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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蘇小春贏的三只雞當晚就給開膛放血了，雖然對待自家大黑小花阿黃愛護有加，但對別人家的雞，下起手還是非常心狠手辣的。

一只雞炖湯，一只雞紅燒，剩下一只做了小雞炖蘑菇。

三道菜由李秋萍朱玲還有姜秀秀各執掌一道，濃郁的香氣從院子飄到院外，全生産隊的孩子，但凡是路過的，都能嘗上一塊雞肉。還有年紀大的老人家裏，也都分別送去一小碗。

朱玲是會氣人的，就在院子裏炖雞湯，還時不時跟路過的吆喝一句。是蔡素芬慷慨，貢獻了自家的雞。

本來就氣得不行的蔡素芬聽到其他人帶來的話，心都被氣得淌血。

雞全部做好，又去把文茂華還有沈淑蘭以及趙慧蓮請了過來。

就在蘇小春家的院子裏擺了一大桌，大家團坐着，比過年還要熱鬧些。

“文隊長，這雞咋來的你應該知道，可不許說我們。”

朱玲怕被文茂華說教，特意提前打預防針。

文茂華還沒說話呢，先被沈淑蘭瞪了眼。

“他有啥好說的，這是小春光明正大的贏來的，我們在這不年不節的時候托她的福吃上雞肉，謝都來不及呢，哪裏還能說啥。”

沈淑蘭微微笑着，不愧是婦女主任，這話說得大家夥都舒服。

文茂華也讷讷點頭，“是是是。”

一夥人又是笑，平日裏說一不二的大隊長，在婦女主任面前，那就是頭小綿羊。

蘇小春看看樂呵呵的大家，再看看邊上似乎也很放松的趙翎，可憐巴巴的問道：“可以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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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大家吃飯前要聊這麽久？她好餓哦！

趙翎拿起筷子，給她夾了個大雞腿，“吃吧。”

李秋萍忙站起來又給她夾一個，“吃吃吃，咱們今天都是靠小春，讓小春吃雞吃個夠。”

原本這三只雞小春完全可以全留着自己吃的，但她大方，抓回家就殺了，還叫大家夥一起吃。雖然給村裏那些孩子老人分去了不少，剩下這些，确實也沒什麽了。但紅燒雞塊裏加上土豆，雞湯裏再添點水，小雞炖蘑菇放些面片，依然夠大家吃過瘾。

……

第二天一早，曬谷場其他人都到了，只有蔡素芬沒到。吳小芳過來時就和趙慧蓮說，這幾天她一個人幹兩個人的活，自己的工分算蔡素芬頭上。

“小芳你也沒必要幫蔡素芬做成這樣吧？就算是去找她叔叔看病，你又不是沒給錢。”

朱玲覺得吳小芳把自己姿态放太低了，又不是找她叔叔免費看病，不還是給了錢的嗎？

吳小芳面無表情看她一眼，“那我能怎麽辦？蔡素芬被你們氣得不願來，以後蘭花要有點什麽不好不還得找她叔叔看？萬一她不讓她叔叔給看了，我還能找誰？”

“什麽意思？你是怨我們咯？”

朱玲也黑了臉，“是蔡素芬口口聲聲罵小春是傻子，我們沒招她沒惹她的，她憑啥罵人。昨天不也是她自己說打賭的嗎？願賭服輸，三只雞都輸不起還好意思裝病起不來。”

吳小芳确實埋怨蘇小春和朱玲，讓蔡素芬丢了這麽大的臉，還牽連到了自己。昨晚蔡素芬就陰陽怪氣的說自己沒幫着說話，是不是覺得看病花太多錢了。以後蘭花要有啥問題別找她，她好心帶蘭花去縣裏看病，回來還受這麽大委屈。既然蘇小春那麽厲害，叫她以後就找蘇小春。

其實吳小芳覺得自己冤得很，明明就是蔡素芬自己跟蘇小春鬥氣，也沒人逼她。再說自己還能怎麽幫着說話呢？她和朱玲關系也不錯，本來就不好幫的。

所以蔡素芬說自己身體不舒服，叫她幫忙幹活，吳小芳也只能咬牙答應下來。

去看病時那醫生也說了，之後還需要再去看的，她怕蔡素芬以後不願帶她去了。

“我沒這麽說，反正你們自己的事，以後別扯到我這來。”

吳小芳沒好氣的扔下這句話，剛準備走，明明在前面幹活的蘇小春突然蹿了出來。

她攔着吳小芳，“芳嫂子，我有個事要和你說，那個藥可能有些問題。”

蘇小春也是剛想起來的，昨天看藥材的時候她沒反應過來，也沒想到問題具體出現在哪。剛剛才突然靈光一閃，知道了問題所在。

“什麽問題，開假藥了？我就說蔡素芬怎麽可能有什麽醫生叔叔，肯定是騙你的。”朱玲睨了睨吳小芳。

吳小芳擰着眉，對蘇小春也沒什麽耐心，“你能認出藥材我算你厲害。但那醫生确實是縣醫院的醫生，他給蘭花做了檢查的，不會搞錯的。”

