃子。
不出他所料,一個iphone 4S的空盒子放在裏面,盒子旁邊還胡亂地放着一根蘋果專用的數據線。
李原把這兩樣東西放進證物袋裏,然後問杜景榮:“您見過這兩個東西嗎?”
杜景榮搖搖頭:“從來沒見過……他的事情,和我無關。”
李原直皺眉,他分明地感覺到杜景榮的話中有一種之前沒有出現過的情緒,但他一時捉摸不透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情緒。
李原猶豫了一下,對杜景榮說:“麻煩您仔細看看。”他說着話把這個袋子遞到了杜景榮手裏。
杜景榮接過袋子看了看:“确實沒見過。”然後又原封不動地把它還給了李原。
李原沒再勉強,因為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接通之後,程波在那頭說:“電腦的數據已經全讀出來了,到我這兒來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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