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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百裏屠蘇見他一臉失意，只得虛言安撫道：“師兄暫且安心在天墉城輔佐掌門，代屠蘇在師尊身前盡孝道。屠蘇做完要做之事後，自會重返天墉城，懇請師尊将我重新收入門牆。”

陵越聞言頓時喜出望外雙目發亮，一把握住百裏屠蘇的雙手道：“此話當真？”

百裏屠蘇別扭地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垂下眸子不敢看陵越熱切的目光，心虛地輕輕點了點頭。

得到他這個承諾，陵越整個人仿佛重獲新生一般精神煥發神采奕奕起來。

百裏屠蘇将雙手自他手中抽出道：“師兄，我該下山了。”

陵越感覺到師弟溫熱的手指自手中抽離，只覺得手上驟然一空，心裏仿佛也跟着空了，忽然就有種自己将來會失去他的錯覺。

這個感覺令陵越心中有些不安起來。他深深凝視百裏屠蘇，只覺滿心不舍，然而他也明白自己這個師弟雖然沉默寡言，但自幼就極有主見，只要他決定了去做的事情別人很難左右，當下只得嘆了口氣：“我送你下山。”

師兄弟二人一起到了天墉城大門外，陵越又拉着百裏屠蘇的手細細叮咛了許多話，都是些諸如要好好吃飯啊，天涼了要睡好，晚上別蹬被子啊，遇到強大的妖魔打不過要跑，千萬別逞強啊之類的瑣事，直到最後百裏屠蘇聽得耳朵要長繭子了忍不住開口勸他回去，陵越方才不舍地轉身，一步三回頭回去了。

百裏屠蘇徒步走下長長的石階，站在前方的空地上，正準備默念口訣施展騰翔之術，忽見前方人影一晃，憑空多出了一個女子身影。

百裏屠蘇忙定睛一看，只見那女子紅衣黑發身姿婀娜，明眸皓齒姿容絕麗，不是紅玉又是哪個？

紅玉上前兩步，對着百裏屠蘇裣衽為禮：“紅玉奉主人之命，繼續跟随公子左右。”

百裏屠蘇連忙回禮，問道：“紅玉，你靈體複原了？”

紅玉點點頭：“已無大礙。我剛自沉睡中蘇醒，便感應到主人召喚。見過主人之後方知天墉城之事，看來歐陽少恭是不準備善罷甘休了。公子準備去江都？”

百裏屠蘇點點頭：“先和晴雪蘭生襄鈴他們會合，再讨論下一步如何行止。”

“也好，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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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都城。

客棧大堂內。

風晴雪一面百無聊賴地玩着衣角，一面不死心地懇求尹千觞：“尹大哥，你就解開我身上的法力封印，讓我去天墉城見蘇蘇吧。他沒有了焚寂，我真的很擔心他……”

尹千觞仍舊七歪八斜地靠坐在客棧的椅子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酒，一只腳還踩在另一張椅子上，一副吊兒郎當的落拓江湖客模樣，漫不經心道：“別的事情都可以商量，就這件事免談。現在外面正鬧瘟疫，誰知道放你出去會不會出事。何況天墉城不接待外客，你去了也見不到恩公的。反正他在天墉城裏，有那個仙人師父罩着他，一定不會出問題的。——方小公子，你說是不是？”

身穿一件青色書生儒衫的方蘭生正低着頭斯斯文文地吃飯，聞言放下筷子道：“臭酒鬼雖然平時不大靠譜，這話倒有幾分道理。晴雪，當初咱們和女妖怪……紅玉姐分開的時候，說好了在江都客棧會合的，你就別出去亂跑了，否則萬一木頭臉下山了，你卻跑出去了，我們不還得再四處找你啊？”

“可是，”風晴雪低下頭，邊踢着桌腿邊小聲嗫嚅着：“蘇蘇在天墉城這麽久了，也不見他下山，我怕他的仙人師父反悔，不準他離開天墉城了，那我不是要永遠都見不到他了？”

“晴雪妹子多慮了，”尹千觞滿不在乎地擺擺手道：“仙人們都是一言九鼎，怎麽可能出爾反爾呢。依我看恩公可能很久沒見過他那些同門師兄弟，想和他們多聚幾天，這才拖延到現在沒有下山。你再耐心等幾天，說不定過兩天恩公就來找咱們了。”

“才不會呢。”一旁始終沉默的襄鈴嘟起嘴道：“屠蘇哥哥那些同門師兄弟都讨厭的很，你看他們對屠蘇哥哥那麽兇，平時一定沒少欺負他。只有那個叫芙蕖的姑娘，還有他的大師兄對他還不錯……”

餘音未落，忽然雙眼一亮，跳起身來指着大門口叫道：“你們快看，屠蘇哥哥！”

其他幾人立刻齊刷刷轉頭順着她指的方向看了過去，果見一個身黑色南疆玄衫、神情淡漠的清瘦少年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一個妖嬈豔麗的紅衣女子。

——正是百裏屠蘇和紅玉。

諸人頓時個個喜出望外，其中最歡喜的莫過于風晴雪。

尹千觞又仰頭“咕嚕嚕”喝了一大口酒，轉動着一雙醉眼道：“怎麽樣晴雪妹子？我就說恩公這兩天就回來了吧，你還不信，看看，這不是回來了嗎？”

風晴雪開心地跑過去，一把拉住百裏屠蘇的手，一雙明眸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百裏屠蘇，想從外表看出他和自己分開的這十幾天裏瘦了沒，有沒有受什麽委屈。

百裏屠蘇被她一把抓住，第一反應竟然是想将手抽出來，總算在看到少女那滿臉關切之色後，硬生生将抽回手的動作頓住。

不知為何，百裏屠蘇和風晴雪不過半月未見，竟然生出恍如隔世之感，只覺自從自己經歷青玉壇一役之後，他對這個曾經十分熟悉親密的少女，竟然産生出一種說不出的隔膜來。

他們之間，似乎有什麽東西悄悄地變了，再也回不到原來了。

百裏屠蘇心裏隐隐知道，風晴雪還是原來的風晴雪。

只是，自己再不是以前那個如同一張白紙般的百裏屠蘇了。

風晴雪終于打量夠了，開口道：“蘇蘇，你在青玉壇有沒有受什麽委屈？少恭他……有沒有為難你？”

百裏屠蘇為免她擔心，搖搖頭道：“還好，他并未為難我。”

“那我就放心了。”風晴雪拉着百裏屠蘇走到桌前坐下：“我們正在吃飯，蘇蘇也一起吃吧。”

說完看了仍舊站在門口的紅玉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紅玉姐也一起來，我剛才只顧着和蘇蘇說話，都忘記招呼你了。”

紅玉莞爾一笑，體貼地道：“晴雪妹妹和公子多日不見一時忘情，姐姐我當然會理解的。”說完也輕移蓮步走過去坐下。

方蘭生立刻讓小二過來加菜。

他一連串報了金錢蝦餅、葵花獻肉、鳳穿牡丹、宋嫂魚羹等幾樣江都名菜，小二默默記住，問道：“就這幾道菜吧。客官還要不要別的？小店的紅燒肉可是附近大大有名的。”

方蘭生心道，那個愛吃五花肉的又沒來，我點這個幹啥？

于是搖搖頭說：“不要。”

話音未落，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一聲清亮的鷹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