“更何況，昨晚蘭花吃完藥，半夜雖然有翻身，卻沒怎麽哭鬧。”

之前她也擔心蔡素芬騙自己，但她們去的醫院确實是縣醫院，醫生也有單獨辦公室，不會有假。主要還是藥效，給蘭花吃了，确實有用啊。

“我不是說開錯藥，藥沒問題，只是不太對症，過不了多久就會上火發燒。”

這個藥是沒問題的，主要作用是調理脾胃，過敏的孩子脾胃都不太好，從調理脾胃這點出發沒問題。但蘭花是女孩子，個頭瘦小，臉色也不好，上次給蘭花看的時候，她稍微觀察了下蘭花的舌苔，是脾陰虛，體內津液虧損的症狀。這個藥方對于脾陰虛的孩子來說，虛不受補，很容易上火從而引起發燒的情況。更何況蘭花的過敏源沒斷，就算再怎麽吃藥，一邊補一邊毀，作用不大的。頂多就是剛開始有效，時間一長，孩子再發燒，孩子還是受折騰。

吳小芳不想再聽小春講這些，她只看效果，确實有效果，至于什麽上火發燒，這不是沒有嗎？

“行了行了，這些我不懂，藥有用就行。今天事多，你們別來找我了。”

她擺擺手就走了，蘇小春急得叫她幾聲都沒回應，朱玲把蘇小春拉住，“別喊了，她信不信都是她的事，咱管不着。”

蘇小春沮喪的扭着手，“好吧。”

……

蘇小春因為蘭花的事而沮喪時，趙翎則被文茂華格外器重。

他提出用糧換牛後，文茂華特意帶着他一起去借牛。

身為大隊長，跟其他生産隊自然是有交流的。他也清楚這些生産隊的秉性，趁你病要你命。

每年交多少公糧，收成多少，隊裏日子過得好不好，各生産隊每次開大會都要相互比較。

向陽生産大隊因為挨着河邊，從來不缺水，隊裏人員幹活積極認真，在周圍還算收成可以的生産隊。

這次去借牛，文茂華是有些忐忑的，他怕就算拿糧去換，也換不來。

至于帶上趙翎，他覺得這小夥子身上氣質不一般，腦子也夠靈活，再加上身板壯，反正有他在，好像就沒那麽忐忑了。

事實文茂華也确實做得對，連接走了幾個有牛的生産隊，在人家不願意借的時候，趙翎就上場了。

從互幫互助到國家發展到主席期盼再到各種語錄，借牛這件事，硬是變成了不借就影響國家根本一般，唬得人一愣一愣，生怕自己這牛不借就會造成天下大亂。

當然也有精的，趙翎就從糧食入手，在生産力充足的情況下牛不是必要生産力，拿不是必要生産力的牛去換糧，多麽劃算的買賣啊。

糧食是根本的，再精的隊長一算，反正牛不借出去，還是那麽多糧，借了牛就多一份糧，還是劃算的嘛！

文茂華這個煙從開始愁苦的抽，到後面高興的抽，最後再變成抽得非常興奮。

一片煙霧缭繞中，文茂華把趙翎誇上天了，唯獨趙翎擰着眉頭去想自己那些脫口而出的詞。

實際上他現在越來越茫然了，好像他以前也去借過什麽東西，反正不是借牛。所以他這些詞一套一套的，但具體借什麽呢？他以前又到底是幹什麽的？

……

“借炮，就前年的事，趙團長以前沒怎麽上過戰場，我們都覺得他是公子哥，來部隊歷練的，都看不上他，想看他笑話呢！”

盧正清嘴角噙着笑，眼中充滿了懷念。

“但他出乎我們預料，一個公子哥，比我們這些老兵都狠。還有腦子，那時候我們沒槍沒炮的，怎麽上去跟人打。他帶着我直接沖到飛鷹團，跟人家借。談了三天，我在邊上聽得耳根子都發毛，不知道他平時冷冷淡淡的性子，怎麽能吐出那些大道理來，把那老首長給唬得一愣一愣，差點連兵都借了。”

“就是靠這些炮，在最後一場戰役裏，對方都要沖上高地了，硬是被炮轟得壓下去。不然你以為能看到還活着的我？早他娘的死在邊境了。”

這些事，只有經歷了同生共死的兄弟才知道，過命的交情。

盧正清睨了眼旁邊聽得激動的小兵，眨去眼裏的水汽，他抖掉煙灰，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我們團，不服別人，就服他。他是我們整個團的希望，我不信他會因為洪水丢了命。”

他咧咧嘴，笑得苦澀。

“隊裏催我回去，但老子還沒把團長找到呢，一個沒有團長的團，算什麽團？”

“老子就算是找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也他媽要找到他。”

他一字一句說得铿锵有力，感天動地，邊上的小兵噎了噎。

不是，天荒地老海枯石爛，是用在兄弟情上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