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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當十頭牛排着隊被牽回向陽生産大隊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農活過來看熱鬧。

“這麽多牛啊？從哪來的？”

“聽說是隊長和小春男人去借來的，咱們挨着河邊那些地都很難翻，小春男人就出主意去借牛來。”

“我男人肩膀給磨得喲，要不是怕年底沒糧，我怎麽也不讓他幹。現在好了，有牛來，就算一頭牛一天翻一畝地，也就幾天的活。”

“可不是，之前看隊長坐在田埂邊發愁，我就怕搞不贏，還好小春男人聰明。”

牛趕過來，文隊長揮舞着煙杆的手都格外激昂。

“今天，這十頭牛大家都看到了，我算是隊長，但我必須得說一句，這不是我的功勞，是邊上這位大隊新成員——富貴。”

他站在石頭上，喊富貴都喊破音了。

趙翎面無表情，他很懷疑，但凡有朵大紅花，這會絕對挂他身上了。

田野間響起一片掌聲，還伴随着非常清脆的歡呼聲。

趙翎擡眸看過去，蘇小春就站在田埂前面，巴掌拍出殘影，興奮得小臉通紅，望向他的眼神，怎麽說呢？比漫天星河都要絢爛。

嗯，算了，開心就好。

“來，富貴，你跟大家講幾句話。”

文茂華跳下來，推着趙翎讓他站石頭上講幾句話。

趙翎搖搖頭，看向眼前淳樸憨厚的面容，他輕咳一聲，聲音低沉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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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頭牛的加入，并不意味着大家可以偷懶。相反，大家還需要更加努力。我們去借牛的時候，不少隊看咱們的笑話，他們覺得，咱們的農田被摧毀了，今年收成肯定大減。但我不信，向陽生産隊，是一個和平團結，充滿了積極能量的生産隊。”

“肆虐的洪水不會沖淡我們勞作的熱情，小小困難也不能阻擋我們豐收的決心。”

“農村是一個廣闊的天地，在那裏是可以大有作為的。在這片土地，會迸發無限的可能性。辛苦的背後是堅韌踏實的品質，我們淌下的每一滴汗水，都将澆灌出更加茁壯的糧食。”

“今年，我們要讓所有人刮目相看，創造更多産量的收成，”

……

“肆虐的洪水不會沖淡我們勞作的熱情，小小困難也不能阻擋我們豐收的決心。”

蘇小春手一揮，雙眸輕斂，眉頭輕皺，做出一副深沉的模樣。

她一說完，邊上的姜秀秀拼命鼓掌。

“像不像？像不像？”

聽到掌聲的蘇小春一秒破功，她笑容燦爛跳下石頭，滿臉期待的看着姜秀秀。

姜秀秀點頭，“很像，特別像。”

不遠處的朱玲笑眯眯的和趙慧蓮聊天，“你看這倆孩子，還學着呢。”

趙慧蓮，“小春男人确實很會說話。”

就連自己這個去縣裏開過幾場大會的，都聽得非常激動，恨不得一頭紮進地裏，馬上把地種好。

像現在，邊上每塊地裏的人都喊着號子，幹勁十足呢。

不過，那幾句話說得，實在太有號召力，讓她忍不住去想，富貴原來到底是幹啥的。

不像一般的身份，也不是一般的出生。

趙慧蓮難免憂慮的看向和姜秀秀笑得嘻嘻哈哈的蘇小春，如果富貴又恢複了記憶呢？這孩子，應該怎麽辦？

蘇小春才不會想那麽多，她舉起手，攏成個喇叭放在嘴邊，對着天空大喊一聲。

“富貴真的好帥啊！”

姜秀秀傻傻的看着她，在她喊完後問道：“帥是什麽意思？”

帥是什麽意思？蘇小春想了想，這個字是夢裏那個世界出現的。

“帥就是男人好看的意思。”

“我覺得富貴超級帥。”

姜秀秀臉紅紅，那她也覺得林剛很帥。

兩個女孩眼神嬌羞，這一刻女兒心思仿佛含苞待放的花朵，總有一天會盛放。

……

女兒心思還未盛放，吳小芳和蔡素芬先打了起來。

蔡素芬大概是在蘇小春這丢了大臉，連着幾天沒來幹活，都是吳小芳幫幹的。

甚至蔡素芬家裏的衛生，叫吳小芳去搞，她就去搞。

因為這件事，朱玲氣得跟蘇小春說過好幾次，說吳小芳像個傻子，雖然是帶去給蘭花治病沒錯，但她也是花了好大一筆錢的。

錢貨兩訖的事，憑啥還要去給蔡素芬家裏幹活。

不過蘇小春能理解吳小芳的心情，這就好像21世紀的‘蘇小春’碰到過一個患白血病的孩子，他的父母是老實巴交的農民。‘蘇小春’幫他們申請了機構幫助，省下非常多的費用。這之後，在‘蘇小春’早上來上班之前，她的辦公室永遠打掃得一塵不染，桌子上的水永遠是溫熱的。甚至她的資料病例等等，都放得整整齊齊。

