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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蘇小春來得最早，捏着雞蛋滾眼睛的時候，姜秀秀也到了。

聽到動靜蘇小春睜開眼睛，慌忙解釋。

“我眼睛睡腫了，不是富貴欺負我。”

富貴對她可好了，她不想再讓大家以為她被富貴欺負了。

姜秀秀：……？

“哦哦，我不是來跟你說這個的，昨天我給小鹿擦了馬齒苋的汁，他說涼涼的很舒服。今早他爸爸特意來找我，跟我講這一晚上小鹿身上那些紅點點就消下去許多。”

她興奮的眼睛發光，誰能想到，路邊随手能摘的馬齒苋，居然可以治病。

蘇小春也高興，趕緊問姜秀秀另一件重要的事。

“那太好了，再用幾天就好啦。那你有沒有跟小鹿爸爸說要撿他們回家的事啊？”

姜秀秀臉瞬間燒紅，“沒，沒有。”

雖然已經二十多歲了，在村裏都算老姑娘了，但她到底沒嫁過人，怎麽好意思去問這種事。而且，她這樣的身體，人家估計也看不上吧！

她沮喪的低下頭，“算，算了，我不想這樣。等有空我去找隊長，看看能不能讓他們加入生産隊。”

“為什麽不想，撿一送一诶！”

蘇小春眼睛睜得溜圓，姜秀秀可太不會做生意了，這麽劃算的買賣呢。

“什麽撿一送一，你不許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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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秀秀要被蘇小春的直白大膽給整得不會了，跺跺腳，不想再和她說話直接跑了。

倆人聊天的時候朱玲趙慧蓮也來了，吳小芳和蔡素芬沒來。

趙慧蓮拍拍巴掌，跟她們說道：“今天咱們得抓緊時間幹活，吳小芳和蔡素芬去縣裏了。”

“啊？還真有個醫生叔叔在縣裏啊？”

朱玲還以為蔡素芬吹牛呢，畢竟蔡素芬是建設生産隊的，那個生産隊年年交不上公糧，窮的不行。

結果蔡素芬真帶着吳小芳去縣裏找醫生了，搞得她心裏不咋得勁。

她往蘇小春那看，人一只手拿蛋揉眼睛，一只手捏成拳頭加油打氣。

“我一定好好幹。”

得，這孩子沒心沒肺的。壓根不在意這事，反正她都說了，蘭花能治好就行。

朱玲心情瞬間輕松了，從好的角度想，蘭花能得到更好醫生的治療，病好了才是最重要的。

吳小芳和蔡素芬不在，剩下四個女人忙得水都沒時間喝。

中午過來送飯的趙翎見蘇小春幾個人還在大太陽底下幹活，眉頭輕蹙。

蘇小春被邊上朱玲推了下，戴着花頭巾只露出雙眼睛，看見趙翎時那雙眼睛一彎，哪怕被頭巾包着，都能讓人想到笑容一定非常燦爛。

趙翎眼神柔和下來，見她像兔子一樣蹦跶到自己這來，先微微俯身，仔細去看她的眼睛。早上還腫泡似的，現在已經全消了，只是眼眶還紅着。

像只小兔子似的，水潤潤的透着光，漂亮又惹人憐惜。

他伸出手指，點了點她的眼眶，這雙漂亮眼睛下意識的閉上。薄薄雙眼皮上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眼珠在眼皮地下抖動着，連帶着卷而長翹的睫毛也顫抖得像振翅的蝶翼。

“不腫了。”

“早就不腫啦！”蘇小春嘻嘻一笑。

趙翎的視線凝在她臉上的笑容，将帶來的籃子遞給她，狀似不經意問。

“怎麽還沒下工？”

“有兩個人去縣裏了，今天做了什麽？”

蘇小春迫不及待的将籃子打開，上午都沒時間休息，她早就餓得肚子咕咕叫啦！

“雞湯煮的面，快吃，坨了不好吃。現在還要做什麽？翻面嗎？”

趙翎指向她鋪稻捆的位置，剛剛就看到她在那翻面。

雞湯面香得很，蘇小春端着碗馬不停蹄開吃，都沒聽仔細趙翎說的話，只胡亂點頭。

“嗯嗯嗯嗯。”

知道她肯定是餓了，趙翎也沒說她，讓她到陰涼樹下坐着吃，自己則大跨步來到蘇小春做事那一片開始翻稻子。

朱玲家的飯還沒送來，見他過來幫忙，低聲說道：“富貴，幫小春幹活啊？真會疼人。”

說着還挺羨慕的，這些天她天天見富貴來送飯，飯裏就算沒肉也必有雞蛋。小春那傻姑娘每次嬉嬉笑笑的吃完，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樣。但她這種當家做主的曉得，一般人家都不舍得吃雞蛋，雞蛋可以換錢換票啊。

聽說昨天富貴還逮了只野雞，小春這孩子啊，撿男人撿對了。

對于朱玲說會疼人這種話，趙翎沒做回應，他只是彎腰低頭，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幫忙翻面。等蘇小春吃完面，想過來做事時趙翎又叫她靠着樹睡一會，自己繼續在太陽底下做事。

吃過飯的趙慧蓮回來時，看見趙翎在做事，走過來叫他，“富貴，你今天不是上工了嗎？”

她記得富貴失憶了，什麽都不記得，以為他不知道上工的規矩。

“隊長讓我下午跟他一道去其他生産隊借牛。”趙翎簡單說了下自己為什麽還在這裏的原因。

趙慧蓮恍然大悟，“哦哦，就是你給我爹出主意借牛啊，真有你的，我爹他都愁了好幾天。”

她吃飯的時候聽她公公文茂華說了，下午要去其他生産隊借牛。

朱玲還不知道什麽情況，趕緊問怎麽回事。

趙慧蓮簡單把情況告訴她，由于被洪水沖過的田地非常難翻，很可能會影響今年晚稻種下的時間，晚種不下去，大家指定餓肚子，哪怕确定了今年不交公糧。往年交公糧都得交一半糧食，剩下一半才是分給大家的。富貴給出的主意，就是拿糧食去換牛。

其他生産隊不像他們這受洪水傾襲，大多數生産隊不挨着河，該怎麽種地怎麽種地，沒啥影響。牛對他們來說，是錦上添花的給工具，不是必須要用的。

所以他們可以拿不必上交的公糧，把牛換來。

相信沒有一個生産隊會拒絕糧食的交換，畢竟他們只是要借幾天牛而已。

朱玲男人就被安排去翻地了，前兩天肩膀被麻繩磨得血肉模糊，她心疼得都要罵人。然而村裏壯勞力幾乎都這樣，拿命去翻地，據說泥沙容易複原，還得不停去翻。

今年不用交公糧，等于他們沒被洪水沖走的那小部分糧食就是白得的。拿這部分糧食去換牛，皆大歡喜啊。

朱玲贊賞高興的表情浮在臉上，一個勁跟他說謝謝，誇他聰明。

趙翎面不改色，很淡定的說這是自己應該做的。

……

蘇小春睡一會醒來，趙翎已經把她接下來倆小時要幹的活給幹差不多了。不過她這人勤快，将自己剩下的活幹完，又去幫其他人幹。總算緊趕慢趕的，在下工之前把今天的任務給完成了。

趙慧蓮長舒一口氣，“大家今天都辛苦了，吳小芳她們倆的工分得算到咱們頭上，按勞動量來算，小春今天得十個工分，咱們三個一人九個工分沒意見吧？”

“沒意見，小春該得的。”朱玲把頭巾取下來擦汗，臉都熱得通紅。

姜秀秀也羞澀搖搖頭，“沒有意見的。”

幾個人約着一道回家，蘇小春拉着姜秀秀，朱玲見到了還有點吃味。

“小春和秀秀關系還蠻好的。”

姜秀秀臉紅，“是小春照顧我。”

蘇小春趕緊把朱玲胳膊也挽着，“我和鈴嫂子關系也好。”

被哄了的朱玲心裏軟乎乎的，恨不得把蘇小春當親妹子慣着。

趙慧蓮就在旁邊笑，結果蘇小春突然往她這一探腦袋，“慧蓮嫂子，前頭牛角山背面一對父子你知道不？”

“知道，60年那會逃荒來的，他們還在呢？”

趙慧蓮是59年嫁過來的，那幾年到處鬧幹旱，連他們這河裏的水都幹得差不多了。好多逃荒的過來，不少生産隊接收了這些人。好像說是怕那個男的是土匪，隊裏稍微商量下，不太敢接收，之後也不知道什麽原因，這事就不了了之了。

這麽幾年過去，趙慧蓮也沒見過，還以為那對父子早走了呢。

“那孩子，今年應該有七八歲吧！”她記得剛來的時候那個小男孩只有兩歲的樣子。

蘇小春嗯嗯兩聲，把姜秀秀往前一推，“她喜歡那個男人，想把他們接回家去。”

姜秀秀：……

趙慧蓮和朱玲看着姜秀秀臉突然爆紅，跳起來捂着蘇小春的嘴不想讓她繼續說。

“不，不是，我，我沒……”

這番舉動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我回家跟我爹說下。”趙慧蓮捂着唇笑，“秀秀你要跟小春學習，有啥害羞的？”

幾個人打趣姜秀秀，撞到扶着蔡素芬回家的吳小芳倆人時，趕緊停下動作。

“小芳，蘭花呢？看醫生咋樣啊？”

吳小芳的表情看似高興又不怎麽高興的樣子，朱玲也沒看出來具體是個什麽意思，不過蔡素芬是真得意啊，老佛爺似的做派。

“說孩子體質不好，生病是正常的，開了一堆藥。”

蘇小春在邊上插了一句，“沒說是過敏嗎？”

吳小芳搖頭，還沒說話，蔡素芬哼一聲，拿鼻孔看蘇小春。

“就你一個人說過敏，過敏是啥連醫生都不懂，我看你就是亂說的。”

“說什麽呢你？”朱玲被氣到了，想找蔡素芬好好說道說道。

蔡素芬挺挺肚子，半點不怵，輕蔑的眼神落在蘇小春身上。

“我又沒亂說，好歹我叔叔也是在縣醫院當醫生，怎麽也比你們這些人随便找傻子治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