所謂天下父母心，她曾在‘蘇小春’那看過許多。

當蘇小春聽說吳小芳和蔡素芬打起來的時候，正在啃李秋萍做的酥餅，早上來的時候塞她兜裏的。

酥餅又酥又脆，雖然餡就是鹹菜，但用油烙了，噴香噴香，還掉渣。

“那個醫生是假的。”朱玲此刻都沒幸災樂禍了，而是憂心忡忡的樣子。

蘇小春都詫異的睜大了眼睛，趕緊吞下酥餅，“怎麽可能呢？藥方沒問題啊！”

“藥方确實沒問題，因為給每個人都開這個藥方。”

朱玲捏着手，仔細和蘇小春說起這個事。

剛開始蘭花吃藥是有用的，後來藥吃完了。蔡素芬不老說自己身體不舒服，吳小芳就帶着蘭花去縣醫院再開藥。

但她這次去，卻發現那個醫院沒人了，她人都懵了，跑出來打聽，才知道縣醫院早就換地方了，這裏是老縣醫院，醫生都搬走了。

就在此時，蘭花開始發燒了。吳小芳無奈只好去新縣醫院找醫生看病。跟蘇小春說的一樣，藥方沒問題，只是不對症，容易上火發燒。

據說燒得很兇狠，把蘭花給折騰得不行，在醫院花了許多錢。

在新縣醫院，吳小芳才聽說最近縣裏的大新聞，公安那邊抓了個在老縣醫院坑蒙拐騙的假醫生。據說這人看到老縣醫院廢棄着，位置又比較偏，利用信息不流通的這點，做起了假醫生給那些鄉下人治病。

“啊？”

蘇小春被驚得瞠目結舌，她小小的腦瓜子，快□□燒了，都沒想明白為啥還能這樣。

“這個人，膽子也太大了，治病可不是小事，要給人治壞了怎麽辦？”

趙慧蓮搖搖頭，感覺這件事也刷新了她的認知，當然更多是覺得膽子忒大。

朱玲冷笑，“知道這膽子的人是哪裏的不？就是蔡素芬一個村的。說是以前跟個老中醫學過些皮毛，蔡素芬知道這人啥水平，把蘭花帶過去看病抓藥，她能從裏面分錢呢！”

蔡素芬前段時間回娘家知道這件事，據說他們生産隊有些人就靠帶人過去治病，騙了不少錢。蔡素芬就是眼饞人家賺錢，才帶吳小芳去的。現在公安不僅抓假醫生，還要抓蔡素芬娘家生産隊那些人呢。

朱玲因為這件事，活都不想幹了。好在現在需要曬的稻捆也不多，田裏也沒新稻子收上來，她們只需要把最後一點曬了就行。

于是朱玲幹脆繼續跑去看熱鬧，等她再回來氣得臉黢黑。因為那蔡素芬不要臉，現在抱着肚子說肚子疼呢！

吳小芳本來占理，卻因為蔡素芬這一鬧，搞得很不占理了。

正說着呢，沈淑蘭噔噔噔跑了過來，“小春，你能給大人看病不，蔡素芬說自己要難産，你去看看。”

蘇小春遲疑了下，然而沈淑蘭沒管那麽多，她是婦女主任，可不希望自己生産隊出這種事，直接拉着蘇小春，“這裏也只能指望你了，看看再說。”

朱玲和姜秀秀趙慧蓮對視幾眼，果斷跟着一起去。

被帶到蔡素芬家時，院子裏正一片混亂，吳小芳婆家娘家的人都在，蔡素芬這邊也是婆家站一圈，此時都沒人說話，全都看着人群中哭叫的蔡素芬。

“我的肚子好疼，我要生了，啊，我要難産了~”

“吳小芳，都是你害我，我這胎要是有問題，你給我等着。”

吳小芳衣服被扯得淩亂，她被婆家人扶着，氣得渾身直哆嗦。

“蔡素芬你他媽要臉不要臉，老娘沒碰你肚子，少他媽扯到我頭上。”

當她看到蘇小春時，猛的撲過來抓着她胳膊，“小春，你去看看她，我挨都沒挨她肚子，她就說肚子疼，說自己要難産。”

結果蔡素芬看見蘇小春，又哭又叫的拒絕，“這個傻子哪裏會看病，我不要她看，她前幾天還騙了我的雞吃，跟我有仇，我才不要讓她看。”

蘇小春眨眨眼睛，直接蹲她身邊按住她手腕。

嬉皮笑臉的沖她龇牙，“你不要我看要誰看啊？吃你幾只雞可是我正大光明贏過去的，大家都知道呢。哎喲，別說，你這一胎，真的……”

她搖搖頭，很揪心的嘆了口氣，蔡素芬原本想抽回胳膊的，被她說得一愣，“怎，怎麽？”

随即突覺不對，蘇小春在她手上不知道按到了什麽，她一個激靈直接跳起來，生龍活虎，哪裏像是肚子疼的樣子。

蘇小春拍拍手站起來，氣定神閑的望着活潑的蔡素芬，小白牙一龇，笑容狡黠。

“你這一胎啊，沒啥問題，就是攤上個滿嘴謊話的媽！”